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幽暗寂靜的停屍間裡,隨著那塊白布的一點點移動,微弱的燈光也因白布的褶皺在高明的眼前詭譎地時明時暗。
高明的身體能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一種陌生而尖銳的疼痛逐漸在他的身軀蔓延開來。
「詭也會疼嗎?」高明在心中暗自疑惑著。他的思緒如同一團亂麻,試圖理解這超乎常理的感受。
白布被他的右手扯過了一半還多,由於自身的重量,那原本蓋在他身上的白布緩緩地向地上滑落。正對著他頭頂的,正是一盞慘白的白熾燈燈管。在白布掉落的瞬間,刺目的光亮如同一把利劍直直地刺入他的雙眼,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恍惚之間,好似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他上方飄忽不定。
眼睛慢慢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後,高明看到一隻飛蛾撲稜稜地撞著燈管,那一次次徒勞的撞擊仿佛是命運無情的戲弄。他的目光緩緩轉移,入目的是一個個排列整齊的金屬小柜子,這場景......是停屍櫃?在電視裡見過那種冰冷而又充滿神秘的存在。
不過倒也正常,畢竟自己已經死了,身處這停屍間之中也挺合乎情理的。
踏踏踏~
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空間中響起,如同鼓點一般敲打著高明的神經。
「腳步聲?」高明勉強將腦袋扭轉,讓視線能看到門口的方向。停屍間的門口猛地被推開,幾道持槍的身影如鬼魅般湧入。這些人的面孔,高明異常熟悉,甚至可以說對他們恨之入骨。只可惜他現在只有手指、腦袋以及眼睛能動。
憤怒、悲傷、仇恨,各種複雜的情緒瞬間交織在一起,高明的眼睛在一瞬間就布滿了血絲。賀軍翔死時的慘狀還清晰地刻畫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散。那一幕幕血腥而殘忍的畫面,如同噩夢一般縈繞心頭,揮之不去。要是可以動,他現在恨不得將這些人抽筋扒皮,生食其肉。
「這裡是停屍間吧!這要躲在哪裡?」周耀祖緊皺著眉頭,聲音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這裡。」
嘩啦~
帶路的矮個子快步走到停屍櫃前,猛地一用力把停屍櫃拉開,一股寒冷的氣息湧出,如幽靈般流向地面。
「什麼!我們要怎麼出來!不會憋死嗎?」其中一個小弟一臉驚恐,聲音顫抖,眼中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我不干!我寧願被抓也不進去!」又有一人堅決地表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仿佛面前的停屍櫃是一張吞噬生命的大口。
「又不讓你把柜子完全鎖上,現在就這個地方能藏人了。躲不躲隨便你們了。你們要躲的話就快點進去,我幫你們推進去,留條縫隙。」帶路的矮個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聲音中帶著些許不耐煩。
「要是不躲的話,我也不陪你們了,要火拼你們就自己去。外面怕是有上百號人,被抓別把我供出來就行了。」
周耀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的內心在激烈地掙扎著,思索了許久依然沒下定主意。他的目光在停屍櫃和門口之間來回遊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
「你們快點做決定,等下警察來了就沒機會了,直接被堵在這裡了。」帶路的矮個子再次催促,聲音愈發急切。
「躲!都進去。」周耀祖終於下定決心,大聲吼道。
「耀祖哥…」
「聽命令!你是想出去告密嗎?不進去我現在就殺了你!」周耀祖眼睛一瞪那個要開口的小弟,冷冷地說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警惕,他不太相信這些傢伙的道德底線,說不定直接出去投誠都有可能。
那小弟的話被硬生生地堵住,又看著周耀祖抬起對著自己的槍口,要說出來的話又被堵了回去,只能訥訥點頭,臉上滿是無奈和恐懼。
見此,那帶路的矮個子動作倒是利索,趕忙幫忙拉開幾個沒有掛名牌的冷凍櫃,然後示意他們躺上去。
不過始終沒有一個人有動作,都不願意第一個躺上去。那一張張臉上寫滿了抗拒和害怕,仿佛面前的不是停屍櫃,而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快上去!」周耀祖的槍口對準幾人,手指已經搭在扳機上,聲音如同地獄的咆哮。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是不情不願地邁動腳步,小心翼翼地躺上了那窄小、森冷的金屬板上。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恐懼緊緊包裹。
帶路的矮個子見幾人躺好,也不管他們神情慌張忐忑,一把就把他們往裡推。不過卻都留下了一條三四厘米的縫隙,供他們呼吸,他們也可以直接用手抓住櫃口就能把金屬板滑出。
周耀祖見此也不拖沓,直接自己拉出金屬躺板,動作乾淨利落地躺了上去。
他的臉上毫無懼色,他是不怕什麼詭怪的,殺了這麼多人,要是有這些東西的話,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他復仇,他早死八百回了。
帶路的矮個子沒多說,一用力就把他推了進去,同樣留了一條縫隙。
幹完這些,帶路的矮個子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心想,管他們會不會被發現,自己先脫身再說。一直跟著他們肯定會被抓,說不定這些傢伙氣急敗壞下拿自己擋槍都有可能。
而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停屍間的床上竟然躺著一具屍體,蓋屍體的白布掉落在地上,並且那屍體腦袋偏向自己,雙眼血紅的瞪著他!
一瞬間,一股寒意從尾椎骨升起,直衝天靈蓋。他感覺腳都有些發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了心臟。
「大黑佛母!黑童聖子!保佑弟子!保佑弟子!」他一邊雙手合十念叨著,一邊踉蹌著腳步往停屍間門口走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祈求,仿佛只有那虛無縹緲的神靈才能拯救他。
他只感覺那具屍體那血紅的眼珠一直跟著自己移動,一直盯著他,抓了三次門把手才抓住,他連忙推門跑出去。
他發誓,出去之後一定去祭拜大黑佛母,求個黑童聖子回家供著。
高明的視線從幾人進來就一直緊緊盯著他們,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變成鬼了,所以絲毫不害怕他們,甚至希望自己能快點動,然後殺了他們。
他的心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每一個細胞都在渴望著復仇。他的手指微微顫抖,努力地想要積聚力量。
一直注視著那傢伙離開,高明才收回視線,看向那幾個留有縫隙的冷凍櫃。他在極力讓自己的身體動起來,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但復仇的欲望支撐著他,讓他不肯放棄。
高明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些痛苦的回憶。他想起了與賀軍翔一起在海島求生的日子,他已經完全把他當成自己的兄弟了。
此時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咬緊牙關,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汗水不斷地流淌下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冷凍櫃,仿佛要用目光將它們穿透。
停屍間裡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靜,只有高明越來越劇烈的呼吸聲和他內心深處憤怒的咆哮。
高明的心中湧起一絲希望,他知道,這是他復仇的機會。他更加拼命地試圖控制自己的身體,每一次努力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卻始終找不到那一絲曙光。
他的眼神愈發堅定。
快動!快動!他極力讓自己恢復行動能力。
至於身上的疼痛?他也沒見過詭,詭會不會疼他哪知道,他現在想的只有控制身體,然後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