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7)
兩個人相對無言, 像是比誰的臉皮更薄似的,一個比一個臉紅。記住本站域名
明明之前邵循還非常淡定, 這時候也招架不住了, 她捂著臉道:「你、你走開。」
但是趙寰要是聽話的話就不是趙寰了,他像是定海神針一樣穩穩噹噹的定在邵循面前,就算臉上熱的能煮熟雞蛋了, 還是一動不動逼問道:「回答我。」
邵循想要推開他走開, 但是人家根本紋絲不動,無論哪個方向都被他堵得嚴嚴實實, 無奈只能錘著他的胸膛扯謊道:「你先走開, 我再說。」
但是殊不知趙寰已經今非昔比, 知道這漂亮的女孩子哄弄起人來手腕高超, 輕易不信她的鬼話了, 他不僅沒有後退, 反而往前進了一步,逼得邵循不得不重新倚回了樹幹上,窘迫的仰著頭看著他。
這種事果然是你退我進, 趙寰漸漸從容了起來, 他低下頭輕聲道:「但凡你拒絕……我絕不糾纏。」
絕不……糾纏?
就是這句話讓邵循重新找回了冷靜, 她頓了頓, 毫不猶豫道:「我拒絕了, 你走吧。」
「……」
這跟趙寰預料的答案非常不一樣……
他愣在原地,並沒有向他說的那樣灑脫的放手, 反而在邵循沒好氣的要推開他時, 非常順手的把她按回了原處:「……不許走。」
邵循這次沒有掙扎, 她挑著眉毛:「不是說絕不糾纏的嗎?」
趙寰沉默了一會兒,面上漸漸顯出了不高興的神情:「你又在戲弄我, 對不對?」
這表情與其說是不高興,倒不如說更接近於委屈,高大而英俊到如此引人注目的男孩子在自己的面前顯出這樣的神情,邵循險些繃不住,但是她好歹還是穩住了,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架勢:
「誰戲弄你,是你說不會糾纏的吧?」
這海口確實是他夸下的,但是現在要做到卻不容易。
趙寰猶豫了一下,一言不發的堵在邵循面前,死活就是不動。
「你還不走開?」
趙寰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邵循沒太聽,下意識往前靠了靠,結果就被握住了肩膀。
趙寰此時破罐子破摔,一點也不羞愧,乾脆理直氣壯地提高聲音道:「我反悔了。」
兩人四目相對,邵循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你可真是……」
她的反應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算是答案了,趙寰整個人鬆弛了一下,接著捏著她的肩道:「還說不是戲弄人?」
說著看邵循笑得太得意了,又有些不解氣,便去捏她的鼻子。
邵循閃躲不及,被趙寰按在樹上從鼻尖到臉頰都捏了個遍。
兩個人都未經情事,這樣的動作不像是打情罵俏,反而跟小孩子打打鬧鬧是一個樣子。
但是他們又確實是處在即將成人的當口,一切感情與欲/望的萌芽都在展露,趙寰起先確實是帶著玩笑意味去碰她,但是邵循此刻面頰泛紅,亮盈盈的眼中似乎含著無邊的秋水,半羞半惱的注視著他,讓他那一瞬間心跳的速度遠超以往。
本就極輕的動作變得更加柔和,趙寰忍不住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接著將慢慢的、試探性的將手掌貼了上去。
邵循沒有躲。
她甚至沒有將眼睛閉上,就這樣睜大了眼睛感受著那手掌溫熱的觸感在自己臉頰上停留許久。
趙寰輕聲問道:「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邵循沒有回答。
趙寰想了想,又道:「我能再近一點麼?」
這次他等了很久很久,趙寰大多數時候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只有在打仗特別是打伏擊戰的時候,他才會展現自己出遠超於常人的沉著。
但是這次,他抱著比面對即將跌入陷阱的敵軍時還要好的耐心靜靜地等待,終於看到了邵循帶著遲疑的、微弱的點頭。
獵人好不容易將心儀已久的小鹿誘哄到了手,趙寰的心猛烈的跳動了兩下,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即向前挪了一步,摟著邵循將她緊緊環抱了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親近女孩子,一開始姿勢十分彆扭,小心翼翼的調整了好幾次角度想邵循在他懷裡能待得舒服。
邵循本來心情複雜又忐忑,但是被翻來覆去擺弄了半天,種種的思緒都變成了哭笑不得:「你到底還抱不抱?」
說著就要推開他。
趙寰急忙把她按在懷裡:「不許反悔!」
邵循愣了一下,不再動了,她低聲道:「我不會的……」
她又何嘗不是第一次這樣跟人親近,近到仿佛能聽見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就是不知道是從誰的胸腔里發出的。
兩個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邵循推了推趙寰的腰:「我哥哥怕要急壞了,我們回去吧。」
趙寰有些不情願,但也只能見好就收,鬆了手臂,任邵循離開了自己懷中。
他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但是不知道怎麼了,現在彼此對視,反而都有些不好意思,兩人都在臉紅。
趙寰小心翼翼的去握邵循的手,沒有被拒絕,便格外開心。
他牽著她走回了烈陽身邊:「我們騎馬回去,還是……」
邵循嘴上說怕哥哥急壞了,但是一想到騎著馬估計很快就能到地方,便眨了眨眼:「……走回去?」
趙寰便牽著她往回走,邵循問道:「你記得路麼?」
趙寰道:「這裡上上下下我都摸遍了,自然記得。」
「殿下,你還真是閒不住。」
趙寰微微皺眉,命令道:「你不許再這樣叫了。」
邵循這次認真想了想:「阿寰?」
這樣自然也可以,但是人總是得寸進尺的,趙寰輕咳了一聲,帶點暗示意味道:
「你的生日在三月是吧……我七月生人。」
他果然早就清楚。
邵循聽懂了他的意思,但是覺得有點肉麻:「我自己有哥哥。」
趙寰便一下子低落起來,邵循側過頭去看他低著頭一副失落的樣子,又有些猶豫,又走了一段之後才試探性的喚道:「哥哥?」
她還是覺得「阿寰哥哥」四個字實在是酸到讓她開不了口。
趙寰突然停下腳步,將她也拉住:「你再叫一次?」
邵循無奈,值得用柔和清晰的聲音重新道:「我叫你哥哥,總可以了吧。」
她看著趙寰眼中是滿滿的笑意,心裡竟也有止不住的歡欣,但是片刻之後又有些狐疑:「你剛才是不是裝的?」
他明明不是那種為了這種事就將失落之情溢於言表的人——或者說他越難過越失落反而越不會表現出來。
說來也奇怪,他們才剛剛相識不久,她居然對他沒什麼防備之意,不過見了這兩面,已經像是認識許久一般,可以輕而易舉的想到「他明明不是怎樣怎樣的人」。
這短短的時間,真的可以這樣了解一個人麼?
疑惑在邵循腦子裡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了。
趙寰並不回答她的疑問,而是看著她認真道:「我很高興。」
他這樣鄭重其事,邵循有些不好意思,反而不好再去追究這人方才故作難過騙她叫他哥哥的事了。
趙寰一字一句道:「我會對你好,比你的親兄長更甚百倍……我會比所有人都好。」
這已經算是一句承諾了,不管以後如何,邵循能從他無比專注的眼神知道他的話在此刻是再真摯沒有了。
至於以後的事,自有時間去證明。
她沒有說話,但是卻主動去握住了他的手。
趙寰心中一動,福靈心至的感知到了最恰當的時機,便看著邵循的眼睛,強壓著緊張,慢慢俯身湊過去。
他甚至留出了足夠她拒絕數次的時間。
但是邵循沒有。
兩個人的心都差點從嘴裡跳出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寰說邵震虞的壞話說多了,上天自有報應,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了他高聲叫邵循名字的聲音。
邵循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瞬間把趙寰推開,順便連手也抽了出來,飛快的摸了摸頭髮,感覺還是整齊的才鬆了口氣。
她看了眼趙寰有些發黑的臉色,忍著笑高聲回道:「我在這裡!」
邵震虞和另外兩個都聽到了聲音,立即調轉馬頭找來了。
他下馬先把妹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這才放下心來:「你要把我急死了!」
邵循道:「……我沒事,就是騎馬的時候驚到了,是殿下救了我。」
邵震虞的臉色比趙寰還要黑——這是哄鬼的話呢,不說烈陽這樣的馬受驚發狂的可能性有多小,以趙寰的能力,就算不上馬憑藉臂力都能把烈陽拉住,他偏偏上去控馬還能任由它跑了這麼大老遠。
另有所圖!絕對是另有所圖!
他雖然不如一開始時生氣,已經冷靜下來大半,當著趙寰的面也不敢直言頂撞,但是還是忍不住道:「看來二公子這匹馬也不如傳聞中的那樣好,還要你費這么半天事……可見還是要再調/教才是。」
十分之陰陽怪氣。
烈陽聽不懂這話,在趙寰身後無辜的歪了歪大腦袋,邵循經不住想笑,又連忙忍住:「哥……大哥,我們回去吧,被母親知道就不好了。」
在老家時偏支的兄弟多,邵震虞是最大的那一個,邵循小的時候都是連著排行稱呼他,因此他一時半會也沒聽出什麼不對來,趙寰卻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賀致遠趕過來不著痕跡的踢了踢他的腳,讓他好歹收斂一下目光。
邵震虞哼了一聲,見邵循沒被怎麼樣,也沒有糾纏,勉強維持著禮節道了個別,便頭也不回的帶著邵循走了。
*
兄妹兩個剛上馬車,邵震虞就迫不及待的抱怨:「趙寰那小子,真是好大的膽子,什麼出格的事都敢做,老賀他們還有臉說他規矩!」
邵循讓他擔心,自然理虧,便想要安撫一番,結果便聽到邵震虞驚魂未定道:「還好沒出什麼事,不然光父親就能打死我了。」
邵循道歉的話咽回了肚子裡,挑著眉斜眼看著自己哥哥:「原來是這樣啊……」
邵震虞這才反應過來,訕笑道:「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擔心妹妹你的安危。」
他馬上岔開話題:「……不過,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來聽聽。」
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邵循道:「……你放心就是,只是說了幾句話,沒有別的。」
「果真麼?」
邵震虞有些不太相信,畢竟他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自然知道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無論如何,說話可以,千萬不要做些出格的,你可得規矩一點。」
邵循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移開了:「……這是自然。」
邵震虞可再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據說「端莊傳統」,看上去溫柔沉默的妹妹真的表里如一了,就像他更不敢相信趙寰「對女孩子不感興趣」這種話一樣。
嘖,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兩個人內在肯定都不是什麼守體統的人。
*
他們去得早,也沒用多長時間,邵夫人忙得很,果然放鬆了警惕,沒發現兒女偷溜出去玩了,一天下來,除了邵循心裡,其他地方都風平浪靜。
到了傍晚,一家人用了晚膳閒聊了一會兒,邵震虞和邵循都退下了,邵夫人才對丈夫道:「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們才進京幾天,就有不少人來打聽阿循了。」
邵穆撫著鬍鬚得意道:「咱們的女兒,滿天下都尋不出第二個來,就是皇子來求親都要挑挑誰更好,這才什麼時候,等過一陣子,夫人怕是連眼都要挑花了。」
他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 ,想到了在獵場趙寰看著女兒的神情,不由更添了幾分思量。
邵夫人卻不知情:「其實在老家時媒人就已經將門檻踏破了,也幸好沒有草率的定下,我這幾天冷眼看著,京城的男孩子明顯出眾多了……從門當戶對上來說,理國公家的世孫最合適,他父親瞧著也最有本事,理國公夫人昨天還開著玩笑試探過這事呢,恐怕是想要結一結這兒女親家。」
她見邵穆沒有搭腔,不由疑惑道:「怎麼,這孩子有那裡不妥麼?」
「……這倒不是。」
邵穆回過神來,隨口道:「只是薛家人口太多,雜事也多,還要再斟酌。」
「你還擔心咱們阿循應付不了麼?
她的能耐可不小。」
邵夫人笑道:「不過自然不會輕易定下,阿循才剛及笄,我要仔細找找,必定要找出個十全十美的人,才配的上咱們女兒。」
「說的很是。」
父母的談話邵循自然不知道。
她想一個人待著,便把丫鬟們都打發出門,卻始終靜不下心來,無奈隨手拿了本詩經對著燭火有一眼沒一眼的讀著。
不過翻了幾頁,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點動靜。
邵循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緊接著那聲音卻又響了一下。
這明顯是從窗邊傳來的,邵循驚了一下——不會才剛收拾的院子就進了老鼠吧?
她根本不怕什麼蛇蟲鼠蟻,加上就坐在臨窗的榻上,便直接伸手把窗子一推。
「……!」
沒有什麼老鼠,一個人就站在窗外,他沒料到邵循會問都不問直接開窗,猝不及防的跟她打了個照面。
兩人面面相覷,邵循簡直震驚,她完全沒想到這位大周皇子、戰功赫赫的少年將軍會半夜三更翻牆跑到別人家的院子裡,差點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現在是在夢裡。
「你、你……」
趙寰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心裡存著再重要不過的事要說,便來不及窘迫和心虛,他定定看著邵循,鬢髮有一縷落在了側頰,看上去有些狼狽,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麼速度跑到邵循眼前,呼吸明顯帶著難以抑制的急促,開口就是:
「阿循,我已經跟父親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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