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也不想表現的這樣心虛,但是沒辦法,她實際上確實是非常不想被人瞧見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聽到皇帝那聲嘆息,她心底有些赧然,也幸好身後的人一貫善解人意,除了輕嘆一聲,也不再說別的了。
來得兩個人邵循都認得,其實方才聽到聲音,她就已經能聽出是誰了。
邵瓊一路步伐輕快,爬了不短時間的山還像是走平地一般,甚至帶著蹦蹦跳跳的勁頭。相比之下,她身後的鄭雲喬就顯得慢慢吞吞的,每走一步就像腳底下有釘子似的,還要邵瓊時不時的來催他。
邵循看著這對男女,不覺得難受也不覺得失望,她沒空想別的,只想讓他們快點走開,不然一直帶著大周的天子這樣躲躲藏藏的,他不介意,自己都要無地自容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鄭雲喬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最後即使有邵瓊撒著嬌催促,也還是徹底停下了腳步,不肯再往前走了。
兩人停在了里邵循不遠的地方,邵瓊嘟著嘴不滿道:「表哥答應過要帶我去山頂看風景的。」
鄭雲喬明顯有些踟躕,好一會兒才說:「咱們應該等你的兄長弟弟一起的,這樣單獨出來……」
「怕什麼,咱們又不是沒有偷著單獨出來過,你當時怎麼不說這話?」
單獨出來?
邵循倒是真的不知道這事兒,聽上去還不是只有一次而已,邵瓊現在還像個孩子一樣,怎麼兩個人就私下裡定情了麼?
「但、但是……」即使隔了有幾步路,邵循還是能看見鄭雲喬被這句話頂的臉色發青:「之前我以為、我不知道……」
邵瓊的聲音低下來:「表哥,你是不是怕我姐姐生氣啊?」
鄭雲喬不說話了。
邵瓊原本去拉他的手,這時候一下子甩開,聲音裡帶了賭氣的語調:「你們都只顧著姐姐,今早上起雲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還有外祖母也疼惜姐姐,現在你也這樣……你說過你待我們兩個是一樣的!」
鄭雲喬見她聲音都帶了哭腔,有些慌張,無奈道:「阿循妹妹去休息了……」
邵瓊轉頭回去,鄭雲喬就跟上去極力解釋,他說什麼也不敢再單獨帶著她亂跑了,只能反反覆覆的說:「表妹!叫上阿揆表兄,去哪裡都依你。」
兩個人一個哭一個哄,直到聲音完全聽不見了,邵循才放鬆了下來。
但她剛把那一口氣呼出來,就聽皇帝帶著似乎是戲謔的語氣道:「阿循妹妹,嗯?」
邵循轉過頭:「那是我表哥。」
「朕知道那是你表哥,」皇帝似乎是帶著笑的,但是笑意像是一層浮光,只虛虛的附在眼中,卻到不了眼底:「表哥表妹,青梅竹馬,真是親密。」
邵循的愁緒都被剛才邵瓊和鄭雲喬打擾的煙消雲散,聞言直接道:「方才的情景您難道看不懂麼?何苦再拿來說嘴。」
皇帝語氣淡淡地:「朕只看見一個一廂情願,一個心有所屬。」
「那您的眼光未免太差了。」邵循很平靜,不把他這酸溜溜的話放在心上:「分明是一個情意綿綿,一個半推半就。」
「……你這位表哥就定給你妹妹了?」
邵循答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皇帝想起她說過「不嫁給任何人」這話,明白「任何人」此時可能特指的就是鄭雲喬,心裡微松,表情也自然了起來。
「方才你妹妹說的不錯,光明山頂的風光值得一觀,我帶你上去瞧瞧吧。」
邵循有點心動,又有點猶豫:「萬一他們過一會兒真的帶著我哥哥一起上來,碰上了可怎麼好?」
皇帝很想說碰上了就實話實說,但是知道邵循臉皮薄,這話肯定不會認可,只能說:「他們下去再上來要很長時間呢,我們看一會兒就從另一條路下來,不會碰上的。」
邵循忍不住輕輕一笑,算是答應了。
皇帝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朕活到這個歲數,還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見不得人,要見心儀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姑娘啊,這都是你辦的好事。」
邵循本有些心虛,但是看著這人的笑,突然又理直氣壯起來:「您還去不去了?」
皇帝笑道:「去,怎麼不去。」
不再繼續強不強求、喜不喜歡的話題,邵循變得放鬆了許多。
說實話,在皇帝面前,雖然她總是有諸多的顧及和思慮,但是不可否認,如果不想那些煩心的事,單純只論跟他相處,邵循是能感覺到那種愉快高興的。
她不想辜負這美景,也不想辜負這份愉快,便索性將一切想不通、解不開的事情暫且拋之腦後,高高興興的遊玩便是了。」
皇帝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就不忍在此時再逼她做決斷了。
兩個人想法一拍即合,一起擱置了爭議,攜手登上了光明山頂峰。
這裡果然很美。
觀景台是木質的,周圍設著半人高的欄杆,從上往下看到的都是層層疊疊的綠意和點綴在其間還沒來得及變的深紅的楓葉,碧藍的天空似乎離人很近,卻又似乎比平時更加高遠。
邵循深吸了口氣,感覺每一口呼吸都泛著山間清甜的氣息。
她的臉上因為愉悅而更添光彩,迎著純淨的天空和山間綠意,秋日不濃不淡剛剛好的陽光偏愛這樣的美人,輕輕撫摸她白瓷美玉一般的面龐,細細的光塵在她睫毛間跳動,整個人都美的像是要飄飄欲仙似的。
邵循看美景,旁人在看美人。
皇帝專注的看了她一會兒,碰了碰她放在欄杆上的手背:「冷不冷?」
山裡的風其實涼沁沁的,但是邵循捂了捂自己有些發燙的臉:「不冷,我剛爬了山,現在渾身都是熱的。」
但她的手卻是冷的。
皇帝想到慧源大師的話,有些不放心,他伸出雙手放在邵循面前。
邵循以為他要試自己掌心的溫度,便將手放了上去,然後皇帝就用自己的手將她的裹了起來。
她怔了一下,皇帝將她的手嚴嚴實實的捂在手心裡:「你的手太涼了,血不達四末,體內必有虛證。」
邵循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他的雙眼中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女孩子都是這樣的,我已經算好的了。」
「那是你們不常活動,你那樣好的騎藝,不要荒廢了……逐日給了你,就沒見用幾次。」
皇帝本身對女子的態度是比較開明的,他的孩子不分男女都是要學習騎射,若是願意的話,學些武藝也可以,比之前朝連公主受了駙馬虐待,想要合離都要攔著的皇帝好多了。
邵循本想誇讚一句,但是聽到後來就不對味兒了。
「嗯……我要是去了御林苑,該不會您也『碰巧』去了吧?」
皇帝被說中心事也不慌張,他用力握了握邵循的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邵循輕啐了一下,將已經被捂熱的手抽出來收進袖中,轉過頭繼續向遠處看。
她看到遠處一片朱紅色,不禁眯著眼問道:「陛下,您知道那處是什麼麼?」
皇帝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是太極宮。」
邵循心下一頓:「竟然在這裡也能看見……」
那裡是皇帝的家,但是他向它望去的時候眼神卻有些複雜:「這座宮殿,比這山中的古樹年紀還大,朕每每從遠處看它,總覺得它建得向一尊張開大口的巨獸。
這可不是什麼褒義的措辭。
「天下人都嚮往的太極宮,您竟然這樣形容麼?」邵循道。
皇帝就這樣眺望著住了大半輩子的宮殿,邵循以為他不會說話了,卻聽他緩緩開口道:「朕十四歲的時候隨著父母兄長住進了那裡,本以為只是暫時的居所,等到成年封王建府就會搬出去,誰成想……一轉眼就二十多年過去了,它真的是一尊巨獸,張著嘴就能吞沒時間和所有往事。」
邵循心裡一直想知道一件事,換了之前她就算憋死在心裡也不會開口的,可是現在看著皇帝沉靜的側臉,她有種感覺,不論自己問什麼,這個人都不會介意的。
「……您當初想過會在太極宮留一輩子麼?」
這問題還是委婉了一些,皇帝有些失笑,因為這問題的實質就是他當初有沒有想過做皇帝。
「只有你有這膽子問出來。」皇帝轉過頭來摸了摸邵循的臉,語氣中帶著寵溺與愛憐:「朕也只跟你說實話——是有過的。」
這個答案並不出邵循的意料,她倚在欄杆上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但是也僅僅是在心中轉過這個念頭而已,當時為了立儲,朝堂上要吵翻了天,你知道的,朕在軍中長大,建立大周朝的每一場戰役都或多或少的參與過,得到的支持自然比兄長多得多。」
他道:「懷憫太子,就是朕的同胞兄長。」
邵循點了點頭,這個也是一位大家都知道,但是輕易不提起的人,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還是有不少人暗地裡認為是寧熙帝毒殺了親兄,就為了謀奪皇位。
「皇位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每個男人或多或少都對它有所嚮往,朕自然也不能免俗,但是……怎麼說呢,那時候年少輕狂,在宮裡住了幾個月就被拘得不耐煩了,仍是想念在軍中的日子,心底里就覺得,可能當個上陣殺敵的將軍要更合意些。」
邵循平時根本沒有渠道了解皇帝年輕時的事情,聽起來格外入神:「您……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皇帝失笑:「朕也年輕過啊,那時候根本坐不住,聽到要上戰場就兩眼放光,當初軍隊裡的幾個老叔叔都說朕是天生的將領,就該一輩子住在軍營里。」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如此的溫文爾雅又貴氣的男人,一點看不出曾上過疆場染過鮮血,反倒像是生來就手握玉璽要做皇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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