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夏夜,戈德里克山谷。
在所有半巫師聚集地中,戈德里克山谷或許是最有名的一個。
魔法學校「霍格沃茲」創始人之一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於此出生;巫師金匠鮑勃.萊特在這裡打造出了第一個「金色飛賊」;用恐怖席捲了幾乎整個英國魔法界的「神秘人」同樣折戟於此......
當然,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
「親愛的巴希達,好久不見。」
看著眼前慈眉善目的胖老太太,阿不思.鄧布利多把一個類似打火機的小玩意兒塞進口袋,主動低下身子給了對方一個擁抱。他長長的鬍子完全裹住了老友,等兩人分開,這帶著半月形眼鏡的老人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訝,緊接著跟了一句。
「梅林的鬍子啊,我幾乎快認不出你了。」
「呵呵,阿不思,快進來。」
聽了這話,胖老太太不禁喜上眉梢。笑眯眯的側身相迎,她將這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巫師兼霍格沃茲校長請進屋子,再隨手一招,一個身材佝僂,頭大如斗的小怪物便憑空而現,送上兩杯冒著熱氣的深褐色飲料。
在舊沙發上坐下,鄧布利多接過杯子,一股古怪氣味就衝進了他的歪鼻子,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竟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他相信老朋友不會害他。猶豫著輕啜一口,再將茶杯送到歪鼻子下仔細嗅嗅,他好奇的看著巴希達.巴沙特,疑惑的問道。
「巴希達,這是什麼魔藥?」
「魔藥?哈哈哈,我親愛的阿不思,這可不是魔藥。」
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胖老太太開始放聲大笑,她嗓音沙啞的像只老貓,態度中卻和鄧布利多透著親近。
「好吧,看來在未知的事物面前,我們偉大的阿不思.鄧布利多也只是個學徒。」
等笑夠了,她同樣接過家養小精靈送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這才表情舒爽的向對方解釋道。
「這是茶,或者說涼茶,是我信上提過的那個孩子從遙遠的東方帶回來的。老實說,這種茶在放涼時口感才最好,但是你知道的,我是個古板的老傢伙,更喜歡看茶杯上升騰的氤氳熱氣。」
想起那孩子的臉,魔法史學家,《魔法史》一書的作者巴希達.巴沙特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驕傲和寵溺的神色。
「巴希達......」
舌尖上數種滋味來回交織,一如鄧布利多心裡的心情,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突然改了主意。
「讓我見見那孩子,有些話我想當面對他說。」
「洛可,去叫小少爺下來。」
巴希達.巴沙特點點頭,對靜立侍候的家養小精靈吩咐了一句。
「是。」
頭大如斗的小怪物微微行禮,「啪」的一聲在原地消失,瞬間不見了蹤影。沒過多久,一個抱著書本的少年緩步走下樓梯,來到了鄧布利多和巴希達所在的客廳。
得體的淺色亞麻獵裝,擦得一塵不染的卡其中幫皮靴,淡金色的頭髮隨意在腦後束成短馬尾;眼睛清澈明亮,像是天上閃爍的星辰,又像是浸泡在寒泉中的藍寶石,薄唇緊抿,透露著德國人特有的嚴肅與謹慎。
鄧布利多微楞。
「克萊因,這位是......」
沒察覺到老友的異樣,巴希達.巴沙特笑眯眯的開口,可沒等她說完,宛如聖彼得大教堂壁畫中走出的少年就突兀的打斷了他的遠房姑祖。
「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阿不思.鄧布利多。」
頓了頓,少年微微躬身,禮節標準的無可挑剔。
「初次見面,鄧布利多先生,我是克萊因,克萊因.格林德沃。」
令人懷念的姓氏傳入耳中,鄧布利多面上不動聲色,半月眼鏡下的眸子中卻閃過一絲複雜。
他眯起眼睛,溫和而不失風趣的開口道。
「你好,克萊因,認識你非常榮幸。我聽說了你的很多事情,見像你這樣富有冒險精神的年輕人總是讓我想起以前的自己,不過......對麻瓜使用「混淆咒」和「遺忘咒」可不是什麼好主意,他們需要得到一定的尊重。」
話說一半,鄧布利多突然話鋒一轉。老人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仿佛在勸誡相識多年的老友。
「我做的很乾淨,沒有任何人發現,就連魔法部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前往的遠東,又是怎麼來到的這裡。」
克萊因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唔。」
鄧布利多不禁語塞,他沒料到對方的態度竟如此.....
滿不在乎。
這少年讓他既陌生又熟悉。
老人陷入了沉默,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鄧布利多先生在思考什麼,把我關進監獄麼?我是說,就像......我的那位叔祖一樣。」
鄧布利多不說話了,克萊因嘴角卻勾起了一抹挑釁般的微笑。
蓋勒特.格林德沃。
克萊因的叔祖,格林德沃家族最傑出的人物,也是格林德沃家族衰敗的根源。那位在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一筆的「黑魔王」,正是被眼前的偉大巫師擊敗的。
「克萊因!」
聞言,巴希達.巴沙特臉色一變。
但克萊因沒理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偉大的鄧布利多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當我背負著格林德沃家族餘孽的名號被其他人肆意欺辱時,沒人來幫我;當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拿走莊園裡一件又一件本屬於我的東西時,沒人來幫我;當我最後被德國魔法部趕出家門,隨身攜帶的只有一本燒毀的魔咒書和一根幾乎斷了的無主魔杖時,沒人來幫我;當我居無定所,只能蜷縮在柏林街頭時,沒人來幫我。
那麼......」
克萊因在笑,眼神卻很冷。
「鄧布利多先生要因為我對麻瓜施咒而把我送進所有格林德沃族人最終的歸宿麼,我知道的,那座塔叫「紐蒙迦德」。」
語落,氣氛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沉重。
阿不思.鄧布利多,這位智如瀚海的偉大巫師張著嘴,最後卻沒能說出哪怕一個單詞。他的心情很久沒有這麼複雜過了,少年身上幾乎不加任何掩飾的敵意幾乎將他吞沒。
他無法反駁,他確實是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禍首」。
「或者,你更希望我喊出那口號?怎麼說來著,哦,對了......」
克萊因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好了,克萊因先生。」
鄧布利多輕聲打斷了克萊因。
壓下了心中的複雜心情,他深吸口氣,表情逐漸恢復了最初的平靜與溫和。
「你出色的口才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我都有些羨慕你週遊世界的旅行了,那一定很有趣。
不過......
人生絕不會是單人旅行,朋友才是最寶貴的財富,來霍格沃茲吧,克萊因先生,那裡會成為你的家。」
只有霍格沃茲,或者說,唯有霍格沃茲,才能融化一個少年封閉內心的堅冰。
對此,他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