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聽到聲音,嚇得立馬站起來。
陸慎言一件黑色風衣裡面搭了件襯衫,雙手抱胸倚著門框,看起來氣勢凜冽,又魅力非凡。
陳瑤迅速低下頭,「我、我來找您。」
「找我?」
陸慎言站著身子,慢慢走近,壓迫的氣勢也跟著逼近。
直到一抹黑暗籠罩在頭頂上方,男人低沉克制的聲音跟著響起。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來這裡找我?」
陳瑤心跳加速,臉頰發熱。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承載著她們太多難以啟齒的記憶,每一個角落,都有男人帶著她瘋狂的痕跡。
男人的氣息籠罩下來,讓陳瑤覺得全身像是都被包裹了。
「陸總,我……是來求您的。」
陳瑤收斂心神,認真道:「那三百八十萬,我們真的沒辦法一下拿出來,如果宋臨因此被關進去,那還錢更是遙遙無期,您能不能寬宏大量,允許我們分期。」
陳瑤說完,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陸慎言。
男人卻一臉冷漠,讓出路來。
「說完了?說完了走吧。」
陳瑤一下急了,想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又縮了回來。
「陸總,求您了,我們才剛步入社會,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錢。」
「我不是神,求我也沒用。而且——」
陸慎言頓了頓,意有所指道:「我也早就改了一月做一次好事的習慣了。」
陳瑤知道他在暗示什麼,指的就是以前幫她的那一次。
她還想求情,繼續道:「您……」
「我想要什麼,你不知道嗎?」陸慎言直接打斷。
跟他在這裝呢。
陳瑤想起上一次他說:睡一覺抵消……
果然還是這樣。
可現在,除了這個,她拿不住任何可以抵債的資產。
三百八十萬,對於富人來說不值一提。
可對剛步入社會的她們來說,卻是壓垮她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咬了咬唇,「可是……您是有未婚妻的,您就不怕……」
陸慎言確實對外有一個未婚妻,是在北美留學的富家大小姐,他也經常飛過去,陪未婚妻。
兩人感情很好,甚至一度傳出快要結婚的消息,就等大小姐今年留學結束歸來。
陸慎言聽到她提起未婚妻,神色冷淡,「那又如何?」
陳瑤聽出了言下之意,他不過是玩玩而已。
她也還不值得他為此操心。
就像那次,她在門外聽到的一樣。
她還是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小雀兒。
雖然已經過去三年了。
但每次想到,她的心還是忍不住隱隱作痛。
陸慎言見她一臉慘白,心頭閃過一絲不忍。
但又想起她氣他的時候,那抹不忍便煙消雲散了。
他聲音有些諷刺,「陳瑤,我本來好好跟你說你不聽,你偏要……」
「犯賤是嗎?」陳瑤突然抬起頭,接過話茬。
陸慎言沒說話,眼底的怒意顯而易見。
「我知道,可能這就是窮人的通病,我也難以避免。」陳瑤擠出一抹笑,「就像您說的,我確實不值三百八十萬,這價格放在哪都算過高了,我應該感謝您。」
陳瑤說著,解開最上面的紐扣,臉上還是掛著那稍顯難看的笑容,說:「這交易,我接受了。」
瞬時,空氣仿佛都停止流動了。
陸慎言眼底的慍怒,醞釀到頂點。
「你真的要用身體,去換那窩囊廢的三百八十萬?」
「陸總。」
陳瑤又恢復疏離的稱呼,一雙眼紅紅的,卻依然倔強著不落淚。
「宋臨不叫廢物,他是我男朋友,他有沒有姓,我們互相平等,互相尊重,還請您尊重我們。」
宋臨至少把她當成一個人看待,給了她所有的尊重。
而她第一次愛上的人,卻只是把她當成一個玩具。
所以宋臨給予她的尊重,她也必須要幫他維繫體面。
陸慎言拳頭緊緊攥起,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咬緊後槽牙道:「好,好一個你們。」
既然如此,他還多說什麼廢話。
他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就好了。
他傾身上來,把那抹縈繞他三年已久的念想,吞噬乾淨。
回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這身體對他而言,真是有著致命吸引力。
……
等風平浪靜。
男人從浴室出來,陳瑤澡都沒洗,在床邊艱難地穿著衣服。
她手一直在抖,扣子系了好幾次都系不好。
他們度過了四個小時,不止一次……
中途王嬸不明所以,還上來叫過一次吃飯,男人明知道王嬸在外面,依然逼著她發出羞恥的聲音。
直到王嬸離開……
陳瑤最後一絲自尊,也被碾碎了。
不過她主動求上門的,何來的自尊。
男人果著上身走近,下面只圍了一條浴巾,在陳瑤跟前停下,語氣難得的平淡。
「沒力氣了?」
他俯身給她系紐扣,可陳瑤卻面色煞白往後躲。
「陸總,不可以了……」
見到陸慎言眯眼,陳瑤咬著唇,頗為委屈地說:「你說了,剛剛是最後一次了。」
「廢話,我又不是動物。」陸慎言生氣道。
陳瑤還是提防著他,站起身,胡亂把上衣扣好。
「陸總,我要走了。」
她抓起自己的手提包,匆匆就要走,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戒備地回頭看他。
「陸總,您會說到做到的對吧?我相信您……」
陸慎言見她話裡有話的樣子,輕笑一聲,「做不到會怎樣?」
陳瑤多了絲擔憂,她一心急,脫口而出道:「您要是做不到,我、我就告你強暴。」
瞬間,陸慎言面色猶如霜凍。
他早該知道這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還抱著什麼狗屁的期望。
這一刻,他的心寒透透的。
農夫與蛇,到頭來被蛇咬一口,原來是這種感覺。
他翕動薄唇,聲音又冷又冰,「滾出去。」
陳瑤還想說話,但最終忍住了,轉身下樓。
等在樓下的王嬸見她下來,滿眼欣喜。
「陳小姐,你下來啦,我給您煲了最愛的松茸三七花湯,您這會喝,正好不燙口。」
陳瑤沒想到三年過去了,王嬸還記得她的喜好。
要說這個驪湖別墅里,她最捨不得的人是誰,那就是王嬸了。
在這的那一年,她們相處得像母女一樣。
在她失去母親的時光里,是淳樸的王嬸給了她一樣的母愛。
她擦了擦快要落下的淚,說:「王嬸,我不喝了,我還要去上班,您要保重身體,我的號碼您還記得嗎?有事您記得給我打電話。」
王嬸一臉心疼地說:「什麼班這麼急,都不讓喝一口再走呀。」
「嗯,王嬸不好意思了。」
王嬸見攔不住,只好說,「這次不喝沒事,下次你來嬸子再給你煲。」
陳瑤身體一僵,說:「王嬸,我以後不會過來了,以前多謝您了。」
王嬸聽到這話一愣神。
剛剛聽到他們……
她還以為兩人和好了呢。
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
她攢著眉道:「陳小姐,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陸先生可是一聽到你在這,連晚宴都推脫了,就趕回來了,有什麼話,你們不能好好說呢……」
陳瑤沒想到陸慎言是被王嬸電話叫回來的。
但……他回來也只是為了得到他想要的罷了。
跟她這個人無關。
陳瑤唇角溢出苦澀的笑,「王嬸,我得走了。」
王嬸還想勸什麼,樓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呵斥。
「王嬸,讓她走。」
陸慎言都聽到了。
這小白眼狼達成目的,簡直是迫不及待要離開了。
還要到處說,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呵呵……
真是半點都不留戀。
「王嬸,以後別什麼人都叫小姐,她跟我們陸家可沒那層關係。」
這話冷冰冰的,帶刺。
陳瑤後背一僵,似乎能感受到一抹毒辣冰凍的視線,緊緊盯著。
再難聽的羞辱,她也聽過了。
她當作沒聽到,提腳走了出去。
看著陳瑤頭也不回地離開,王嬸看著男人明顯惱羞成怒的神色,忍不住道:「陸先生,您跟陳小姐……陳瑤這孩子鬧什麼彆扭了?」
陸慎言沒說話,王嬸仗著自己服侍陸慎言多年,勸慰道:「陸先生,我知道您心底還掛著陳瑤這孩子,您到底年長她十幾歲,其實小姑娘耍耍脾氣,您也可以讓著她一些,女孩兒都是要哄的,陸先生。」
陸慎言什麼都沒說,轉身回了那間臥室。
房間裡,似乎還有陳瑤剛剛留下的淡淡香味,奶香奶香的,像水果糖撒了奶糖的混合味道。
他閉上眼,感受到剛剛的契合以及瘋狂……
卻依舊壓不下心底的怒氣。
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怎麼就能一舉一動牽制他的神經。
他年幼時候,就被陸家當作接班人培養,陸家早年起勢不算乾淨,後面有了一定實力後,陸老太爺就開始注重繼承人的培養,採用極為苛刻的教育方式。
生下來沒有多久,他就被迫和生母分離,在別的孩子在媽媽懷裡玩鬧的時候,他已經學會騎馬射箭,會了四國語言。
久而久之,他被教養成刻薄冷血的性格。
他沒有感情,沒有親情,也沒有愛情。
他的侄子陸子皓私下裡,都稱呼他為冷血的怪物。
但三年前,遇上了陳瑤後,他在這裡,感覺到自己也有一刻變成了人,一個正常的人。
會有貪戀,會不克制地放肆。
他深知,這是弱點。
他明知不該這樣的,但卻繼續想要放任。
所以,陳瑤必須回到他身邊。
這個弱點,他會親自斬斷。
……
陳瑤忐忑地度過三天。
在第三天的時候,宋臨在學校門口等她。
一見到面,他就高興地擁住陳瑤,說:「瑤瑤,我們這次遇上好人了,陸先生說不追究後續賠償了,我們一分錢都不要賠。」
陳瑤聽到這話,懸在心裡的石頭才慢慢放下。
宋臨還在激動道:「瑤瑤,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這麼一大筆維修費,他說不要就不要了,我真是太激動了,我終於不用負債了,以後我會好好掙錢,給你買大房子,我們一起努力,在海城安家。」
陳瑤聽到這些話,面上沒有一絲高興。
她咬了咬唇,說:「宋臨,我有話要跟你說。」
宋臨察覺到陳瑤的面色有異,放開她的胳膊,認真看她。
「瑤瑤,你說。」
這是陳瑤在去找陸慎言的當晚,就做下的決定。
她要和宋臨分手。
不算那晚,她也早已髒了。
這樣背負著心思和宋臨在一起,她真的做不到。
現在事情解決,她決定說出來。
「宋臨,我們分手……」
話音未落,宋臨的手機響了。
因此,他也沒聽到陳瑤那句分手。
他看電話是媽媽的手機,抱歉地看一眼陳瑤。
「瑤瑤,你等下。」
他轉頭接起電話,「媽……」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宋臨的神色越來越嚴肅。
「您別急,我現在就過去。」
陳瑤見他神色慌張,也擔心起來。
「怎麼了,宋臨?」
「是我媽的鄰居打來的,我媽搬東西摔了一跤,進醫院了,我現在就要去看看。」宋臨握著陳瑤的肩膀,道,「瑤瑤,有什麼話,我回來再說。」
宋臨的媽媽對陳瑤一直很好,也早就把陳瑤當成兒媳婦看了。
陳瑤心底也很擔憂,忙說:「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應該沒什麼,別耽誤你上課,我過去就行。」宋臨說。
「那你去看看宋媽媽怎麼樣了,你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我走了。」
宋臨匆匆搭上計程車離開,陳瑤很擔憂,但也只能回學校等消息。
一整日,宋臨那邊都沒有電話打過來。
陳瑤心底著急,放學的時候,給宋臨打了電話過去。
手機響了很久,都無人接聽。
陳瑤的心慌了。
她趕緊也攔了輛車,去醫院看看情況。
在醫院對方打聽下,陳瑤終於找到了宋媽媽正在搶救的那個急救室。
遠遠的,她看到宋臨坐在長凳上,脊背弓著,雙手緊緊捂著臉,身體還不停地顫抖。
她有些不好的預感,趕緊走過去,輕輕叫了聲。
「宋臨?」
宋臨抬頭看到她,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陳瑤看得害怕,顫抖唇瓣問,「宋臨,宋媽媽她怎麼樣了?」
宋臨眼睛不自覺流下淚,根本控制不住。
「陳瑤,我媽走了。」
他哭著說:「陳瑤,我沒有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