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應該是。」
唐音低下頭，把台子上的簽子和紙巾都收拾了。
隨手按了下手機，裂屏上顯示的時間，是一點二十三分了，還有七分鐘就上工時了。
「我們趕緊走吧，要來不及了。」
唐音把垃圾一股腦兒收走，扔進門口的垃圾箱。
林主管應聲，「好，回去吧。」
等紅綠燈的時候，唐音不自覺地往日料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天是星期三，店裡應該有新鮮的鱘魚子醬到貨。
唐音記得陳韻秀很喜歡。以前她經常會去店裡拿貨，專門找閃送給她送過去。
說起來，自從自己決定離職到現在，她好像都還沒有跟陳韻秀主動聯繫過。
……
「陸先生，還要之前常規的套餐麼？」
陸池杉是這家日料店裡的常客。一進門，大堂經理就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
雖然他身後跟著的女人換了陶萌萌，但做這一行服務業的個頂個都是人精，自然也不會多說一句讓人不適的話。
「拿菜單吧。」
陸池杉從容進去，包間還是之前習慣的包間，但菜品並不需要一成不變。
他對陶萌萌說，想吃什麼自己點，不用管價格。言外之意，無非是對著空氣里的唐音置氣。
既然她寧可去跟別的男人吃便利店，那麼他就能帶別的女人去吃連唐音平時都捨不得點的高價位料理。
天差地別，是唐音自找的，誰叫她放著好日子不過？
陶萌萌出身平常家庭，自然沒有去過這樣高端的飯店。
菜單眼花繚亂，每個數字都觸目驚心。
她埋著頭，憋了半天，才點了一個相對正常價位的紫蘇天婦羅。
一份七十八，估計大概就是幾塊炸南瓜秋葵和胡蘿蔔條。
陸池杉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減肥麼？吃油炸的？」
陶萌萌紅著臉，小聲說了句：「我以為是蔬菜。」
有那麼一瞬間，陸池杉在陶萌萌的身上看到了往昔熟悉的影子。
第一次帶唐音去比較高端的日料店時，她也是這樣縮手縮腳，不知所措。
憋了好半天才選了一道看著挺有氣質的菜，叫燒白子。
後來知道是河豚的精夜後，直接吐了。
唐音的臉漸漸變成現實中的陶萌萌，陸池杉心下有種夢醒了一般的空虛。
他直接把菜單拽過去，一二三四，往招牌頭幾頁上點了幾個。
「這些都上來，快一點。」
這麼多東西，明顯不是兩個人能吃得完的菜量。但很多時候，誰說來飯店的就是為了吃飯呢？
服務生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陸池杉看一眼窗外的馬路，紅燈一閃一爍。
手機上的時間，定格一點二十五分。
陸池杉記得售前客服的下午崗時間是從一點半到六點吧？
明明是上班時間，唐音竟然跑出來逍遙自在地跟男同事吃飯？
陸池杉眉頭一陣鎖緊，拿起手機撥通了大廈前台的電話。
「莉莉，告訴大堂的保安，從現在開始，大廳四部電梯全部暫停，五分鐘之後恢復，只需出不許進。」
陸池杉這些年，從來沒有幹過天涼王破的事。
因為沒有人生來就可以在權利的規則之下肆意妄為，就算是真正的君臨王者。一旦失控，都會被反噬。
但這一刻，他沒有那麼多深思和熟慮，不在意理智和底線。
他只想任性一回——哪怕只有五分鐘。
……
一個紅綠燈，奪走了唐音半分鐘時間，她與林主管跑進大廳的時候，是一點二十六分。
「應該還來得及吧。」
林主管見唐音頻頻看手機，勸她說不用太緊張，午休遲到一兩分鐘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唐音搖搖頭，她多年習慣養成，陸池杉的時間觀念很敏銳，她也是。
無論如何，她不想再落人把柄。
一進電梯廳，唐音一眼看到站立的四個保安，周圍還有其他等著上樓的同事，也都被攔在了外面。
唐音驚訝不已，擠進去見人就問：「這是出什麼事了？電梯壞了？」
有人說，他們也不知道，是保安突然就把電梯門攔住了。說是只許下，不許上。
「難道是有什麼安全問題？在檢修？」
「不像，他們說五分鐘後開放，現在還有三分半鐘。」
「還說是陸總親自下的命令，沒說任何原因。」
歐陽卿正好從電梯出來，看到外面圍的一群人，也是一臉懵逼。
他看到唐音也在，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同事，於是擠出去來到她身邊，「唐音？出什麼事了麼？」
唐音皺著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他們說是陸總要求電梯停運五分鐘。我剛才跟我們主管在外面吃飯，一回來就看到——」
難道是因為這個？
唐音的心臟咯噔一下，嘴唇輕輕收咬起來。
歐陽卿意味深長地看看唐音，又看看林主管，心裡也明白了。
「走吧，去後門乘貨梯。」他給唐音出主意。
可是根據公司安全條例規定，除非有安全緊急狀況，貨梯是不能給員工上下樓通勤的。
但歐陽卿的意思是，公司還不允許在工作時間打架鬥毆呢，那姓陸的也沒對他心慈手軟過。
「快走吧，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你信不信再過三分鐘，老陸的電話一定會打到你的工位上。如果一定要留把柄，你覺得走貨梯和遲到曠工，哪個更嚴重？」
歐陽卿勸她不要再顧及這些細節了。但唐音覺得，既然陸池杉已經把招出在她眼前了，自己堅決不能越過任何紅線，受人口實。
其實她跟林主管聊工作聊到一點，只吃了半小時不到的午飯。但既然陸池杉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她就堅決不能輸。
唐音調轉身子，往安全梯跑去：「還有兩分鐘，我走樓梯！」
客服部在八樓，走樓梯上去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可是要在兩分半鐘爬上八樓，對於長年鍛鍊的長跑人員或許還算輕鬆，對普通人來說，是很吃力的。
唐音顧不了那麼多，她就是要爭這一口氣。
一邊在心裡默默數秒，一邊恨不能兩節兩節地往上蹬。
「唐音！」林主管跟在她身後，「你慢點啊，遲到幾分鐘又沒關係，如果經理問起來，我可以說我們之前在開會。」
他看著唐音跑得呼哧氣喘，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在意這件事。
「沒事的，我行。」
唐音一口氣跑上五樓，步子明顯已經慢下來了，只有一分多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