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蔓皺眉,出聲道:「定然那音攻師施展了障眼法。」
道族二長老捋了捋鬍子,道:「不是說那音攻師還有同伴嗎?依老夫所看,定是那音攻師的同伴為了幫他逃脫,而故意將這些鮮血灑在了不同的道路上,以此來混淆我們的視線。」
白華一聽,想到了什麼,立刻讓探子們先分辨這些鮮血是人血還是獸血。
很快,探子們回訊:「都是人血。」
「這就麻煩了。」長孫蔓皺眉,旋即提議道,「不如我們兵分四路去追?」
「不可。」白華否決,他臉色嚴肅地道:「此前我們就是因為分批去追那音攻師,所以才有了那麼多犧牲者。如果我們分散的話,戰力豈不是降低了?這樣只會如了那音攻師的願。」
長孫蔓道:「那現在怎麼辦?」
白華抿唇道:「只能先等待探子的消息。」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也只好如此了。
蕭澤川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神色不明。
而在一片森林當中,一個白衣男子抱著懷中的古琴,跌跌撞撞地朝著前方走去。
他的白衣幾乎被鮮血染紅。
突然,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手指本能地撥動琴弦,可在下一刻,他的身軀就僵硬了。
「玉初。」
熟悉的聲音傳來。
白衣男子反應了過來,他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迅速掠去,似是想要甩開身後的女子。
「你跑什麼?!」身後的女子怒吼一聲,眼淚卻奪眶而出。
可她的話還是沒能讓他停下來。
女子見狀,迅速追了上去,然後將他撲倒在地。
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死死地摁住他的肩膀。
古琴掉落在一旁。
女子眼神憤恨,咬牙切齒地道:「我問你,你跑什麼?!你究竟要躲到什麼時候?」
面對女子的質問,男子只是冷漠地凝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毫無波瀾,宛如一潭死水。
他冷冰冰地回應道:「與你無關!」
虞長纓氣笑了,「你真不是個男人!」
溫玉初想要用力將壓在自己身上的虞長纓推開。
可就在他剛抬起手準備發力之際,突然感覺到有幾顆滾燙的淚珠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接連不斷地砸在了自己的臉頰之上。
他的動作一僵,心頭掀起了波濤巨浪。
他抬眸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他竟也跟著流下了眼淚,此刻,好似有什麼東西強行擠入他那冰封四年的內心,讓他感到了洶湧的暖意。
虞長纓委屈得泣不成聲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四年?」
「溫玉初,你走了,他們一個個也離開了。」
「你有沒有心?」
「你告訴我!」
「溫玉初!你看到老娘為你哭,很開心是吧?!」
「你要是再跑,老娘就打斷你的腿,反正你彈琴不需要腿!」
「你……」
溫玉初突然伸手將她抱入懷中。
虞長纓撞進了他那寬厚堅硬的胸膛,腦袋空白了一瞬。
而此時的溫玉初,擁著虞長纓的雙手不停地收緊,力度之大,仿佛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兩人貼得毫無縫隙。
虞長纓渾身僵硬。
他那清冷的眼尾泛紅,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宛如兩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終於,虞長纓耳旁傳來他哽咽的嗓音:「長纓……」
「對不起。」
虞長纓聽到這話,鼻尖酸澀,眼淚不斷地流下。
她緊緊地靠著他的懷中,仿佛想將這些年來積攢的情緒發泄掉。
她道:「我們一起離開上界,去找煙煙他們。」
溫玉初胸腔內的心臟熱了幾分,他闔上雙眸,輕『嗯』了一聲。
虞長纓想要從他身上起來,可是卻發現他還是緊緊地環抱著自己,若是在以前,她定會調侃他兩句。
可現在,她無法對他開玩笑,心中隱隱作痛。
她似乎用盡了力氣,開口道。
「我們該離開了。」
溫玉初鬆開手。
待虞長纓從他身上起來後,她俯身朝著他伸手。
溫玉初定定地看著她的手幾秒,隨後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軟很暖。
虞長纓拉他起身後,便抱起掉落在一旁的『千歲琴』,遞到他的懷中。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然後又拿著同張帕子在溫玉初的臉上隨意抹了抹,順便擦掉了他嘴角的血跡。
溫玉初以前特愛乾淨,如今卻宛如一尊雕塑般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任由虞長纓隨意擺弄著。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未曾從虞長纓的身上移開分毫。
虞長纓抬眸,恰好與溫玉初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眸相對視,他的眉眼似乎比以前更為成熟了。
「不許再跑了,不許再拋下我們。」
「好不好?玉初哥哥。」
她的聲音刻意放得輕柔綿軟,猶如一陣春風拂過溫玉初的心間。
時隔四年,這聲久違的『玉初哥哥』如同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了溫玉初心底深處那根最為柔軟的心弦。
終於,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之上浮現一絲笑意。
「好……」
「長纓妹妹。」
虞長纓心跳漏了一拍,她抿了抿唇,旋即拉起他的雙手,並取出一塊嶄新的帕子,替他擦拭著十指上滲出的絲絲鮮血。
虞長纓動作輕柔地為溫玉初的傷口塗抹藥膏。
正當她準備用紗布為其包紮之時,突然間,溫玉初那雙原本冰冷刺骨的雙手猛地反轉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以及那掌心傳來的清晰觸感,使得虞長纓的心頭不禁為之一顫。
「不用包紮。」
他深深地望著虞長纓,喉嚨滑動了一下,話語艱澀道:「天下蒼生皆視我為罪孽,你真的要跟我待在一起嗎?我的情況與裴夙不同,裴夙的敵人只在歸元大陸的一角。而我的敵人,是全天下的人,是殺不盡滅不光的。」
虞長纓那美眸中淚花閃爍,她勾唇一笑,「誰要殺你,我便殺誰。」
「長纓……」
她打斷他的話,聲音變得冷硬:「溫玉初,你若覺得連累了我,那你就好好保護我。而不是一次次將我推開,將我們推開!你覺得我們修羅小隊之間的感情就這麼脆弱嗎?」
「已經…回不去了。」他似想起了什麼,喉嚨一哽。
虞長纓聞言,抬手強行掰正他的臉頰,讓他可以直視著自己,她一字一句地道。
「溫玉初,你給我聽著,池越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