文國公的生辰是在初夏。記住本站域名
初夏時並不大熱,也沒有春日的涼意,正是最好穿衣服的時候。這天,雲尚書一家都去文國公府為國公慶生。
雲月璽今日著了一件淺紫近白的雲形千水裙,稍稍拖地,又不顯得繁複,因著淺淡的顏色只覺淡雅比仙,手臂上則挽著紫雲霞般的薄紗,同色相襯,既不會顯得素淨,又不會顯得太華麗,便是恰如其分的衣著美麗。
這是在不看長相的情況下,如果看了模樣,別人也只會覺得這樣的臉,穿成什麼樣子都美,不會認為她故意打扮,欲搶人風頭。
雲月璽去等待雲尚書和雲時青,欲一起去文國公府。
大廳內,三人一起坐著喝茶,雲時青對著外面翹首以待:「若顏怎麼還不來?難道是沒人去請她?」
他有些著急:「壞了,若顏本就心思敏感易受傷,如果我們漏請了她,她又要難受了。」
這時,小廝小步進來:「老爺、少爺、小姐,若顏小姐說她自己也有文國公邀請的拜帖,不和雲府一起去。」
雲時青聞言,如遭雷擊,呆愣原地。
雲月璽淡淡看他一眼:「哥哥,若顏現在是聲名斐然的自在客,她怎麼會和我們一起去?」
「可是,之前有什麼事情,她也是和我們一起去的。」雲時青遺憾道。
雲月璽便淡笑著看著他:「今時不同往日,曾經若顏只是孤女,不能獨自去那些地方,所以需要和我們一起去,今日她是自在客,已如鳳凰展翅,哥哥可懂?」
饒是雲時青,聽此也覺得內心寒涼。
鳳凰展翅,便看不上曾經的大雁。
雲時青還有些不懂:「可是,若顏曾說過,人人都一樣……是自在客難道就不再是曾經的若顏了嗎?」
雲月璽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想不通,這哥哥優柔寡斷,曾經也被柳若顏利用了一輩子,仍痴心不改。
可他是原雲月璽的哥哥,原來的雲月璽是真正善良的女子,她到死都不恨哥哥不幫她,只怨哥哥怎麼不照顧好父親。
因此,雲月璽沒有報復雲時青的打算,畢竟雲時青也算受柳若顏氣運影響太大,她只要雲時青幡然悔悟就好。
雲月璽便只道:「哥哥現在想不通,可慢慢想,慢慢看。」
這時,雲尚書發話:「罷了,我們走吧。」
他望著天邊的流雲,搖了搖頭,所謂盛極必衰,若顏的性子太過張狂,不過短短時日,便得罪了外邊許多人。現在得勢還好,以後不得勢可如何辦?
雲尚書心胸開闊,並不在乎自己被說能力有限,他只覺得對不住月璽,讓她受此言語戕害。
好在,那也沒什麼。他在京城那麼多年,人脈是有的,而且,定國公來了書信一封,說是百分百相信雲府以及月璽的為人,那門婚事,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還請他寬心。
於是,雲尚書並不再多想。
反正,雲家不會有什麼損失,而若顏,她的才名夠她吃一輩子了,便是流言反噬也影響不到她什麼。雲尚書思及自己的故友,不和柳若顏多計較。
文國公府已是人聲鼎沸。
雲尚書和雲時青去交際應酬,雲月璽則去女眷那邊找自己姨媽,姨媽以及平南侯夫人坐在一處,雲月璽過去,分別行了禮。
剛病過一場的侯夫人滿意地端詳雲月璽,見她氣色不錯,半點沒被流言影響,更覺得她美貌沉穩,是當家主母的不二人選。
因此,侯夫人朝雲月璽點頭:「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雲月璽搖頭:「夫人才是無妄之災。」
侯夫人一笑:「我可不是那麼好啃的骨頭,小丫頭,之後你可還得感謝我呢。」
她朝雲月璽眨眨眼,雲月璽的姨媽也一笑。雲月璽不知這位侯夫人想做什麼,但也知道,她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柳若顏。
侯夫人確實是冤。上次她主持柳若顏的丫鬟私通的事情,柳若顏犯了錯處,她也顧及著她身為未出閣小姐的面子,只打了她的丫鬟,算是殺雞儆猴。
沒想到,就連這殺雞儆猴也讓柳若顏記恨她。
柳若顏只記歹,不記好,成名後就接二連三報復別人,而侯夫人一直身處高位,從她設宴時廣交的人脈和處理事情的手段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哪是柳若顏能比的。
侯夫人朝雲月璽道:「一會兒這生辰宴,你可別亂跑,待在此地,免得錯過好戲。」
雲月璽微笑:「月璽謹遵夫人教誨。」
她一會兒也有大禮要送給柳若顏,這事兒可怎麼說?好事兒都趕到今天來了。
這時,院子裡一陣騷動,雲月璽她們望過去——
一個渾身素白,神情高傲的清秀女子走進來,她頭上這次甚至連白玉簪子都沒插,只用了兩根飄逸的白條兒把頭髮略起來。
侯夫人和姨媽面面相覷:「這……」
今日可是文國公的生辰,柳若顏穿得渾身雪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弔喪的。
姨媽道:「她的丫鬟都不提醒她嗎?」
雲月璽倒是毫不驚訝:「要是提醒得動,她就不是柳若顏了。」
侯夫人稍微提聲,像是從裡面沒認出外面的人是誰一樣,她道:「你們看,我這眼睛是越發不中用了,那位白衣姑娘是誰,長得倒俊,需知要想俏,一身孝,這位姑娘對穿著打扮倒頗有心得。」
這話一出,原本一些認為自在客柳若顏作為高潔狂士,不喜打扮的公子少爺們,都不禁心裡打起了鼓:柳若顏是真的為了自己出風頭,半點沒考慮文國公的面子嗎?
但無論怎麼想,以柳若顏的身份地位,文國公府還是出來一個女眷把她迎進去。
柳若顏來參加文國公的生日宴,走到半路才想起她的錢花光了。
她本來就沒什麼積蓄,一直吃住在雲府,只有雲府發的月銀。之前的詩集賣得確實好,但是她常出去和文人聚會,為了體現她「典五花馬、押千金裘」的氣概,她把錢都散了出去。
有些想作詩,但她怕別人要她的墨寶,也不能寫。
因此,柳若顏便道:「小女子祝國公壽比南山,今日小女子來此,特送國公清風一捧、明月一盞。」
她以為她這樣做很雅,穿越小說還有些電視劇里都是這麼演的,這些富貴人家,名利錢都不缺,送禮的話,只要夠雅就好了。
文國公:「……」
文國公和國公府里的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文國公何等地位,這柳若顏來參加生日宴,竟然一個子兒都不出。
但是,他們也不能說什麼,面前的可是狂士。
文國公道:「久聞自在客奇才,老夫自愧不如。」
柳若顏抿嘴一笑:「國公也平分秋色。」
文國公覺得有些不對,他看柳若顏的神情,分明是想謙讓,但是怎麼用「平分秋色」這個詞呢?
文國公心想,可能這就是狂士。
柳若顏又接受了好一番吹捧,才出院子去逛。
她離開倒不是為了別的,文國公好文,看樣子很想拉著她討教一番,以文國公的地位,今日又是他的生辰,柳若顏想不出什麼託詞拒絕,只能暫時離開。
慕容煜也在此處,見她離開,也跟著出去。
慕容夫人早關注這個逆子,見狀心中一怒,也跟了出去。
在一個拐角處,慕容煜眼看要追上柳若顏,肩膀便被一按,他正要發怒,回頭就看到慕容夫人滿是怒容的臉。
「逆子!你要去哪裡?」慕容夫人心口起伏,險些被慕容煜氣死。
她道:「文國公生辰,京城內貴人如雲,你去找她做什麼?雲府雲小姐也在,你這樣做,是想置國公府和雲府難堪嗎?」
慕容煜聽夠了這些話,他道:「母親,我告訴過你,我愛的是若顏。而且母親,你現在也看到了,若顏才學頂尖,她很優秀,不會配不上我們家。」
慕容夫人咬牙:「是,她才學頂尖,是我們國公府配不上她。慕容煜,我們家世代武將,從你父親開始才交出兵權,你現在找一個能在文壇一呼百應的女子,天下人該如何想我們定國公府?」
慕容煜看著他母親:「難道因為若顏優秀,我和她就沒緣?」
「優秀?」慕容夫人滿面譏諷,「她人品優秀嗎?養大她的雲府,落了個什麼名聲?這些年你常往雲府跑,你可看到他們苛待柳若顏一針一紙了?」
慕容煜沉默半晌,才道:「若顏年紀還小,又有才華,她興許偏激了點兒。」
「偏激就能害人?」慕容夫人看著慕容煜那一臉痴迷,顫著雙手一下打在慕容煜臉上,她道,「你真是被迷了心智!我告訴你,只要有我活著一天,我絕不會讓柳若顏進我們家門!」
慕容煜被打得頭一偏:「兒子絕不會娶雲月璽。」
慕容夫人恨聲:「你不說,為娘都要親自為你退了那門親事,你配得上雲小姐嗎?」
慕容煜恍然,忽然想到上次他見到雲月璽,雲月璽正在調胭脂,紅艷艷的花液流了一手。
無論他什麼語氣,也無論之後若顏是什麼語氣,雲月璽始終平靜。
他真的配不上她?
慕容夫人只是說說罷了,她再恨慕容煜不爭氣,慕容煜也是她兒子,她怎麼捨得替他退婚。
真是前輩子的債,慕容夫人想著。
這時,柳若顏一身白衣走過來,看見慕容夫人後,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厭惡。
她當初被流言傷害,想借定國公的勢擺脫時,就是這個慕容夫人阻撓了她和慕容煜。
現在,她一出院子,慕容夫人就趕著慕容煜過來找她,安的是什麼心?
柳若顏這段時間被許多人提親,她以為慕容夫人也貪圖她的名氣,趕緊趕著兒子來挽回她。
柳若顏幾欲作嘔。
柳若顏冷冷道:「慕容煜,你來做什麼?你母親又在做什麼?」
慕容煜不想柳若顏生母親的氣,道:「若顏,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若顏冷笑:「是嗎?在我失勢時,你們定國公府躲得遠遠的,現在我得勢了,你們就上趕著結親,你們好大的臉,」
慕容夫人聞言,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慕容煜急忙給她順氣。
慕容煜道:「若顏,我母親沒有。而且,我什麼時候躲過你?」
柳若顏怨恨地看了慕容夫人一眼,對慕容煜道:「慕容煜,你對我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有你母親這樣的婆婆在,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們有緣無分,你忘了我吧。」
柳若顏完全不擔心得罪了定國公夫人,她現在是自在客,以後的目標是東宮太子妃。
得罪了就得罪了。
柳若顏撂下話走人,慕容煜還沒震驚於柳若顏對他母親的編排,下意識就想追她回來。
慕容夫人忍無可忍,一把揪住慕容煜的袖子,逮他回來,左右開弓各扇了一巴掌。
巴掌聲響亮清脆,慕容煜臉上留了兩個巴掌印。
這時,慕容夫人急火攻心,竟是眼睛一番,暈了過去。
慕容煜到底在意親娘,趕緊帶她去治療,也因此,柳若顏失去了在這宴席上最大的臂膀。
過了會兒,生辰宴快要開始,隨著一聲「太子殿下到——」
文國公府上的人全都跪了下去,燕昭今日著玄衣,衣服上用金線繡龍紋,皇家威嚴浩蕩,他道:「起來。」
燕昭讓人將禮物送上,又和文國公寒暄幾句才落座。本朝以右為尊,因此,燕昭做右邊的主座,文國公坐左邊的主座。
這樣的大場面,位置是早都預留好的。不像上次侯夫人設宴,燕昭懶得多待,只是去走個過場,才隨意讓人加了個座。
整場生辰宴正式開始,國公府大門緊閉。
這時,門口忽然來了兩個文人模樣打扮的人,他們臉上手上還帶著泥,身上有多處傷痕,看樣子是滾落山崖所至。
然而,即使如此,他們也緊緊護著懷裡的包裹。
文國公府看門的護衛讓他們回去,今日太子及所有貴客都在這裡,經不起亂子。
張虛渾身發抖,和李晃一起眼淚長流:「求你讓我們進去吧,我們來遲了,本來……」
說到一半,他們又想起不能說出雲月璽的名字,本來他們能提前進去的,但是誰能料到山上滑坡了,就像老天都在幫那個賊一樣,幸好他們命大,跑了出來。
李晃道:「我們來遲了,但我們有驚天的冤情要說,有沽名釣譽之徒,還未得到嚴懲,請文國公為天下文人主持公道。」
那些驚采絕艷的詩人、詞人,死了就黃土一埋,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他們的詩作被人盜竊。盜竊者得意洋洋鮮衣怒馬,他們則淒淒涼涼無人問津。
這是文壇的恥辱,百年不見,絕不能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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