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不久,風揚起地上的落葉,卷上烏雲壓頂的天空。
淅淅瀝瀝的大雨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整座城市被籠罩在雨霧朦朧之中。
秦遇去了浴室,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喬芷伊抱著腿坐在地板上,盯著玻璃上的雨珠。
安靜得讓他有些不習慣。
「你在幹什麼?」
喬芷伊沒有說話。
秦遇皺了皺眉,忽略掉心頭不舒服的感覺,上前將厚重的窗簾拉上,遮住了夜幕中的雨景。
然後伸手去拉喬芷伊,語氣很生硬,「起來。」
地板上沒有鋪地毯,這樣坐著容易著涼。
喬芷伊縮回手,長睫緩緩垂下,遮掩了眼底的疲憊和難過。
「你不用管我。」
秦遇拿不準喬芷伊是不是已經清醒了,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到沙發上。
喬芷伊在掙扎過程中不小心踢了他一腳,踢得還不輕。
秦遇皺了皺眉,硬是一聲沒吭。
窗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屋內兩人久久地相對無言。
「你想跟我分手嗎?」
喬芷伊率先打破了寂靜,尾音發著顫。
剛說出這句話,她的眼圈瞬間發燙,鼻尖凝起酸澀,用力眨了眨眼,才將淚意給憋了回去。
秦遇定定地看著她臉上傷心難過的表情,黑眸里光點稀疏破碎。
她在每個男人面前都是這樣的嗎?
還是說……自己是個例外?
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秦遇臉色一僵。
「沒有,我沒想跟你分手。」
喬芷伊眼睫一顫,抬眼看向他,「那你為什麼冷暴力我?」
秦遇想說自己沒有冷暴力,但是想起這幾天自己一直沒理喬芷伊,這句話就說不出口了。
「……是我錯了,對不起。」
眼底的淚光逐漸凝結成豆大的水珠,順著臉頰滑下,遲來的道歉讓喬芷伊的情緒徹底決堤。
她用手捂住臉,不想讓秦遇看到自己的失控和狼狽。
「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一直沒有找我,明明……我沒有做錯什麼。」
她哽咽著說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別繼續折磨我了。」
秦遇怔然一瞬,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說。
喬芷伊攥住他的衣袖,將這段時間的委屈全部傾訴了出來。
重複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微微仰起的臉龐上泛著點點濕意,淺棕色的眸子裡寫滿了痛苦和迷茫。
秦遇不敢看她的眼睛,良久才回道:「喜歡。」
也許是有點喜歡的,但是秦遇知道自己和喬芷伊沒有可能。
他們終究會走到分手那一步。
這時喬芷伊已經哭累了,在沙發上睡了過去,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夜深了,暴雨漸漸平息。
喬芷伊在床上熟睡,蜷縮著身子,是極其沒有安全的睡姿。
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她眉心微蹙,睡得並不安穩。
客廳沒有開燈,秦遇的指尖夾著一點火光明滅,在沙發上坐了一整晚,一夜未眠。
他決定放過喬芷伊,等他想好退路就跟喬芷伊提分手。
但是,還得再等等。
……
這一拖就拖到了黎北回國,黎老爺子傳出病重的噩耗,住進了醫院。
白到刺眼的牆和消毒水的味道讓秦遇的頭腦格外清醒。
病床上躺著的男人已經不見年少時的意氣風發,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形容枯槁。
那雙眼睛依然銳利精明,冷著臉的時候格外嚇人,周圍的氣溫似乎都低了幾度。
「你和喬芷伊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秦遇低下頭回答道:「她說過年的時候帶我去見喬董和喬夫人,我們暫時沒有訂婚的打算。」
黎老爺子冷哼一聲,「廢物東西,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秦遇面不改色地承受他的謾罵,似乎早已習慣。
黎北笑吟吟地打圓場,「爸,喬大小姐那麼多任男友,也就黎瀾能讓她帶回去見家長,說不定真有戲。」
「我剛回國沒多久就聽說喬大小姐轉性了,對現任男友死心塌地,可見黎瀾挺有本事的。」
這些話傳入秦遇耳中比黎老爺子的謾罵還刺耳,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一抬眼就對上了黎北嘲諷的視線。
黎老爺子臉色稍緩,「不說這些了,你既然回國就幫我把公司接管一下,過段時間是你的生日,到時候舉辦一場宴會,讓你媽幫你多留意門當戶對的……」
「爸。」黎北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生著病,我沒心情辦什麼生日宴。」
黎老爺子嘴角動了動,吃力地坐起身,「怕不是因為我吧。」
他和黎北的關係並不親近,這些年黎北一直待在國外,他才不相信黎北會是個大孝子。
「我手下的人查到你最近在關注一個小主播,砸了點錢進去,只是為了玩玩?」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黎北的表情。
「看直播只是因為緩解了我的厭食症,給打賞很正常,這點錢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您不會以為我真會喜歡上一個主播吧?」
黎北的表現滴水不漏,很快就打消了黎老爺子的懷疑。
「你心裡有數就好,生日宴必須舉行,交給你媽來辦。」
黎老爺子的眼神溫和了下來。
黎北是所有兒子中最像他的,繼承了他的處事風格和手段。
只要黎北和門當戶對的富家小姐訂好婚,他就能放心地把黎家交給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