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3)
邵循望著趙寰, 果然如她父親所言,行禮打了招呼:「殿下萬安。Google搜索」
趙寰一時無言, 直到邵穆笑眯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 才點了點頭,似乎很是冷淡道:「……嗯。」
邵穆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這個本來已經相當熟悉的少年,之後才跟其他人道:「你們出了京就老實些, 不要到處亂跑, 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我不好跟你們父母交代。」
楚凌幾個都恭恭敬敬的應了。
他便對邵循道:「咱們回家吧,你母親還在等著呢。」
邵循乖乖的點點頭, 挽著邵穆的胳膊:「母親雖然嘴上不說, 其實一直很想念您。」
邵穆忍不住笑了起來, 帶著邵循就要轉身。
賀致遠用盡全身的力氣跟趙寰使眼色, 趙寰臉皮繃緊了, 但是直到父女倆個完全轉過身去都沒想出來要說什麼。
邵循若有所感, 她輕輕眨了眨眼,有一瞬間有想要回頭的錯覺,但是看到邵穆慈愛的目光, 還是被牽著往前走了。
就在這時, 她感覺自己手臂上的衣服似乎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當下心裡猛地一跳, 停下了腳步, 往回一看。
只見那匹被趙寰叫做烈陽的馬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咬住了邵循的衣袖將她扯住了。
邵循哭笑不得, 用手圈住這匹馬的大腦袋, 對方「咴咴」的叫著, 盯著她的眼神中似乎真的能傳遞感情似的,仿佛在依依不捨的挽留。
邵循經不住道:「爹爹, 方才我遇見了二殿下的寶駒——叫做「烈陽」,您不知道它有多……」
「我知道、我知道。」
邵穆溺愛的捏了捏女兒的臉:「這匹馬很是有些名氣……你若是喜歡騎馬,爹爹就送你一匹,比市面上的要好得多,免得你可憐巴巴的眼饞別人家的馬。」
「別人」——也就是趙寰從鼻腔中發出一道哼聲,神情中似乎透著一股氣不屑的意味,他盯著邵循道:「不會有比烈陽更好的馬。」
邵循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沒說話,而邵穆的語氣卻微妙的頓了一下,接著道:「二公子說的不錯,但是再好的寶駒也是別人家的,我們退而求其次也未嘗不可。」
趙寰擰起了眉頭,他很不高興有人反駁他的話,張嘴就要說什麼,被賀致遠眼疾手快的打斷了:「邵叔的話有道理……但是緣分有時候更妙不可言,就說這烈陽,出了名的性子野,除了二公子誰也不讓碰,誰知道竟跟您家的姑娘投緣。」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探性的去觸碰烈陽,毫不意外的被它反應激烈的踹了一腳,他雖早有防備,卻還是沒完全躲開,腿上被蹭了一下,當著漂亮姑娘的面也不好齜牙咧嘴,只能強忍著笑道:「您瞧,它是不是瞧不上我?」
這一腳踢得相當迅猛又不留情,邵循可算是相信趙寰嘴裡「踢爆人的腦袋」不是一句空話了,但是很奇異的,她不僅沒覺得害怕,反而更喜歡這匹性烈的馬了。
邵循去摸烈陽的脖子,用乞求和渴望的目光去看邵穆,讓當爹的人又好氣又好笑:「頭一回騎馬,在小馬駒背上都坐不穩,就開始好高騖遠的想要這樣的烈馬了?」
不會騎馬?
這正好啊!
眼看著賀致遠眼神一亮,似乎要說些什麼,邵穆直接將兒子提過來放在眼前:「你如今正經事沒幾件,整日瞎跑不務正業,正好阿循想學騎馬,你閒下來就教教她……再讓我看見你把妹妹一個人扔在別處,可仔細你的腿!」
邵震虞覺得自己的臉更疼了,連忙苦笑道:「是,您放心吧。」
正說著話,那邊獵場的總管事走過來將邵穆和邵震虞拉道一旁:「國公爺,方才的……」
看著邵穆的注意總算轉移到了別處,趙寰望著正依依不捨的跟烈陽道別的邵循,突然毫無預兆的開口道:「你哥哥的騎術一般。」
「嗯?」
邵循略帶驚訝的看過來:「你說什麼?」
趙寰下巴微抬,垂下眼睛注視著女孩子:「邵震虞的騎射都只是中等水準,不過爾爾……你若是只是一時興起騎來玩耍,倒是還夠用了。」
賀致遠等人紛紛不忍直視般閉上眼睛,等著人家姑娘翻臉。
但是邵循沒有,她歪了歪頭,直接問:「依殿下的意思,覺得誰更適合教我呢?」
她的反應實在很出乎意料,至少在這方面毫無經驗的趙寰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句「我覺得我就很合適」就堵在嘴邊,愣是說不出口。
反而是邵循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方才不過是說笑而已,我本來就就是剛學,真有個騎藝頂尖的師傅,才是暴殄天物,便是我哥哥教我,我都覺得是耽誤他了。」
她笑起來眉眼微彎,像是一顆顆星星盛在清幽的湖水中,趙寰還略帶青澀的臉龐不知不覺更加僵硬了起來,他撇開視線:「……你若是想見烈陽,就去皇宮邊上的御林苑中,它平常養在那裡。」
「多謝殿下,」邵循先是道謝,接著又多看了趙寰幾眼,在他無措的表情中微笑道:「你人真好。」
趙寰還待說什麼,邵穆那邊已經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解決了,走過來帶上邵循向趙寰等人告了別,就帶著兒女走了。
*
回去的路上,邵穆並未提剛才的事,而是向女兒詢問她們母女這些年的生活,雖然一直有通信,但是到底未曾親眼見過,總擔心妻女會受人欺凌。
邵循道:「爹爹放心就是,老家的族人知道您在外征戰,都對我和娘親很是照顧。」
「那就好,」邵穆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不曾親自照顧你和你娘,若你們要過的不好,那未免……」
「您說的是哪裡話,」邵循挽著父親的胳膊:「就是有您在外打拼,我們才能得那麼多人敬重,這難道不是您對我們的照顧麼?」
前朝暴虐無道以致天下大亂,諸王割據,百姓流離失所死傷慘重,要不是周帝帶著如今的一眾文武結束了這場綿延數年的戰亂,還不一定有多少人死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候她們就算有丈夫、父親在身邊又有什麼用,在亂世中還不是像是浮萍一般朝不保夕。
邵循心疼邵穆等人征戰沙場,拿命去拼來了這勉強安定的大周朝,但是也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物,是戰亂造就的英雄,本就就不該埋沒於凡俗。
她的父親生來是戰無不勝的戰神。
……
這個戰神回到家裡看到冷若冰霜的妻子,照樣要伏低做小百般討好。
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期間邵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兒子臉上有傷,但是卻一句都沒問,就跟沒看見一樣。
他們家自來就是母嚴父慈,邵夫人只會在邵穆過於溺愛孩子的時候出言制止,對方若是嚴厲起來動那麼一次兩次手,她反而要叫好。
邵震虞和邵循都還算有顏色,吃完了飯並不在正房多留,將時間留給了那對久別重逢的夫妻。
「千萬不要在娘面前提起這事了,我把你一個人留在獵場還差點弄丟了人,爹爹賞了一耳光就罷了,讓娘知道,怕是另一邊臉也要腫。」
這是在英國公親自為女兒布置的院子裡,邵循小心翼翼的在哥哥青紫腫脹的臉上抹著藥膏,「我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會丟……爹爹怎麼下這麼重的手。」
她小時候邵穆都對她都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長這麼大一句父親的重話都沒挨過,看著邵震虞的傷就更是覺得觸目驚心,到底是一個娘肚子裡生的親哥哥,心疼是難免的。
邵震虞倒是皮糙肉厚,早不把這些當回事了,此時半癱在搖椅上,享受著絕世大美人妹妹溫柔的噓寒問暖,很是得意道:「嘖,這要是讓那群小子們看見,怕不得嫉妒的眼都要紅了吧,他們哪裡去找這麼漂亮的親妹子,讓老娘現生都生不出這模樣的來。」
「呸,」邵循啐了一口,因為邵震虞為她挨了打卻沒有抱怨,兄妹倆之間倒是迅速親近了起來,再沒了之前陰陽怪氣和生疏:「都傷成這樣還貧嘴……我都犯愁了,要是讓嫂子看見你這樣,這不定怎麼埋怨我呢。」
邵震虞的妻室出自江陰鄭氏,也是書香世家,這陣子回江陰老家去照料病重的父親了,邵夫人怕她急著趕回來路上不安全,也沒特地把進京的事告訴她。
「這你就放心罷,」提起妻子,邵震虞更得意了:「阿晴是個再賢惠不過的人了,又漂亮又溫柔,你見了就知道,她最喜歡女孩子,一定會喜歡你的。」
邵循多少放下心來,又道:「我也喜歡小女孩,等阿揆大些,你們再給我生個小侄女,我給你們帶。」
她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卻不想邵震虞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卻是一滯,邵循又些奇怪:「怎麼?
我說錯什麼了?」
邵震虞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方嘆道:「這話不要在你嫂子跟前說了——她生阿揆的時候出了意外,以後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這……」邵循既驚訝又惋惜,對著情緒低落的哥哥安慰道:「……大人孩子都沒出事該慶幸才是,左右你們已經有了阿揆,也不缺什麼了。」
邵震虞的難過只持續了相當短的時間,他恢復情緒的速度比邵循想的要快得多,此時點了點頭道:「生了嫡長子確實有交代了,至於其他……大不了再抬舉幾個人,生了孩子抱給阿晴養就是了。」
邵循的手一頓,不留神下手沒把握好,藥膏重重的按在邵震虞臉上,疼的他一陣哀嚎:「哎呦!好疼!你是我親妹妹啊,把哥哥疼死了算誰的?」
邵循連忙減輕了力道,迅速把藥塗完了,嘴上道:「活該,都疼成這樣了,還不忘想你的三妻四妾。」
「好妹妹,」片刻之後,邵震虞緩過勁兒來,便輕輕笑道:「你嫂子是真賢惠,如今房裡的人都是她主動給的,我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他打量著邵循:「我瞧你大概是隨了母親,賢惠也是假賢惠,她跟父親分開這麼多年,都能管束得他不納二色,你將來的夫君看來也有得受了。」
邵循沒有因這個話題而羞澀,她搖搖頭,認真道:「父親不納妾並不是因為母親管束,而是他們互相愛慕,自然不會想要旁人。」
「小丫頭片子懂什麼愛慕不愛慕,」邵震虞嗤笑道:「我也喜歡你嫂子,但是這也不妨礙旁的。」
邵震虞說的也是實話,從方才他提起鄭永晴時那溫柔的神態來看,他確實對妻子很是喜愛,但是受用她身邊的丫頭時卻也沒什麼愧疚或者猶豫。
這讓邵循有些無言以對,邵震虞這一天總算贏了一把,把妹妹說的啞口無言,心裡非常舒坦,便又想起之前的事,他挑眉道:
「說我又什麼意思,你之前跟二公子認識麼?
他那個人,居然肯正眼看你?」
「是頭一次見,不過……」邵循回想起那個少年說的幾句話,一手托腮支在桌上,似是漫不經心又帶了點興頭:
「他可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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