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校長辦公室。
宋河在茶几旁的沙發坐下，好奇地四處打量。
東牆角堆了幾大箱資料期刊，西牆角擺了兩大棵綠植，辦公桌旁是一堆粉紅色的宣傳資料，窗台全是作業本和試卷。
東一堆西一堆的東西亂糟糟，但整間辦公室依然比劉璐原先的辦公室寬敞。
「涼一涼再喝。」劉璐把一杯剛泡的熱茶放在茶几上。
「謝謝老師。」宋河身上熱，空調風正呼呼地吹，他脫掉羽絨服，放在沙發扶手上。
劉璐也把長款羽絨服脫了，彈性十足的棕色毛衣，曲線曼妙。
「任校長和其他三個副校長都出差去了，否則他們肯定來看看你。」劉璐擼起袖子，露出一節白生生的手臂，從果盤抓了一隻橘子剝開遞給愛徒，「說起來他們出差和你還有關係。」
「和我有關係？」宋河一怔，接過橘子丟進嘴裡，「怎麼會呢？」
他心想難不成任校長帶慰問團去若羌探望自己？
根本不可能，若羌基地並非凡人能進，如果滿基地的青年才俊都有一幫師長去探望，很快會人多到像旅遊景點。
「宋河素的研究權不是給了京海大學嘛？」劉璐笑著解釋，「京海大學收到了一大堆海外高校的合作交流申請信，但生物學院很雞賊，只允許海外高校在其他項目上合作，至於宋河素，捂得嚴嚴實實不讓外人看。」
宋河笑了，眼前浮現婁院長的面容。
婁院長是有一點子腹黑的，他心裡的算盤肯定是死死捂住宋河素，把各種好處撈足了再說，如果一上來就讓各路人馬研究宋河素，等研究完了也就曲終人散了，不如多吊大家幾年胃口。
「京海大學的外國訪問絡繹不絕，咱們京海四中和京海大學交情深厚，於是搭了個順風車，聯繫上幾家海外有名的高中，準備辦交換生和海外研學項目。」劉璐說，「海外研學懂嗎？」
「研學我懂，打著學習的旗號，學校組織學生們出去玩。」宋河連連點頭，「海外研學就是去海外玩唄？」
「對，任校長他們去考察路線，和海外的優秀高中合作，互相派交換生，互相照顧對方的研學團。」劉璐點頭。
「這些機會，根源上是你創造的！開全校大會的時候，任校長特意給全校師生說了一下此事，現在全校師生對你非常感激，據說你的老宿舍天天有人過去瞻仰。」
宋河略微靦腆地笑了，「也不能歸功於我，我也沒料到會有這種好事，還是校領導們的功勞。」
「得歸功於你，機會有限，京海幾大高中都在爭，但最終大部分機會到了咱們四中手裡，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你在四中上學，老外一聽，覺得把機會給四中能討好你，沒準能拐個彎討好京海大學。」
宋河聽得有點傻眼了，發出深感荒唐的尬笑。
他突然體會到什麼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原以為宋河素只能給京海大學謀福利，沒想到京海四中也能蹭上，說不定往後很多屆學弟學妹能一直跟著沾光。
說不定十年後，京海四中的交換生出發之前，都會被老師們帶去校史館。
老師指著一副畫像，說，「這是宋河學長，你們交換生和研學的機會就是他給的，快說，謝謝學長！」
不過挺戲劇的是，學弟學妹們能跑海外研學去，宋河卻不敢出去了。
韋瑞製藥的維羅妮卡在書店門口堵他，心理陰影面積至今沒消退，這還是在自己老家，萬一出去會遭遇什麼，鬼知道？
「任校長考察出結果了嗎？」宋河心系同學，「我班裡同學能趕上機會嗎？」
「應該能趕上，第一批就讓你的同學們去。」劉璐點頭，「但目前考察受挫，任校長去了幾個地方，都不放心。」
「啊？」宋河一怔，「去了什麼地方？」
「不偷不是義大利，不搶不是法蘭西，又偷又搶英吉利，再補兩槍是美帝。」劉璐表情一言難盡，「任校長的護照在米蘭被偷了，他老伴的錢包在巴黎被搶了，葉良翰從伯明罕被偷了耳機，看耳機的定位甚至比他先回國。」
宋河簡直淚目，一群垂垂老矣的校領導，為了給學生們謀福利，竟千里迢迢跑去遭受如此洋罪。
很難想像他們在異國他鄉的茫然無措，屢屢碰壁卻依然輾轉多地堅持考察，什麼叫金牌好校長啊？
「等等，前幾個都中招了，最後一個沒中招吧？」宋河臉色突變，坐直了身體。
錢財乃身外之物，被盜搶了頂多惋惜一下，萬一中槍可就是悲痛緬懷了。
「中了但也沒中。」劉璐表情更微妙。
「什麼意思？」宋河愣住，「沒打中唄？」
「不是，校長們沒遇到槍擊案，但是在芝加哥逛大商場的時候，遇到了烏龍事件。」劉璐說。
「商場有個大號頂燈短路了，砰一聲燒掉，結果商場裡的當地人聽到砰一聲響，馬上集體狂奔，拼了命地往外跑，差點踩踏事故。」
「任校長跑不快，有好心的當地老頭拽住他，衝進商場倉庫里趴在地上躲著。一群老頭趴在黑漆漆的倉庫里臉貼地，躲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警察在外面拿著喇叭廣播，說沒有槍手，是個烏龍，只是燈泡炸了。」
「任校長剛想爬起來出去，拽他進來的當地老頭死死拉住他，說先別出去。」
「為什麼？」宋河好奇。
「當地老頭說，以前有槍手耍過這種把戲，聲稱自己是警察，危險解除了，大家可以從躲藏的地方出來，結果出去一個打死一個。」劉璐表情複雜。
「同學們去這種地方研學沒必要。」宋河提建議，「研學不能搞成實彈演習！」
「任校長也是這麼想的，他這幾天正動身去毛子那邊考察，那邊大城市治安湊合。」劉璐點頭。
「太不容易了。」宋河幾乎淚目，「一把年紀了，大冬天跑去毛子那邊，那邊實打實的凍死人啊！」
「聖彼得堡暖和，風景名勝也多，如果考察順利，可能首個研學地點會定在那裡。」
宋河愣了愣，不禁想起謝科夫和卡特琳娜。
世界還是蠻小的，遠隔萬里的地方有這麼多千絲萬縷的聯繫。
「話說回來，恭喜老師您升副校長！」宋河切換話題。
劉璐端起茶杯遞給他，「老師得感謝你！我這也是沾你的光，否則至少還得五年我才能升。」
「任校長快退休了吧？」宋河不動聲色地喝茶，「老師您有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