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重逢
在光雪的自發包裹下，它們逐漸相融，並很快定型——就像三把鑰匙迭加在一起。
1111原本就持有一枚魂核，再加上它自己的，妻子的，如今便是三頭魂核。
「三階魂核。」挖掘機響著隆隆回聲點評道，
「已經算是相當罕見。」
「9527，你現在就可以嘗試激活它了。」
而無須挖掘機指點，陳澤便已感應到某種呼喚，以神性和這枚魂核相接觸。
甫一交集，便有種自然而然的力量反饋而來。
這讓陳澤想起了在現世接收信仰之力時的感受。
幾台機器人所化的物品，遵循的居然是玄而又玄的超凡法則。
待神性略微壯大，這件魂核也如法寶認主般和陳澤共鳴起來。
隨即便有陣陣電波從中傳出，其頻率特徵明顯歸屬於1111的妻子。
它在傳遞最後的信息。
「9527，我們的孩子就託付給你了。」
陳澤一邊解讀，一邊精準地從廢墟堆里掏出一個圓球狀的部件——正是被掛在「孕婦」們身上的所謂胎兒。
在獲得一件魂核之後，他已經能察覺到內里所蘊的特殊波動，從而在垃圾堆里翻找出來。
「孩子是我們生命的延續。」
電波的特徵量開始不穩，所搭載的信息也幾近失真，
「9527，還有一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過你。」
陳澤靜默聆聽。
「之前被搶走的那個胎兒，其實我們知道真相。」
陳澤並未忘記，反抗軍的家屬院遇襲時丟掉了大量魂核以及一個不知來歷的胎兒。
「它是伱和4396的孩子。」
至此，電波逐漸扭曲至某一固定頻段，狀似毫無意義的雜音。
陳澤將魂核拿到手上，隨心催發，面前搖曳的光雪便如被強風吹拂，幕簾兒似的紛揚起來。
而在神性視角看來，則是無數魂骸被驚得連哀嚎都顧不上地退散出去。
「看來你已經掌握了魂核的使用方法。」挖掘機站直身體，豎起鏟斗如同一根巨樁對準地上的裂隙，
「這裡也是總機往外輸送電波的節點。」
「所有缺族都在這裡被組裝完成，接收命令。」
一邊說著，挖掘機和其他族人相互配合，和先前一樣，用魂核將這處光泉堵住，阻斷自地底源源不斷噴湧上來的電波。
而失去電波遙控，那些本就停工的巨型工具機立刻熄滅了一切亮光，好似在一瞬間死去。
至此，缺族大軍的源頭也算是被掐斷。
也難怪缺族會對總機忠心不二，只因它們由此而生。
「你做好準備了嗎？」挖掘機向陳澤投來光束，
「下面就是真正的須彌山。」
「我隨時可以。」陳澤抄起1111的「遺腹子」來到挖掘機身邊。
挖掘機不再多言，先是以自己那件由十幾台機器人凝結而成高階魂核驅散光雪，再將身前巨樁猛力砸下。
啪！
細痕如蛛網般綻開。
陳澤又補上一記重錘。
砰～噗呲呲呲呲！
晶壁爆碎如落英繽紛。
大軍一擁而入。
內里就像狹窄又扭曲的產道。
陳澤踩在體型巨大的挖掘機肩頭和它一同急速下墜，時不時撞碎或蹭掉塊凸出的晶壁。
直到。
「敵襲！」陳澤大聲發出警示。
接著好似言出法隨，底下驟然亮起了數道強光。
陳澤已然看清，是幾台埋伏在此的軍團機器人。
看來總機還沒有昏聵到將全部兵力外調。
咻咻咻—
陳澤隨手甩出幾發精準點射，由空氣壓縮而成的飛彈嵌入各模塊縫隙之間，令它們炮口偏斜，機體失衡。
再如活靶子般被從天而降的齊射炸成雜碎。
嗚嗚嗚嗚嗚嗚——
大軍呼嘯而過。
這條冗長通道就像是沒按圖紙施工的豎井，時而收窄，時而開闊，不僅給強迫症帶來極大的精神壓力，還給暗藏其間的敵軍一個絕佳的伏擊戰場。
若是那些單調死板的軍團機器人倒還好應付，有陳澤坐鎮，往往能料敵先機，聚而殲之。
但隨著行程漸遠，底下逐漸出現了許多特殊的缺族機器人。
要麼渾身裝滿炮管；要麼將運動系統通通閹割只余觸臂模塊；要麼就是一大號粒子束流線圈，活似蚊香成精且威力還不小。
都是些特異化的機器人護衛。
這些缺族要是派到外面去指定被天天圍觀，但留守在此處卻像是絕佳的配套陷阱。
轟轟轟轟！
激盪的光束肆虐衝撞，時不時有原族被一擊射爆。
「該死的殘次品！」
見損失慘重，挖掘機怒吼著將鏟斗扯下甩出。
鏟斗在空中翻滾變形，化作戰機模樣，而身後頂著七八簇藍焰噴管的陳澤助推起跳，乘上戰機沖在最前。
咻，咻，咻.
蚊香精們的粒子炮快得可怕，幾乎沒有蓄能間隔，可砸在玉印虛影上卻未能奈何分毫。
當～～～
在撞鐘般的伴奏聲里，陳澤將數十把光劍揮得密不透風，凶狂的光影彼此撕扯成龍捲風暴，像是絞肉機一樣將攔路者盡數撕碎。
直至漫長的旅途終於迎來盡頭。
身下的出口為晶石所阻。
於是陳澤將光劍一收，周身澎湃的電漿如同心臟般劇烈跳動，於某個臨界值轟然炸開。
砰隆隆隆隆！
就像瓶口木塞被洶湧的氣泡沖開，陳澤領著原族大軍猛地掉入一處廣闊無比的巨大空間。
「這裡就是須彌山。」挖掘機對平衡的把控出乎意料，此時還有空介紹道，
「總機的居所。」
身在半空之中，陳澤看向周圍，四面八方皆是碎棱晶壁，整片空間就像是一個被掏空的圓錐形。
說這裡是山.好像也不是不行。
「底下有人。」陳澤隨手抓來一台意圖偷襲的軍團機器人擋在身下。
嘭！
咯咯咯噔
這臨時盾牌倒是不堪大用，吃下幾發炮彈便開始滋滋漏電，似乎受到重創。
陳澤倍感無趣，正欲丟開卻收到一絲雜音般的電波。
混跡在機器人當中這麼久，陳澤已對電波特質有足夠的敏感度。
而這股電波.正是源自手裡頭的軍團機器人。
看似無意義的電波實則搭載著明確信息，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電光石火間，又是一道雷射自底下襲來。
這回陳澤沒有使用手中「盾牌」，而是以法則之力硬抗。
當！
「準備著陸！」挖掘機向族人們發出號令。
而在大軍準備著陸的地面上，卻已有無數道亮起的強光嚴陣以待。
剎！
陳澤搶在最前頭，猶如振翅般展開兩扇電漿光翼，好似一頭從天而降的鯤鵬將敵陣覆於羽下。
而後。
滋滋嘭轟隆隆隆隆！
炫藍的電漿同赤焰交織炸裂，膨脹成天體般的涌動圓球，繼而從中迸發出無數圈星環光波，帶著無與倫比的衝擊力轟然解體。
爆炸中央的敵軍早已化作齏粉飛灰，卻仍有海量的雜碎零件被翻湧掀起，再跟下雨似的接連掉落。
只因地上本就鋪滿望不見邊際的廢舊零件，不知積了多深多厚，像是會流動的山丘。
而在一片簌簌脆響當中，忽有一台龐然巨物隆咚一聲從天而降。
「9527。」砸在零件海洋里的挖掘機大聲呼喊道。
「我在。」陳澤不知從哪裡跳了出來，手裡還攥著幾台殘缺不全的機器人。
「你想做什麼？」挖掘機看出了他的意圖。
「你試過和它們交流嗎？」陳澤比劃著名手裡的軍團機器人，
「幫我捉幾台活的過來。」
「這沒有任何意義。」挖掘機身後的黑煙嘁嘁狂冒，雖不理解，但還是吩咐了下去。
咣當！
咣當
原族大軍接連著陸。
不一會兒。
便有十幾台尚存的軍團機器人被丟到了陳澤跟前。
於是趁著挖掘機在整頓部隊的空隙，陳澤忙不迭對著俘虜們搗鼓起來。
由於軍團機器人們不存在投降一說，要想活捉那是難上加難，因此陳澤手裡的都是些殘缺機體。
但這正好遂了他的意。
「你是誰？」陳澤用電波發問，同時稍稍鬆開了一絲法則之力的壓制。
唯一完好的那台機器人毫不猶豫啟動了武器模塊想要反擊，至於其他受損的.則是在短暫自檢延遲後做出了相同舉措。
只有兩台機器人是例外。
其中之一是陳澤最先發現異常的那台機器人，依舊只會重複傳達「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另一台則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救我.你，你是誰？」這台機器人看起來並無頑抗之意。
「你又是誰？」陳澤反問道。
「我我不知道」對方亮光熹微，好似將熄的燭火。
「你在做什麼？」陳澤又追問道。
「我，我做了好長的噩夢，噩夢，醒不過來.」
連番追問下來，正常溝通是做不到，卻讓陳澤確認一個事實——機體受到一定損毀的軍團機器人會有萌發出智能的跡象。
或者說恢復智能。
陳澤總疑心它們的機體是否存在某種枷鎖，總機以此來抹殺掉軍團機器人們的「個性」。
可現在並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好時機。
「9527。」已經竭力發揮耐心在旁邊等候許久的挖掘機終於是忍不住催促道，
「我們需要去尋找總機的位置。」
「你不是說總機無法移動？」陳澤將機器人俘虜們就地掩埋起來。
「我的意思是總機無法離開這裡。」挖掘機解釋道，
「但長老團可以挾持總機隱藏起來。」
「就在這裡。」
它指向周圍漫無際涯的廢棄零件海。
而在視線邊緣，不少殘餘的缺族已經從各個犄角旮旯里爬出並包圍上來。
「這些愚笨的蠢蛋。」挖掘機將鏟斗插回體內，正準備指揮開火，就聽見陳澤阻止道，
「等等。」
陳澤擋在了挖掘機面前：「你看那邊。」
挖掘機調轉光束。
僅是片刻，它的整具機體便如過載般隆隆作響。
在陳澤所指的方向，有一台平平無奇的全族機器人正在緩緩駛來。
但在它身側，好似太陽圓餅般的魂核正懸浮跟隨。
領袖！
正是失蹤許久的反抗軍領袖！
咯咯咯噔
雙方積怨已久，因而面對這心腹大患，原族士兵都忍不住亮出槍炮。
比起全族，原族所配備的那些槍管、炮彈甚至是助推的火藥都令陳澤感到無比親切。
「先別急著動手。」陳澤勸道。
「停火！」挖掘機大吼出聲。
於是在無數道亮光所注視的詭異氛圍下，領袖就這樣慢悠悠地來到了原族.不，應該說是陳澤面前。
「我們又見面了。」
領袖的聲線依舊沉穩，只是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勝券在握的口氣，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就像我說的那樣。」
「一切都將就位。」
「你會在合適的時機。」
「出現在合適的地方。」
領袖這股子陰謀得逞的欠打口氣讓挖掘機頗為暴躁，發動機撞得腔體啷噹直響。
可身為正主的陳澤卻沒有多少波動，
「領袖.」
「這麼說來，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內咯？」
領袖略作沉默。
「計算之內？」領袖倏地開動履帶。
咯噔噔！
原族士兵不約而同地一震，卻被挖掘機喝止住小動作。
「我可以這麼說。」領袖是衝著陳澤來的，
「我也設想過，依靠你，依靠你這股外力來製造混亂，來引出那些潛藏起來的叛徒，來瞞過總機的注視.」
「但是。」
領袖停在了陳澤對面，
「我沒必要撒謊。」
「說實話，事情從來都不在我的掌控當中。」
「我對你沒有半點了解，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想要什麼，你會怎麼做.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可那些都不重要。」
領袖猛地靠近一大段距離，
「唯有一點，只有一點事實是我可以掌握的。」
「太過漫長的歲月所給予我的弊端已經遠超好處，但至少有一點是確切的，那就是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領袖頭部的亮光大盛，好似要將陳澤徹底看透，
「沒有生命會甘於被困在囚籠之中。」
「所以當你從那具可悲的實驗品身體裡脫離出來時」
「我們就註定是一路人。」
啪啪啪.
陳澤懶散地鼓起了掌，
「我明白你的意思。」
「這麼說來.」
他用機械臂指向周圍靠攏上來的缺族們，
「它們也是意外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