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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是水做的嗎

2024-08-18 06:07:55 作者: 素律
  穗和嚇一跳,忙把頭低下,輕輕搖了搖。

  她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每次不得已撒謊都會臉紅心跳,眼神閃躲。

  但昨晚發生的事,她真的不能和小叔說。

  她害怕一不小心說漏嘴,自己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裴硯知顯然是不信的,見她又像鵪鶉似的低垂著腦袋,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往下也就沒再多問,只淡淡道:「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氣,你又不是罪人。」

  一句話差點又把穗和的眼淚勾出來。

  可她就是罪人呀!

  一人犯罪,禍及全家,罪臣之女也是罪。

  烏黑的長髮滑下來,遮住了女孩子哀婉的小臉,裴硯知看著她那截白生生的脖頸,無端想起她雙眼含淚的模樣。

  她是不是又在哭?

  她是水做的嗎,怎麼這麼多眼淚?

  什麼時候她才能明白,眼淚是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裴硯知用完飯,穗和回到廚房洗洗涮涮,剛收拾利索,雀兒突然又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娘子,安國公夫人上門拜訪,太太讓你過去奉茶。」

  穗和心裡咯噔一下。

  國公夫人何等尊重,多少人想請都請不到,而閻氏不過是個普通人家寡居的婦人,好端端的她怎會自降身價前來拜訪?

  難不成是為了裴景修和宋小姐的事情而來?

  可這個時間,裴景修和小叔都出門了,剩下閻氏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哪裡能招待周全?

  莫非她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打閻氏一個措手不及,好看看狀元郎家真實的狀況?

  「娘子,快些吧,遲了太太又要怪罪你。」雀兒見穗和發呆,在旁邊催促她。

  穗和回過神,忐忑不安地沏了茶,端著去了閻氏那邊。

  還沒進廳堂,就聽到閻氏的笑聲傳出來,熱情又諂媚,還帶著幾分拘謹。

  穗和在門外略微緩了一緩,端著茶盤走進去。

  屋裡的笑聲暫停,幾雙眼睛向她看過來。

  坐在上首的中年貴婦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露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疑惑,隨即又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

  「穗和,你怎麼這麼慢,還不快給國公夫人上茶。」

  閻氏頭一回和身份如此高貴的夫人打交道,心裡慌得很,穗和一進來,倒是解了她的圍。

  穗和端著茶,看向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年過四十,富貴鄉里養出一身雍容華美的氣度,保養得當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

  閻氏莫說和她比,就連她身後站著的僕婦都比不過。

  穗和把第一盞茶遞給國公夫人,垂首恭敬道:「夫人請用茶。」

  「擱著吧!」

  國公夫人屈指輕叩几案,示意穗和把茶盞放下,一雙精明的眼睛從她臉上有意無意掃過。

  就是這個丫頭害得國公爺被裴硯知彈劾,被陛下罰俸,又害得妙蓮跪了三天祠堂嗎?

  瞧這狐媚子樣兒,真真是個禍水。

  裴景修身邊有這麼一個美人,怎能忍住不偷腥?

  若非國公爺想拉攏裴硯知,非要與裴家結親,她才不想把女兒嫁過來。

  國公夫人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問閻氏:「這丫頭生得倒是標誌,不會是太太為兒子尋的房裡人吧?」

  閻氏激靈一下,連忙擺手否認:「我家景修這些年來一直用功讀書,是個潔身自好的孩子,這丫頭就是個普通的丫頭,長得稍微齊整點罷了。」

  「是嗎?」國公夫人似笑非笑,「令公子的確很有君子之風,就怕有些丫頭不安分,削尖了腦袋想往主子床上鑽。」

  穗和不妨她會這樣說,一下子漲紅了臉。

  閻氏生怕她在國公夫人面前說漏了嘴,趕緊接過話茬笑道:「不會的,夫人請放心,我雖然沒什麼本事,治家向來很嚴明的,斷不會允許這樣的丫頭留在家中。」

  「看出來了,太太把兒子教得非常好。」國公夫人又瞥了穗和一眼,有意無意地說道,「下人有下人的本分,主子有主子的規矩,那些個不守本分的奴才,主子要打殺他們,就跟打殺一隻貓啊狗啊一樣容易。」


  穗和豈會不知她在敲打自己,內心的屈辱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閻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對她說道:「奉完茶就下去做事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穗和喉嚨哽得難受,心口憋得生疼,終究還是強忍著退了出去。

  國公夫人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出了門,才收回視線問身旁的僕婦:「這丫頭怎麼瞧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僕婦看看她,又看看門外,含糊道,「興許是吧,夫人見的人多,有相似的也屬正常。」

  國公夫人便也沒當回事,又對閻氏說:「太太想必也知道的,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丟了十幾年才找回來,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給她,狀元郎固然才貌雙全,人品出眾,可你們家現在連一處自己的宅院都沒有,我怎麼放心讓女兒嫁進來?

  做娘的不想讓女兒受委屈,說出來的話也就沒太客氣

  閻氏本就是個臉皮薄又愛面子的人,這話聽在她耳中,就跟諷刺她沒什麼區別。

  她臉色變了幾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夫人儘管放心,景修的小叔很贊同咱們兩家的親事,已經答應把裴府西院作為賀禮贈送給景修,好讓他在京城安家落戶,因此絕對不會委屈了宋小姐的。」

  國公夫人頗為意外:「裴大人這處宅院,可是聖上御賜的,他當真願意割愛贈於侄子嗎?」

  「願意的,願意的。」閻氏硬著頭皮道:「硯知年少時曾不慎落水,景修父親為救他喪了性命,他一直覺得愧對我們母子三人,自己又沒有娶妻的打算,因此才將我們接來與他同住,還說他的產業將來都要留給景修的。」

  國公夫人信以為真:「既然如此,我再沒有不放心的,太太回頭和裴大人說一聲,讓他帶著景修過府來議親吧!」

  閻氏歡喜不盡,連聲答應。

  雙方又客客氣氣地說了一會子家常話,國公夫人便起身告辭而去。

  閻氏殷勤地將人送到府門外,親自打了車簾伺候她上車。

  馬車駛離,國公夫人問身邊的僕婦:「方才我說那丫頭有點眼熟,你何故欲言又止?」

  僕婦不妨她又問起這話,遲疑了一下才道:「回夫人的話,方才奴婢瞧著那丫頭的眉眼,竟覺得與夫人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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