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霜作為現場唯一一位玩家，除了能打之外，當然還得負責提供各類稀奇古怪的道具，譬如——黑暗密室的照明。
她從玩家背包中取出個瞧著像是螢光棒似的東西遞給最沒有戰鬥力的盧欣，道：「拿著它，這盞燈只要接觸到人類的體溫就不會熄滅，照亮範圍至少能夠完美覆蓋二十米區域。」
二十米，在地下空間中來說已經足夠用了，而且那棒棒發出的光線明亮且柔和，即便是近距離看著也絲毫不覺得刺眼。
雲起剛準備誇獎一句末日科技的神奇，就見慕女神意有所指地看過來道：「買下它，我花了一千末日幣。」
一千！？
就這麼個小玩意兒，能值一千？還是末日幣！
慕女神買東西都是不砍價的嗎？
雲起內心滿是槽，但面上很淡定地應道：「回頭我補給你。」
做得了冤大頭，才能抱得美人歸！
努力做著心理建設穩定情緒，雲起舉步向前，出了樓道口後前方現出了一道古樸厚重的鐵門，瞧著沒有什麼機械的門鎖，但很明顯有著品級極高的聖光系封印術，以至於黑鐵打造的門看起來都泛著金色光輝。
古辰提醒道：「主人，我上次來的時候門上的聖能遠遠沒有這般強烈，封印被加固了，而且——據我所知，這扇門的封印只能從裡面加固。」
說完他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知道如此機密的神殿信息，但現在也來不及細想，因為大家都聽明白了，門鎖式的封印從內部加固，那就代表著裡面有人，而且絕對不弱。
雲起走到門前上下看了看，臉上忽然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道：「到現在我還記得幽影堡壘的那扇大門，姜小朵在門上刻字：【探尋真理總會要付出一些代價，但這個代價你們未必負擔得起】。」
「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究竟會面對什麼，以為憑自己的力量能夠克服一切困難，可是門打開之後，我們不光失去了廉升、夏瑤、艾倫•索格這樣親密的戰友，失去了十幾名忠勇的光明騎士，還由此引發了北境的星空獸潮，使得後來無數人罹難。」
「誠然，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收穫了很多，但直到現在我也無法確定所有收穫加在一起是否值得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又或者說，我雲起到底有沒有資格因為自己的旅程和選擇，去將別人置於死地之中。」
這番感慨，令身後說三個人為之一怔。
對啊，長久以來已經有太多人習慣於仰視他、追隨他，卻忘了他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更忘了其實領路人才是最難的。
因為他並不知道黑暗裡的出口在哪裡，而身後所有人都會跟隨你的方向，甚至於有意無意地推著你向前走。
可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
慕清霜感覺到背後走廊上那些人也停了下來，當然應該不是因為聽到了雲起這番話，而是在如此狹窄的空間中衝下來硬碰硬大概率只會落得個同歸於盡。
她提醒道：「雲起，現在可不是你猶豫的時候。」
「當然，我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這扇門是必定要打開的。」
雲起的語氣重新變得堅定，道：「我只是想問問諸位，有沒有準備好跟我一起迎接門後面未知的命運，它可能令你們死亡，又或者至少會改變你們一生的軌跡！」
慕清霜沒有說什麼，她覺得這個問題對她而言早就已經不是問題。
古辰也沒有說什麼，他不是個喜歡用空洞言語表忠心的人，只是用劍點了點地，表達自己的決心。
只有盧欣握著那根沒有殺傷力的螢光棒道：「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從現在跟著你的每一分鐘都是收穫，當初預熱期我曾棄你而去，你不怪我還兩次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我想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雲起點點頭，戰甲覆面，將軒轅劍伸向那金色封印。
這把劍能夠無視源能防禦的根源在於可以直接對抗並碾壓能量體，對護盾如此，對封印也同樣如此。
但當劍鋒刺入封印的時候那魔法陣並沒有坐以待斃，霎時間化作數百道細密的金色電流沿著劍身竄到雲起身上！
古辰看得眼皮一跳，就要上前救援，可胳膊卻被慕清霜伸手拉住，後者搖搖頭道：「別忘了你的任務是保護盧祭司，至於你主人，他可沒那麼容易掛掉。」
那些只在直播畫面和傳說中知道雲起的人都說他攻擊力天下無雙，且手段百出令人防不勝防，可只有真正與他相似級別且交過手的人才知道，這傢伙最令人絕望的並不是他的攻擊力和速度，反而是他那堪稱變態的防禦力！
或許單比總血量他遠遠不及教皇、世界樹這類獨霸一方的頂級BOSS，但即便是在松江城那場曠世之戰中，除了最後跟海德拉血戰之外，也沒有幾個BOSS能夠真正對他破防！
那封印化作的電流光看著就十分恐怖，換個常人恐怕轉瞬間就得燒個外焦里嫩，可對雲起的核心戰甲似乎並沒有產生什麼影響，就在他的體表亂竄了幾下之後，居然被吸收了進去！
雲起感覺自己像是個被充能的電池一樣渾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他納悶兒地問：「什麼情況？」
耐薩里奧道：「最新版的末日戰甲可以吸收電能量為自身充能，以延長動力部件和武器系統在外的續航時間，只要電能形式的攻擊沒有超出戰甲所能承受的閾值，就無法造成任何傷害反而有所補益——就跟你拿冰系法術打慕清霜是一個道理。」
雲起自然而然地腦補了一出自己在雷暴天氣飛入雲層接受雷電劈斬的樣子，然後輕輕打了個寒顫，咱的能量可以自給自足，誰願意沒事兒去受那個罪啊？
他抬手在戰甲表層掃了兩下將參與電火花拍去，輕描淡寫地宛如拍去衣服上的灰塵，看得身後古辰與盧欣有點兒懷疑是在做夢，而對末日戰甲早有些許了解的慕清霜則適時地提醒了一句：
「當心點兒，門後面的東西肯定要比這個封印厲害的多。」
雲起點點頭，那是自然，否則也不可能在封印剛剛加固不久的情況下還讓他們聞到裡面星獸海德拉的氣味了。
並未靠進鐵門，只用軒轅劍劍鋒前點，在地下無比安靜的環境中陡然響起古舊、沉重的鐵門開啟的聲音，讓人感覺身上莫名發寒。
此刻，依然跟在後面的教皇和神官騎士們中有人問道：「這下面究竟藏著什麼？我怎麼感覺到了很可怕的黑暗氣息？」
問出聲後，他發現所有人都跟看個死人一樣看著自己，頓時嚇得噤若寒蟬，還努力往隊伍後面縮了縮。
事到如今，地底下藏著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樣確保在這個事件中活下來，並儘可能地讓自己搶到那份機緣！
門開了。
內部空間比想像中要大很多，甚至比地面上的教堂本身還要寬敞，很難想像在全球光明信徒最憧憬的聖地之下，居然藏著個如此巨大的黑暗所在。
但腥臭味並沒有因為門打開而變得更加濃烈，可見內部有著良好的通風系統，更加奇怪的是，地面上的教堂中一切都儘可能維持著傳統形象並未添加許多智能設備，可雲起在地下卻突然感受到了智網的存在。
他通過智腦接管了網絡，只需念頭稍動，前方的空間中就有上百盞排列整齊的照明燈漸次亮起，將室內的所有物事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四個人面前！
而只是第一眼，那正前方幾十米外被數十條光明神殿秩序鎖鏈捆綁著的東西就令他們背心發寒，下意識地進入了戰鬥狀態！
那是一顆碩大的頭顱！
九頭蛇海德拉的頭顱！
姜小朵曾經說過，當星獸海德拉第一次出現在末日遊戲中的時候，實力之強橫幾乎橫掃了整個世界，以至於作為遊戲主腦的泰坦本體都不得不出面調和光與暗兩個陣營之間的矛盾，最終形成聯軍對抗海德拉的星獸兵團，才終於將其斬殺！
姜小朵還說過，雖然海德拉的複製體也曾在後面的遊戲中出現，包括此刻還在松江城副本裡面的那個，但它們都沒有能達到第一代星獸領主的強度，甚至有幾代還被黑暗女王賦予了王座成為了她座下的看門寵物。
雲起那個時候沒有問為什麼海德拉會一代不如一代，可現在看到那顆頭顱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可能這就是星獸、光明與黑暗之間最大的秘密！
他沒有冒然進入那片開闊的實驗室、或者說是星獸囚籠，而是側目看了眼盧欣問：「光明之王有多久沒有出現過了？」
由於光暗雙王是遊戲內設定，所以即便古辰才是在神殿中更資深的那個，但在對遊戲編年史的了解上，文職的神官肯定要比武職的騎士了解更多。
盧欣連思考都省了，直接開口答道：「傳說光明王曾在一場救世之戰中消滅了頭非常可怕的怪物，之後為了封印怪獸殘存的屍身他獻祭了自己，從那以後神殿就只有教皇，再也沒有光明王——又或者可以說在黑暗女王姜小朵出現之前，人們其實已經沒有了光明王的概念。」
對啊，古往今來都是皇大於王，哪有都做了教皇還不如王的道理，或許真正意義上的光暗雙王其實應該可以稱之為——神。
說話的當口上，雲起已經通過智腦完成了對前方空間的細緻掃描，並感知到了那顆巨大的頭顱依然存在微弱的生命體徵，另外在附近的唯一一個生態艙中躺著個人，並且應該是個女人。
艙體內部沒有視頻監控，但大概也能猜得到，其中沉睡著的很可能就是來到教堂後一直沒有現身的末日武者——
那個光明版的慕清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