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感覺人品受到了質疑,非常無辜地道:「可我已經信任你了啊,我可是讓你殺了兩個精英怪呢!」
「我……我不是在暗示你要讓更多積分給我,只是我自己心裏面害怕,對不起,你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吧。」
雲起點點頭,也沒在這上面深究。
失去父母至親的痛,他還不懂,也不想懂。
更何況,女人的安全感玄之又玄,一直位列各個年代世界百大未解之謎。
於是他把大金毛抱過來,親手撕了一大塊肉餵給它,振振有詞地道:
「默默比某人還後來呢,現在已經跟我心心相印,你說這人吶,要取信另一個人咋就那麼難呢?」
盧欣:「……」
如果不是打不過,真想一巴掌把這小子扇到牆上去。
摳都摳不下來!
有默默守夜,兩個人意外地在末世第一晚睡了個好覺。
嗯,分開睡。
盧欣醒來時,雲起已經在銀裝素裹的雪地里忙碌了好一陣。
他的臉被寒風凍得紅撲撲的,像個大孩子一樣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準備成果——
一輛運農產品的野地中卡,三箱備用燃油,若干口糧和礦泉水,甚至還不知從哪兒找到兩個乾淨的露營睡袋。
「我把那農場主的機器人司機找來了,還有兩個備用太陽能電池可以交替充電續航,有這傢伙在只要咱們不缺燃油,它就能一直不停地開下去。」
雲起一邊說著一邊丟過來雙毛絨手套,道:「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雖然在地面上不如天上那麼冷,但也不能白白凍著,快戴上。」
本以為一雙手套而已她隨隨便便就接著了,沒想到盧欣看著這些東西一臉姨媽笑、站著動也不動,手套在她衣服上拍了一下就掉落了地。
「幹嘛呢幹嘛呢?」
雲起趕緊走過去撿起來,抬手在這姑娘眼前晃了晃:「多好一大姑娘啊,不會睡傻了吧?」
「你才傻呢!」
盧欣紅著臉把手套搶過來,支支吾吾地道:「我就在想,那個默默怎麼會捨得拋棄你這樣的寶藏男孩?」
雲起怔了怔,也沒多在意,笑道:「每個人稀罕的東西不一樣,你能看的上的放在別人眼裡,可能也就是不過如此罷了。」
誰看上你了?
三句話不占點便宜你會怎樣?
盧欣瞪了他一眼,見那個飛天摩托也已經停靠在卡車上,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不繼續飛了?天上能比地上快好幾倍呢。」
「你是不是傻?你、我、默默,兩個人一條狗擠一輛摩托飛在天上像話嗎?」
雲起拍了拍車門,副駕駛座上立刻探出個狗頭來。
不得不說,金毛狗的笑容相當治癒。
末日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盧欣咋了咋舌,好像擔心狗子聽見一樣低聲道:「你還是決定帶上它啦?」
「它已經被原主人拋棄過一次,我不能再拋棄它一次。」
雲起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話里好像是在說狗子,但眼神似乎又說的是她。
就好像是在講:你已經沒有父母了,我不會隨便丟下你。
盧欣自行腦補出這麼一段話,大為感動。
可雲起抬手在她腦門上不重不輕地點了兩下,繼續道:
「我說你這女人怎麼忘恩負義的?人家默默昨天可是咱倆的救命恩人呢,你不想著做點兒好吃的報答它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把人家丟掉,有沒有點兒良心啊?」
「我……」
盧欣瞬間感覺芳心錯付,氣得直跺腳。
挺好一男的,可惜多長了張嘴!
須臾,用完早飯,上車出發。
距離玩家降臨還有大約1個小時。
積分排行榜上沒有多大變化,在經歷了最初的動盪之後,大多數人的積分已經基本穩定。
畢竟在獎勵不明的情況下,對普通人來說主動出門狩獵積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方乾大約被其他災變後的俗事纏得焦頭爛額,積分幾乎沒有變動。
倒是宇文晉連夜追了一小截,大約覺得人類聯盟議長輸給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傢伙,臉面上不大好看。
可發現實在沒法拉近那巨大的差距後,也便放棄了。
車有不知疲倦的機器人司機開,雲起什麼也不用操心,兩個人坐在掛車廂里逗狗,平和溫暖得像是一場末日前的冬遊。
雖然竭力裝作心境平和的樣子,但他還是忍不住時時把排行榜打開看看,也不知道是在欣賞自己那無可撼動的排名,還是擔心後面那兩位大人物突然爆發把分追上來。
遊戲排行榜這東西,越是臨近結束,越是爭奪激烈。
盧欣深表鄙視,那麼大一個活色生香的美女在旁邊,難道不比幾個數字更有吸引力?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施主,你著相了。」
雲起擺擺手,看都不看她一眼,隨口應道:「師太,我們俗人的三千煩惱絲,你不懂。」
「……」
盧欣氣嘟嘟地鼓起腮幫子,發誓十分鐘內再也不跟這臭男人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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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又響起了那個末日降臨時的機械聲音——
「距離遊戲預熱期結束還剩30分鐘,即將開啟陣營選擇,你們可以選擇玩家陣營或是對立陣營。」
「最多只有十分之一的人類可以成為玩家陣營夥伴,如果申請人數超出,則以最終積分進行排序,優先選取積分高者。」
「如果你想跟你的家人、朋友、伴侶共同進入玩家陣營,那麼請抓緊最後時間盡力提升你們的積分。」
「小提示:不只是怪物和補給會產生積分,擊殺NPC後,可以獲取目標當前50%的積分。」
……
雖然周圍沒有別人,但云起完全能想像到,在這段話說完之後,人類彼此之間可能剛剛恢復了些許的信任和秩序立刻又會被擊潰!
弱者,註定淪為強者的獵物!
他偷偷抬頭瞟了一眼盧欣,只見她抱膝而坐,嘴巴微張,神色忽然變得迷茫。
或許,是之前都沒有想過末日中還能有這樣的選擇。
過慣了優渥精緻的生活,誰又甘願顛沛流離?
雲起張了張嘴:「那個……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盧欣抬手揉了一下凍得通紅的鼻子,不理他。
「我絕對不是嫌你麻煩趕你走啊,就是單純地問一句,關於剛才那個選擇,你會怎麼選?」
「我……我不知道。」
盧欣沒有編造什麼謊話,只是痛苦地拍了拍腦袋,道:「他們毀了我們的家,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從理智上講我絕對不應該站到他們那邊去,可……」
「可我不知道繼續走在這條路上未來將要面對些什麼,你的家人是否願意接納我,又或者是,我們能不能在無窮無盡的怪物中間活下去?」
她越說越糾結,埋著頭,把好看的長髮扯得一團亂。
雲起笑嘆一聲,沉默了片刻,徐徐道:「如果你看一件事情對錯分明,卻還在左右為難,那麼其實你心裡已經做出決定了。」
盧欣聞言,像是中了孫大聖的定身術,動也不動。
雲起敲了敲前面的駕駛室,叫道:「停車!」
機器人司機並沒有立刻停下,又開了一段,才把車緩緩停在大路邊上的休息區。
明明已經到了沒人管的末世遊戲,還是那麼遵守交通規則。
雲起從兜里拿出飛天摩托的鑰匙,走過去塞到盧欣手裡,道:「我們在這兒等到玩家降臨,然後你就飛回去吧。」
大冬天的,鑰匙上還帶著一絲他的體溫,盧欣死死攥著,就好像那是生命里僅剩下最重要的東西。
她努力搖頭,像是自我說服似的答道:「我不走!我說過要跟著你的!」
雲起抬手給她把亂糟糟的頭髮理順,溫言道:「你很堅強,但不適合這樣的日子,更何況,現在珍視的東西放到漫長的一輩子裡面去,大多也不會有什麼可惜的。」
又是一陣令人心慌的沉默。
良久,盧欣擦了擦眼睛,顫著聲音問:「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從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雲起聳了聳肩道:「我為什麼要看不起你?」
「可我感覺這麼做好像背叛了你。」
「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說背叛兩個字未免言重了吧?」
雲起在她身邊坐下來,笑吟吟地道:
「其實也挺好,你在積分排行榜1000名以內,只要你想去系統就一定能選上,憑你的天賦到了那邊,沒準兒還能做個聖光大主教什麼的,最不濟也是個漂亮的玩家導師,遇到不聰明的學生就狠狠拿聖光抽他們,想想就帶勁兒!」
這個顏值滿分的傢伙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可盧欣現在看得只想狠狠蹂躪他。
為什麼自始至終,他把她保護、照顧得那麼好,卻又那麼分明地在兩個人中間劃清界限?
仿佛從未想過跟她再親近一些。
就算到了現在,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只要他開口……
哪怕有一句話!
一個字!
可是什麼都沒有。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不再說話,兩個人靜靜等待最後這點兒時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