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邵在高麗國這邊逗留了半月就已是準備離開。
但駱磬穹用他用的正順手,就那麼幾句話就讓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又奪下幾處城池。
這速度先是讓他無比激動,之後就覺得文人會受器重確實有些道理。
殺人不用刀,能減少傷亡這可是大好事。
他每天都樂呵呵的,見到凌邵就拉著他討問還有什麼好辦法。
凌邵被他這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也是根據形勢而想的辦法,沒想到那套說辭會有這麼大的洗腦用處。
現在形勢變化太快,讓他突然就有些不確定,總覺得這些說辭傳得沸沸揚揚之後,若是最後大家都知道是出於他之口,是不是會覺得他本事就是個心機深沉之輩?
他垂頭看著屋中的地板,青石鋪就的地板,雕刻精美的木質窗欞,屋中的家什擺設都同大魏中的大戶人家幾乎沒太多差別。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現在想的是寶兒,想知道她在得知那些話是出自他之口後會是何種反應。
他怕她會生出鄙夷,怕她覺得他是個處心積慮只會做上不得台面之事的小人。
他心下嘆息了一聲,突然外面傳來小廝的聲音:「大爺,曹將軍喊您去書房一趟。」
他應聲起身,事已至此,又無法離開回到金陵,那就……如此吧。
不論寶兒如何看他,他們之間隔著天塹鴻溝,他又在奢望什麼?
收整著自棄般的心情,他出門往駱磬穹和曹友德常呆書房的書房走去。
進門來不及給兩人行李,他就被曹友德直接拉到輿圖前。
「阿邵啊,來,幫我們看看,我們下一步去攻打哪座城池最適合?」
剛剛收到北側傳來的消息,駱磬弘已經帶軍衝出了山險屏障,正在朝著皇城進發。
他們在城中休養了一個多月,也該動身啟程,好好的活動一下筋骨了。
凌邵看著面前的輿圖,餘光掃著他們二人視線的落點,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兩位世叔已經有了抉擇,下一步該去往哪裡……」
「哎,我們這不也是沒有最終確認,想著你小子心裡活絡,比我們這些老東西想得更多,問問你的意見沒準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駱磬穹大咧咧的笑了起來,凌邵無語了好半晌,這才在兩人的注視中出聲說道。
「既得兩位世叔看重,那小子就再胡言亂語一次。」
他看著輿圖上的一眾城池,還有上方已經被駱磬弘所率大軍攻占的一眾城池,心中生出無數念頭,最終他的手指還是輕輕點在了皇城之上。
「兩位世叔,這裡……咱們要帶兵打過去嗎?」
他問得有些直白,駱磬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微微點頭。
「要,咱們需要過去。」
不過不是第一個攻進去,而是在駱霆威和駱磬弘帶兵進入皇城後再抵達。
這其中的分寸,他不用明說凌邵也瞬間就明白過來。
心中瞭然,後續的想法便也更清晰起來。
知道他們這一遭主要是為了牽制高麗皇帝的兵力,便順著他們二人之前的思路說道。
「勻城吧,這裡的兵力不打掉,萬一咱們離開了,被對方將領偷了家,讓我們陷在包圍之中孤立無援,到時會很麻煩。」
他將駱磬穹和曹友德心中的顧忌全部說了出來。
也將他們不能快速突進,直接攻入皇城的原因巧妙避了過去。
駱磬穹讚許的點了下頭,「就說你小子腦子活絡,想得比我們這些老傢伙周全,行,那咱們就按照這個計劃準備行軍。」
算算日子,還有因為路線受阻而並不通暢的消息來源,另一側也許已經又向前推進了幾座城池。
他們這裡也要抓緊時間才行了,不然趕不及兩路一起推進,無法同時抵達皇城,那就不是佳話而是笑話了。
他一定會被哥哥弟弟們笑話上好長一段時間。
想到來自戰神一般的兄長帶來的壓迫感,駱磬穹骨子裡的好戰又鑽了出來。
凌邵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他氣息的變化,不過他向來不是多話之人,並不多問,在駱磬穹同曹友德商量起後續時就主動起身離開了。
兩側的戰線在同時又勻速的推進,越是臨近皇城消息便也遞送得越是通暢。
寶兒他們已經得知那些流言都是出自誰的手筆。
「之前就覺得凌邵這人只做個商人可惜了些,現在看啊,這樣的人你父皇得想想辦法拉到身邊幹活才行了。」
寶兒笑了下,「朝堂上的事我和娘親都鮮少會過問的,爹爹有辦法那就將人拉到身邊,拉不到那就是跟人家沒緣分唄。」
駱霆威被她的話逗得哈哈笑,這算什麼話。
以駱磬蒼現在的身份,想要用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端只看他是否願意逼迫,還有凌邵的想法了。
「他放不下凌家,皇祖父,那是他的執念,看不到凌家恢復以往的榮光,他是不會去追求旁的事的。」
這是他從小就被灌輸的觀念,他沒有掙扎過也不想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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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寶兒看來,他對凌家家主的身份格外滿足。
「有你父皇還有你三叔他們,凌家的前程不是明擺著的,那孩子啊就是一根筋轉不過彎來,估計也是沒什麼要入朝為官的心思。」
兩人說了一會,這個話題就自動揭過。
只駱霆威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寶兒好一會,發現她面上沒有半點小女兒會有的神態,只無奈的在心底嘆了一聲。
他最看好的就是穆家那幾個小輩,那幾個孩子跟寶兒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分任何人都比不得。
而且穆家就是寶兒的第二個家,若是她能嫁到穆家去,後半生肯定能過得順遂自在。
可寶兒不願意,非說穆華柏他們都是親哥哥,沒有妹妹嫁給哥哥的道理。
她不願,這件事自然也不能再提。
好在也沒幾個人知道,不怕鬧笑話。
沒有穆家人可以選,他的視線便落到了凌邵身上。
這孩子也算同寶兒一起長大,這些年來還一直有接觸往來。
他們之間應該也有些熟稔吧,尤其凌邵的品行相貌皆是上乘。
只出身差了些,但寶兒身為公主,就算下嫁商戶,又有誰敢站出來說些不中聽的話?
他原本還想再多說幾句,繼續試探寶兒的口風,但戰報傳來,他不得不收斂心神,開始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事。
寶兒又如何看不出家人的一再試探,她說不出自己對凌邵到底存著怎樣的心思,但一定不是想要嫁給他。
「你就是死鴨子嘴硬,我看你到最後沒得選了怎麼辦。你不想嫁也要看看你的家人是不是要為了你的任性,而承擔世俗的眼光和譏諷。
「你們駱家的天下在世人眼中可是偷來的。
「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就算你皇祖父、父皇還有太子兄長勵精圖治,但只那一點名不正言不順就足夠他們在史書上被後人恥笑。
「你現在還要因為你的自由和任性,讓他們受到更多的非議嗎?」
團團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腦海,讓寶兒收拾東西的手微微停下片刻。
她站直身子,淡淡的聲音在團團耳邊響起。
「這本就是不相干的兩件事,你不能將他們放在一起,混為一談。
「而且,這不是我任性,是我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我自己的選擇,結果自然由我自己來背,我會用自己的努力讓旁人的目光從我不願嫁人上離開。
「而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不是嗎?」
非議他人本就不對,所以她是否願意嫁人又同外人有什麼關係。
她憑什麼要為了不被非議,就選擇委屈自己?
旁人選擇做小人,她就一定要化成聖人感化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