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點了一份關東煮,捧著熱騰騰的紙杯,看窗外霓虹聲色,夜來人往。
這一刻她只想放空大腦,什麼都不理,什麼都不想,任由一切順其自然,野蠻瘋長。
手機里有兩個未讀消息,一條是梁言秋的。
可能是剛剛情緒上頭,一時間說了太多連她自己都不敢想像的話。
幾分鐘後回過味兒來,又給唐音發了條囑咐的消息。
希望她能為今天的事情保密。
【雖然在這方面,我做的一向不盡人意,但是音音,我不想讓段子逢知道那些事,可以麼?】
唐音當然二話不說,叫她放心不要在意。
她用扒開傷口的方式叫醒自己,唐音又怎麼捨得在上面瘋狂地撒一把鹽呢?
另一個未讀消息,是歐陽卿的。
【唐音,我仔細思考了一個萬全之策。即可以留住孩子,又不會讓老陸他們懷疑的辦法。V我50,聽我細細道來。】
唐音嘴裡咬著半個花枝丸,看到這條消息,差點被把自己笑嗆到。
她反手打了歐陽卿的電話,「歐陽卿,你麻醉打多了出幻覺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
電話那段的男人說話聲音不大,這也是他為什麼受傷以來多發消息很少打電話的原因。
左邊臉上的肌肉牽扯傷牽動不順暢,所以講話會沒有以前清晰。
「只要你沒告訴老陸,這事就還有解。我這邊叫人出個診斷報告,就說在北海道遇襲的時候,被熊一巴掌把腰打壞了,影響生育功能。然後我們又很想要孩子,於是專門去國外借種做了個人工。這下子誰都不用懷疑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法律上,就是我們的孩子。怎麼樣,這是不是一個很妙的辦法?」
電話那段,唐音沉默了足有半分鐘。
「歐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要一個男人當眾承認是自己生育方面有問題,至少在如今的社會倫常風氣之下,是需要飽受多少非議的?
他怎麼能這麼輕描淡寫地想出這樣的辦法,完全不顧及自己的顏面?
「誒?你是覺得這個辦法不好麼?」
隔著電話,歐陽卿感受不到唐音真實的情緒和反應,於是趕緊對她解釋:「你別誤會,不是我不想自己來認下。可是老陸心思那麼縝密,我說是我的他也得信啊。」
在北海道那會兒,歐陽卿是隔了一個多月才專門去找唐音和好的。
之前他都已經近乎要放棄了,所以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後來遭襲受傷,近兩個月連床都沒下來,更不可能是在唐音一直照顧他的這段時間——
「你現在最大的顧慮,不就是想辦法擺脫他的糾纏,還有林佩婭。她要是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老陸的,肯定不得安生。」
歐陽卿表示,現在這個可以說是完全之策了。
「明天你過來時,咱們好好商量一下,統一一下說法和口徑。」
「謝謝你,歐陽。」
唐音的心臟一陣收緊,胃裡翻滾著回暖的溫度。
「但我明天,真的……我明天不過去了,我約了醫生,準備安排手術了。」
「唐音,你……」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想要又要啊。」唐音用手指擦去眼角不自覺溢出的淚。
在這個階段,她就是不能生下這個孩子。
梁言秋讓她想清楚,可有些事,想清楚了就一定是正確的麼?
她太累了,不想糾纏了。
放下電話,關機。
唐音一邊流著淚,一邊大口吃著剩下的丸子。
隔著玻璃窗,眼前的一切都在越發模糊。
她看不清這個世界的忙碌,也看不清馬路邊停著的熟悉的車。
緩緩搖下的車窗里,陸池杉的半張臉隱在昏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