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虛弱地喊了一聲:「進來。」
香兒拿著一瓶藥膏走了進來:「穗歲姐姐,這是凍瘡膏,我來幫你塗。」
她看著穗歲的手,鼻子一酸,昨晚的事情她是想幫她的,可她不敢幫,在這個淮南王府裡頭,她能做到自保已經是用盡了全力。
穗歲:「謝謝。」
香兒不安地雙手揪著衣裙,指節發白,眼眶泛紅:「穗歲姐姐,那天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我知道,不該做那種事情的。」
自從她進了王府,雲喜逼迫她做了許多她並不想做的事情。
穗歲知道她說的是那日幫著雲喜逼她喝藥,還要往她身上下蠱蟲的事情,她搖搖頭:「這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
香兒有些惱又有些無可奈何:「要不是粗使丫鬟的月錢太少,我恨不得去外院做個粗使丫鬟,整天和木桶掃帚抹布為伴,總比在後院裡幫著別人害人好……」
說完,香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趕緊捂住了嘴巴,看著穗歲,一臉的惶恐,不知所措。
穗歲沖她溫和一笑:「你放心,我們之間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香兒年紀小,手腳倒是麻利,很快就把凍瘡膏給她塗好了,她塗的很是均勻,這藥的藥效很好,那種刺骨的疼痛漸漸消散。
穗歲看著那竹葉瓷瓶,不禁疑惑,王府的丫鬟小廝們哪裡用的上這麼好的凍瘡膏,她低聲問香兒:「香兒,你這凍瘡膏是哪裡來的?」
香兒往她身旁挪了挪:「說來也巧,我來這裡的路上碰到了大公子,他說府上給主子們的凍瘡膏根本用不完,丟了也是可惜,就拿給我了。」
「我想著,大公子的藥肯定比我們的好,就拿來給你用了。大公子真是心善……」
穗歲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
「香兒,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
穗歲知道以雲喜的性子,雲喜上次的事情沒辦成,總會再想辦法害她,蠱蟲入體,被啃噬撕咬,那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住的,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穗歲不想連累香兒,但此事若能成,對香兒來說也有好處:「雲喜最近在忙著籌辦王妃和太妃的忌辰,人手不夠定要你去四處尋人。」
「到時候你就和她說,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忙著,只有世子妃院子裡的丫鬟有空閒……」
穗歲詳細和香兒說了她的想法,同時告訴她這件事情的風險和好處。
「此事若能成,你或許可以從三等丫鬟升到二等丫鬟,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人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若是不能成,你恐怕會挨一頓板子。」
香兒咬著嘴唇,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做了一番心理鬥爭後,目光堅定用力點頭:「穗歲姐姐,我做!」
一等丫鬟每個月有一兩銀子的月例,二等丫鬟每個月有一吊錢的月例,三等丫鬟每個月只有五百錢的月例。如果真的能通過此事升到二等丫鬟,不僅月錢會增多,在世子的院子裡辦事也會有一定的話語權,受制於人的情況會好很多。
穗歲握住她的手:「好,香兒謝謝你。」
香兒幫她蓋好被子後,將藥膏留下囑咐她要按時上藥後就離開了偏殿。
……
和偏殿這邊的安寧不同,江澧沅那邊,肺都要氣炸了。
她才嫁進來沒幾天,就處處碰釘子,諸事不順,偏偏大傢伙又都是按照規矩辦事,她竟是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想找婁縉去告狀,都找不出由頭來。
江澧沅搓著凍的有些僵硬的手,等著去要炭火的丫鬟瀾萍回來。
涓溪蹲在她面前,在她的手上哈著氣:「世子妃再忍一忍,等瀾萍回來,我們燒上金絲炭,就暖和了。」
正說著,寢殿的門帘被掀開,丫鬟瀾萍抱著一個竹簍子,皺著眉頭抱怨:「真晦氣,奴婢去要炭火,結果管事的說,王府各個院子的金絲炭都是有份例的!」
「說世子妃這個月的份例都用完了,讓我們下個月再去拿,還讓我們省著點用!」
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世子妃沒有和世子圓房,自然一切都按照王府的規矩來辦,雖沒有刁奴惡僕刻意欺壓,但也不會真的為這個新來的,沒有根基的世子妃著想。
而且,這次世子成婚,多少都有點逼婚的意味,她來自京城,淮南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王府和京城的關係,對她多少都有點不待見。
炭火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不受寵的主子在淮南王府沒有半點可以通融的地方,天高皇帝遠的,京城也管不著他們。
涓溪見竹簍子裡面空空的,問道:「金絲炭沒有了,那其他的炭呢?拿些木炭、灰花炭回來也行啊?」
瀾萍把竹簍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哼道:「管事的說所有種類的炭都是有數的,只有灶炭可以隨便拿,那灶炭燒起來一屋子都是濃煙,能嗆死人,誰受得了啊?!」
「這天氣凍死人了,還要等到下個月,怎麼熬啊?!怎麼這鬼地方比京城的冬天還冷,濕冷濕冷的……」
涓溪忙勸她小點聲,世子妃近日來本就心情不暢快,聽了她的抱怨會更生氣的。
涓溪正勸著,江澧沅已經猛地站了起來,她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炭火什麼的更是從來都不用她操心,當即就要衝出去找管事的理論。
涓溪急的一把抱住了江澧沅的腰,攔著她不讓她出去:「世子妃千萬別去!世子妃去和一個管事理論,豈不是自降身份?」
「而且府上的管事也是按規矩辦事,規矩是王妃和太妃定的,世子妃過去,豈不是打已故王妃和太妃的臉?!」
「到時候,世子定會不悅。」
攔住了江澧沅,涓溪繼續說道:「今兒已經晚了,奴婢們多給世子妃添兩床被子,明兒一早,奴婢就去問問管事能不能先預支一部分金絲炭。」
涓溪好說歹說地才將江澧沅勸住了,瀾萍卻不消停,一邊往床上加被子一邊嘟囔著:「明明世子妃才是王府的主母,怎麼還要受那腌臢的管事欺負,一群卑賤的狗奴才,看他們一眼我都覺得噁心,呸!真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