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午後。.•°¤*(¯`★´¯)*¤° 69𝔰𝓗𝔲𝓧.¢𝐨ᗰ °¤*(¯´★`¯)*¤°•.
許久未曾出場的四姑娘賈惜春,趁著眾人都在忙著籌備省親事宜的時候,獨自一人來到了怡紅院裡。
麝月見了她,先是如臨大敵,但轉念想到大奶奶先前來探視時,曾提到若論清靜無為修身養性,這府上怕是誰也比不過四姑娘。
再想想大夫的醫囑,她立刻改顏相向,邊把惜春往裡面迎,邊道:「四姑娘來的正好,二爺懨懨的不肯吃東西,我們正發愁怎麼開導他呢。」
惜春笑道:「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打從寶玉在迎親當天,偷偷剃成了瘌痢頭,府上許多都明里暗裡的警告自己,讓自己不要再引逗寶二哥誤入歧途。
為此,她和寶玉的接觸甚至一度轉入了地下。
但這回卻不一樣,正風光無限的三姐姐特地找到她,讓她務必寬一寬寶二哥的心,且還暗示這事兒已經得到了王夫人的首肯,哪怕要討論佛法,甚或是去廟裡走走也沒關係。
惜春既是奉旨而來,那精氣神兒自然與往日大不相同。
進到臥室里,就見寶玉正仰躺在床上,兩眼發直的望著天花板,旁邊桌上還放著原樣未動的飯菜。
惜春見內中多有葷腥,暗自搖了搖頭,坐到床沿上輕聲道:「哥哥南下之前,不是曾說過想去探望二姐姐和妙玉麼?如今既然得閒,何不去牟尼院走走?有什麼心事,也好同菩薩訴說訴說。」
賈寶玉聽了這話,眼睛裡終於有了一些亮色——越是在紅塵里受了打擊,他就越是嚮往出家人的生活。
於是略一遲疑,便勉力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惜春見他軟弱無力的樣子,忙伸手扶住,嘴裡道:「就算回來的再急,哥哥總也要顧忌自己的身體,這倒好,璉二哥沒事兒,你倒病的不輕。」
王夫人和薛姨媽自然不可能把真相捅出來,因此對外宣稱說是寶玉路上趕的太急,導致積鬱了肝火,等到了京城發現事情已經解決了,驟然鬆懈下來,那肝火一股腦爆開,這才病倒了。
這個理由相信的人不多,榮府上下普遍都認為寶玉突然病倒,其實就是襲人的事情導致的——只有惜春素日裡兩耳不聞窗外事,才相信了這番說辭。
寶玉勉強笑了笑,也沒有解釋什麼,正準備借著惜春的攙扶起身,旁邊麝月忙見縫插針道:「二爺好歹先墊一墊肚子,不然我們怎麼放心讓你出門?」
惜春也勸:「哥哥多少撿清淡的用一些,等到了牟尼院裡,咱們再請妙玉幫著置辦些齋菜。」
寶玉急著要去牟尼院,於是乎聽從她們的簡單吃了些。
而麝月趁著這段時間,偷偷命人將這事稟給了王夫人,王夫人回了句知道了,又說只要有人在旁看顧,讓寶玉出門散散心也好。
既如此,麝月自然別無二話,和芳官簡單收拾了行李,以及寶玉需要服用的藥材,便簇擁著兄妹二人出了榮國府。
一路上,惜春大談特談近來在佛學上的進展,直聽的寶玉連連點頭心嚮往之。
等到了牟尼院,見了妙玉、見了佛祖、見了菩薩,見了一身僧袍滿頭秀髮,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的賈迎春,賈寶玉就像是找到了組織似的一掃頹唐,神清氣爽。
不過饒是如此,還是被妙玉一眼『看穿』了心中的苦悶。
於是單獨引著他到了主持禪房裡,先是一套繁瑣的煮茶手法,等到寶玉品著香茗,精神最為放鬆的時候,忽然問道:「我觀你心中似有迷茫,甚至因此積鬱成疾,究竟是因何而起,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
面對妙玉的關心,寶玉猶豫了一下,就將襲人的事情說了——至於寶釵的事兒,他到底沒傻到家,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好在外面亂說。
「原來如此。」
妙玉點了點頭,伸手又做了個請茶的手勢,等寶玉的心境重新平復之後,這才道:「你我皆是與佛有緣之人,看待佛門境地自然與常人不同,故而純以我等之心度人,確乎會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寶玉聽的長嘆一聲,無奈道:「可惜我臨行前沒能見你一面,若不然也不會……唉,到底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妙玉搖頭道:「所以說你雖有慧根,卻還未曾真正開悟,凡塵瑣事、千人百態,我等遁入空門修行之人,更應該體察入微,做到旁觀者清,而不是當局者迷,否則又何談濟世度人?」
寶玉默然半晌,鄭重詢問:「卻不知我該如何才能開悟?」
「個人有個人的路要走。」
妙玉又給他斟了一杯茶,然後淡然道:「不過你或許可以從放下執念、成全彼此開始坐起。」
「放下執念、成全彼此?」
賈寶玉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心中有所領悟,但還是忍不住追問:「這話何解?」
妙玉笑而不答,半晌才道:「修行在個人,若純靠外力點播,悟出的道理未必是你自身的道理。」
寶玉聽了,忙起身肅然見禮:「寶玉受教了。」
這時候惜春禮佛完畢,也加入了討論當中,兄妹兩個幾乎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直到得了麝月過來提醒,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妙玉本想請他們用了齋菜再走,但麝月和芳官都怕回去晚了受責罰,最後只好打包帶回了榮國府。
等送走了他們兄妹二人,妙玉再次折回主持禪房時,卻見焦順正老神在在的盤坐蒲團上飲茶。
妙玉立刻低眉順眼的湊了上去,將僧袍下妖冶的身子擠進焦順懷裡。
焦順看也不看,安撫寵物似的隨手捋了幾下,笑道:「我原本還怕你忘了怎麼寶相莊嚴了,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妙玉臉上浮現出病態的暈紅微微喘息著道:「奴奴犯了妄語戒,還請老爺降下責罰。」
焦順眉毛一挑:「你想怎麼罰?」
「當去佛前徹夜懺悔。」
說的光明正大,但那幾乎要滴出水來的嗓音,卻怎麼聽也聽不出半點懺悔的意思。
「徹夜你就別想了,我還有正事兒要忙,今兒最多陪你半個時辰。」焦順說著,就抱著她起身,邊往外走邊道:「等這件事徹底辦妥了,老爺我再助你好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