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尾音有點發顫,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有心痛。
畢竟那孩子十來歲就被他收養了。
他很清楚,林懷瑾本性並不壞,後來卻走入歧途,他覺得,他也有錯。
當年林懷瑾生父死的時候,曾經對他託孤,所以林父一直把自己代入林懷瑾父親的角色。
他覺得,都是他對林懷瑾關心不夠,才導致他犯下大錯。
但天下沒有父母會在孩子死後,還怨恨他,何況他最後還救了林諾。
所以,林父想去看看林懷瑾的墓碑。
林諾沒辦法,就帶著林父去了。
林父坐著輪椅,剛到墓碑前,林父眼睛就紅了。
「臭小子,我培養你這麼多年,是讓你躺在這裡的嗎?你都還沒給我養老,就想下去跟你爸爸團聚了,你這個小白眼狼,以後我到下面,有你爸爸一杯酒,你也得給我斟一杯,知不知道!」
林父說著說著就哭了,嘴裡不停呢喃。
「你說你,怎麼就能犯這種錯呢,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嗎,小混蛋……」
林諾見林父傷心,勸慰道:「爸,懷瑾哥他知道錯了,他說對不起你,沒臉見你,只能躲到你看不見的地方。」
林父看著墓碑道:「臭小子,犯了錯就改正,去贖罪,躲起來算什麼本事,懦夫行為!」
好不容易,林父在林諾的勸說下,才平復了激動的心情。
一天陪伴下來,林諾累極了。
但晚上,她還是去了封夜宸病房陪伴。
她伸手撫摸男人精緻的眉眼,情緒低落道:「封夜宸,你什麼時候醒來,我好累啊,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小魚說想跟你一起過新年。」
她趴在床畔,低低地說著,沒指望男人會有回應。
突然,頭頂上方冒出一句沙啞的「好」。
林諾不以為然,撇嘴道:「又在夢裡騙我……」
「沒騙你。」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說:「我們一起過新年。」
林諾身體陡然僵住,慢慢地抬起頭,直直對上男人那雙清眸,一如既往的清冷黑亮。
見林諾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封夜宸輕輕扯動一個笑。
「怎麼傻了?」
隨後,他艱難地抬手,摸了下林諾的臉蛋,又道:「你瘦了好多。」
很真實的觸感,林諾才敢呼吸。
剛剛她一直以為,又是夢境,連大氣都不敢喘。
但就算已經有了觸感,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怕空歡喜一場。
「封、封夜宸……」她結結巴巴道,「你真的……真的是你?」
封夜宸想逗她,但看到她盈盈的淚光,瞬間不忍心了。
他認真道:「是我,林諾,真的是我。」
林諾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很真實,眼睛也很真實地在看她。
是真的!
他醒了!
林諾猛地站起來,急促喊道:「醫生……」
病房內,檢查的醫生剛走,陳也和季行川也聞訊趕來了。
陳也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哭得跟淚人似的。
林諾還是頭一次見到陳也哭,還哭得這麼沒有形象。
原來不止是她一人壓抑著,身邊所有人都在壓制著情緒,直到封夜宸醒來才敢釋放。
季行川聲音也激動到沙啞,「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問過身體狀況,確認良好後,陳也和季行川很識相的把空間讓給林諾,他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你手臂恢復得還好嗎?」封夜宸打破寂靜道。
林諾沒想到他一醒來就只關心自己的手臂,比起他的槍傷和那會留下許多後遺症的封閉針,自己這個胳膊脫臼簡直不值一提。
「早就好了。」她鼻子酸酸的,說,「你呢,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我很好。」封夜宸說,「老天爺能讓我活著,再次見到你,就是恩典。」
林諾眼睛又紅了,她強忍著,不要落淚。
「謝謝你醒過來。」
「林諾,該感謝的人是我。」封夜宸伸手緊握住她的手,說:「謝謝你好好的。」
林諾心頭一顫,說不出話,乾脆就抱住他。
這一刻,好像也不用說太多話,一個擁抱便能代替千言萬語。
封夜宸的康復很順利,一周後便能撐拐走路了。
雖然當時在沈知禮的逼迫下,他挑斷了兩根腳筋,但封夜宸不是傻子,他心裡還想著營救林諾,自然不會真的照做。
他故意割得血肉模糊,但其實腳筋沒斷。
在沈知禮開槍的那刻,其實他也撲過去了,只是比林懷瑾慢了一秒而已。
即便沒有林懷瑾,他也不會讓林諾有事。
但他還是感激林懷瑾的,如果沒有他的奮不顧身,那麼此刻天人永別的將是他們。
他不怕死,但捨不得林諾,還有他們的兩個孩子。
他們一家四口,還沒有好好在一起過過一天,沒有父親,林諾教導他們會很辛苦。
幸好老天垂愛,讓他們都還在。
所以在能下地後,封夜宸也和林諾去拜訪了林懷瑾,為他上了一炷香。
調換孩子的事,封夜宸查清楚了,真相併不如慕恩賜說的那樣,林懷瑾其實只是順勢而為,當年主謀是慕恩賜,只不過林懷瑾發現後,也沒有聲張,懷揣著自己的一點私心。
但人死債消,他還救了林諾,封夜宸便不怪他了。
從墓地出來,林諾扶著他上車,封夜宸卻堅持讓她先上車。
他單手撐拐,姿勢依舊帥氣,道:「我只是腿有點跛,不是廢了。」
林諾拗不過他,只得順著他。
回到醫院。
林諾想到一件事,說:「沈知禮的骨灰被一個神秘人認領了。」
沈知禮的團伙被北美的警方全部一網打盡了。
而他在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按照規定,如果沒有人認領,又存放時間太長,會被視為遺棄,就由工作人員負責處理掉。
但沒想到,不過一個月就有人認領了他的骨灰。
林諾說:「我怕他是不是還有什麼親人在,會不會對你不利。」
畢竟有許嬈這層複雜的關係在,林諾實在是怕了沈知禮這邊又冒出一個什麼偏執的親人,再來不講道理的報復封家。
許嬈的死明明是咎由自取,跟封家沒有任何關係。
封家才是真的倒霉,引狼入室,害得明若雯早早離世,封父也飽受折磨。
封夜宸聞言,也重視起來,說:「別擔心,我讓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