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們紛紛看向唐音，眼裡裝著熱鬧。
秘書辦的門開著，唐音很詫異。
果然一進門，她就在自己的工位上撿到一個小姑娘。
年輕漂亮，青春活力，眼睛很大很亮，有幹勁也有野心。
上一次在這裡看到穿牛仔褲連帽衛衣梳馬尾辮子的女孩，還是五年前的唐音自己。
「你就是唐姐吧？」小姑娘大大方方地跳到唐音面前：「你好我叫陶萌萌，是今年應屆的實習管培生。請唐姐多指教！」
唐音聽說，有種男人最喜歡的遊戲，叫養成系。
紅玫瑰擼滿級了，膩了。再掐一朵白玫瑰，重頭開始擼。
所以唐音根本不需要多問這個女孩是誰，只需要大大方方伸出手。
「你好，唐音。」
「你真的是唐姐啊？太好了，我在下面實習的時候就聽說過很多關於你的事。這次陸總專門調我上來秘書辦，說是讓我好好跟你學習！」
陶萌萌講話細細軟軟，不夾，是真的奶。又乖又奶又清脆，語速還很快。
張揚，美好，自信，返璞歸真。
這是唐音對陶萌萌的第一印象，不設任何立場的。
「你來了？」
陸池杉走進辦公室。
看到唐音，他並不意外，但看到唐音如此從容地面對從天而降的陶萌萌，他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之餘，夾了幾分不順氣。
他挑挑眉頭，目光在陶萌萌身上掃了一眼，「已經見過小陶了？小陶，以後你就跟著唐秘書。」
陶萌萌眼睛明明亮：「陸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唐音調整了下呼吸，然後問陸池杉：「陸總，給小陶安排座位了麼？」
陶萌萌現在所在的工位，是唐音的位置。
陶萌萌搶了一句話：「哦，陸總讓我先坐唐姐你這裡。說等你回來了，再給我安排新的——」
「不用了，」唐音笑了笑，「這挺好的，你以後就坐這吧。」
陶萌萌睜圓了眼睛：「可是唐姐——」
「所以，陸總是還沒跟你說麼？」唐音打斷陶萌萌的話，眼神在陸池杉緊繃的面孔上掃了一下，「我要辭職了。」
辭職兩個字，她咬的不輕不重。與此同時，陸池杉眼底驀地一沉。
「是，她要走了，以後這位置就是你的。」
冷冷撂下一句話，陸池杉轉身離去。
唐音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將呼吸節奏重新調整好。
然後她拎起電腦包，來到隔壁的茶水間。
那是專屬總經辦的茶水間，更像一個小型的會議室。
有沙發，有吧檯，有茶桌。
唐音覺得，這裡也挺好的。
上午處理完工作郵件，更新完日程表，唐音取出自己的勞動合同。
翻開內容頁，她把幾項實質條款仔細過了幾眼。
她記得，自己畢業那年先簽過兩年的合同。後來到期了，續簽三年。
今年年初又簽了第三次，是長期合同。
如果要走，至少提前三個月交接工作，外加兩年的競業協議。
茶水間沒有印表機，於是她直接把辭職報告打在了陸池杉辦公桌上的那台印表機上。
成年人告別的世界，從來都是心照不宣，不聲不響。
……
午休的時候，身後的咖啡機響了一陣。
唐音被吵醒，從桌子上仰起身，拽下背上的空調毯。
「你可以睡沙發的。」
陸池杉靠著吧檯，手裡端的是拿鐵。
他一般不喝拿鐵，只喝美式。
但問題是他不會操作這台咖啡機，所以打出來是什麼就是什麼了。
唐音伸了伸胳膊，站起身：「你可以叫我起來幫你沖的。」
「沒必要。你可以離得開我，我自然也離得開你。」
陸池杉勾了下嘴角，似乎並不介意這杯不合口味的咖啡。咖啡跟女人一樣，需要的時候，能提神就行。
唐音心下微酸，鼻腔里鑽滿咖啡的苦。
她點點頭，輕笑了一下。「是，小陶挺好的。機靈，聰明，大方，好苗子。你有眼光。」
陸池杉瞳孔一縮，提步向前挪了半步：「你是不是覺得，小陶跟你挺像的？」
同樣A大外語學院畢業，同樣的青春懵懂，同樣熱烈單純。
就連長相也是那種輕輕素素，精巧乖俏的淡顏。
唐音有淚痣，陶萌萌有酒窩，都是純欲風情里的大殺器。
「我沒想那些，我只看她的能力和潛力。」唐音言不由心。
「確實。」陸池杉喝不下的咖啡，轉手倒進了水池，「表面上看著像，其實區別挺大。給糖就笑，給巴掌就哭，知道滿足。而且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她才二十三歲。還有一個我給不起的五年。」
唐音接話利落，眼神爍爍。
陸池杉極少被她這樣盯著，一瞬間的不適應很快被挑釁出了男人該死的勝負欲。
「唐音，我一直以為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陸池杉撐了下水池台，欺到唐音跟前。
他一直都比唐音高很多。
但從沒有一刻，那居高臨下的眼神，會像現在這樣惡意且壓迫。
咖啡香伴著火藥味，擠在兩人密切相對的距離里。
唐音不是沒想過，走不下去就必將分道揚鑣的結果。
她也不是不明白，陸池杉是在等她服軟。
五年下來，從她心裡滋生愛意，嘴巴不說也能從眼睛裡逃出來的那一刻，就註定被陸池杉裝進了眼裡。
可是那天被自己親手捅破的窗戶紙背後，是再也糊不回去的裂痕。
而陸池杉只動動手指，就能讓任何一個陶萌萌取代她的位置。
她之於他——
其實從來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也從來沒敢奢求過，她能是他的不一樣。
唐音的手機提醒鈴響了，是備忘錄。
唐音看了看時間，一秒切換工作狀態。
「陸總，晚上在水晶宮，六點半，約見了至上娛樂的馮總。」
不做陸池杉的情人，她至少還是他的秘書。
五年的糾纏不是非得一天兩天剪清的，唐音心態穩得很，正事不能耽誤。
「你把資料交給陶萌萌，下午讓她也準備下。」
即使陸池杉不用把話說得很明白，唐音也明白。
今天晚上，他是打算把陶萌萌也一起帶去。
「了解。」唐音用力呼吸了兩下，「我帶她去買身行頭。」
陸池杉伸出一個巴掌，五個指頭：「預算不低於這個數，上不設限。」
唐音失神一愣，隨即強顏微笑。
「陸總放心，我一定會讓您帶足面子的。」
每個月五萬塊的服裝商務禮儀費，是唐音這個職位在公司能報銷的上限。
如今，陸池杉給他的新秘書的第一道特權，便碾壓了唐音的紅線。
選裙子的時候，陶萌萌歡天喜地，大開眼界。
唐音看著她嬌美的身材在鏡子裡變著樣，像施了魔法的小仙女。
一笑，全世界都是光。
靠著玻璃窗，唐音回憶起多年以前——
那時陸池杉還只是陸氏集團一個小小的產品經理，唐音是他的助理。
為了簽一筆重要的大單子，她花血本用信用卡刷了一條裙子參加商會，標籤都沒敢剪。
只等著宴會一結束，就拿回去退了。
沒想到一不小心被人彈上了一滴蕃茄醬。
那天喝得酩酊的唐音坐在盥洗室里，搓得手掌都快爛了，也洗不掉白裙子上的那抹紅色印跡。
陸池杉一邊給她擦眼淚鼻涕，一邊笑話她。
他說，不就是五千塊的裙子麼？
等以後公司賺錢了，他可以每月給她五千塊的服裝費。
不，五萬塊，隨便她買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