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的頭靠著窗玻璃，睡得很安沉。
昏暗的車內，燈光融融旖旎。
陸池杉的目光在她恬靜的側臉上停了一陣，隨後不由自主地移動到唐音蜿蜒的脖頸間。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優雅性感的鎖骨，還有半敞開的衣領下，若隱若現的春光——
陸池杉用力吞了下喉結，趕緊偏開臉。
怎麼能隨便就在男人的車裡睡這麼沉？
他曾花了很多時間教她在外不要這麼容易對別人放鬆警惕的。
陸池杉覺得自己不能繼續留在車裡了，他把車靠邊停穩，下來點了一隻煙。
靠著車頭，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
唐音大約睡了一刻鐘，醒來時頭疼還是很暈。
她下車來，一瘸一拐繞到陸池杉身邊，把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還給他。
「你不冷麼？怎麼出來站著？」
「你打呼太響。」
陸池杉瞄了她一眼，語氣依然冷冰冰的。
唐音簡直無語，她從來不打呼的好麼？兩人又不是沒有睡在過一張床上。
「我到家了，自己上去就行了。」
唐音看了一眼幾米遠外的社區大門口：「對了，過段時間我準備搬走了。」
之前租這套房子主要是因為離公司比較近，很方便。
現在自己已經離開陸氏了，阿雨他們的工作室離這裡還是要有一小時通勤路的，唐音看房租大約還有兩個月到期，準備那之後就換一個的。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難道要我幫你搬家麼？」
陸池杉冷冰冰地哼了一聲。
唐音搖頭：「當然不是，我是想跟你說下，你還有些衣物在我這。什麼時候我幫你收拾一下——」
「你隨便處理。」
陸池杉心中驀地幾分失落，但臉上的表情絲毫察覺不出。
唐音頓了下：「哦，對了，還有……另一把鑰匙和門卡。」
既然要退租了，這些東西肯定是要交還給房東的。
「唐音！」
陸池杉丟掉手裡的半支菸蒂：「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唐音有些無奈：「我沒有迫不及待啊，從北海道回來我就想跟你說了。可歐陽一直在療養手術，忙了一個多月。現在總算在穩定的恢復期了，我這才——」
「是麼？一個多月都不差了，差這幾天？那行，我直接把鑰匙和門卡給歐陽。」
說完，陸池杉轉身進車門。
唐音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聽到一聲尖銳的汽車鳴笛。
大半夜的，沒素質極了。
唐音被震了一下，趕緊起身讓開。
陸池杉也不理她，一路踩猛油門沖了出去。
大半夜飆車飆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出車禍一樣，唐音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酒喝多了，她有點想上洗手間。
急急忙忙下了電梯進了門，唐音一路都在思考這一件事——
看陸池杉這樣，要是真給他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那還得了？莫不是一輩子不想安生了？
可她剛剛才褪下短褲，還沒等坐在馬桶上，突然眼前的一大片紅色，只叫她驚得心臟差點停跳了！
出血了？！
唐音用紙巾擦了又擦，然後提上衣服，一路下樓。
寒風中，她打電話叫車的手都在發抖了。
「師傅，0622尾號，去醫院的。」
坐上網約車，唐音一手攥著手機，另一手緊貼著下腹。
全神貫注地感受著身體最深處一寸一毫的變化。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究竟為什麼如此恐懼。
明明已經預約了明天的婦科醫生，明明已經決定放棄這個孩子……
……
平躺在B超室的枕床上，唐音感受著冰涼的耦合劑以及肌膚上遊走的探頭。
醫生挪一下手，她的心就跟著忐忑一下。
「你這個應該有九周多了，胎芽挺大的，胎心都有了。第一次出血麼？之前沒來看過？」
醫生問唐音。
唐音心裡的那塊大石頭撲通一聲沉下來：「醫生，你說孩子……沒事？」
醫生不緊不慢：「目前看是沒什麼事，心跳正常。但抽血結果還沒出來，估計孕酮有點低。不過我看你這個卡上面，預約了明天的門診？」
唐音擦乾淨小腹，直起身子，點了點頭。
「掛的婦科計劃生育，你是不打算要麼？」醫生一針見血。
唐音猶豫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
醫生在病歷卡上敲了一行字：「那你自己考慮好行麼？我這邊就先不給你做處理了。」
「醫生，那我能問問，我……這個情況，以後再想要孩子，會有影響麼？」唐音表示，自己半年前有過一次生化妊娠，也是月經延期了幾天，然後突然血崩。
「當時醫生有跟我說不影響，但是宮內環境說是不是特別好，裡面有個什麼血管瘤的。」
「你宮內有血管瘤你不早說？」
醫生皺著眉，往前翻了下幾個月前的病例。
主要是唐音前段時間受傷住院，病歷卡上的記錄比較滿。
醫生這會兒才看到前面的就診記錄，不由得搖頭咂舌，弄得唐音的心臟跟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兒起上，一會兒沉下。
「你知道自己宮內有血管瘤，備孕之前應該先想做個手術的。目前來看，雖然影響不大。但若是直接人流刮宮，確實是會影響以後受孕的。」
唐音嘆了口氣，她想起之前大夫似乎也這樣跟她說過。
但這幾個月一直各種事情不斷，原本是想等離職後休息一段時間再來醫院做檢查的，沒想到這個孩子來得那麼意外。
「我知道，就是意外有了。」
醫生看了她一眼：「哪有什麼意外，你這個歲數，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不避孕麼就會懷孕，什麼叫意外？」
醫生講話也很直接，說讓唐音自己考慮清楚。
如果孩子不能要，去門診掛號問問清楚，現在藥流是否還來得及。
直接做人流的話，以後能不能再懷孕，這個誰也不能給她打包票。
「那如果，我想留這個孩子呢？」
唐音問。
醫生：「想留的話就先保胎，臥床一周，吃點保胎藥試試。但你這個情況，主要還得看三個月以後的胎盤位置。萬一位置不好，大月齡以後還是會有麻煩。反正怎麼都有風險，看你自己吧。」
唐音從醫院回來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一進門，差點嚇得一個踉蹌。
為什麼陸池杉會坐在她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