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氣氛也驟然變得緊張壓抑起來，仿佛連空氣都凝結了一般，讓人感到呼吸困難，在場眾人皆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宋若曦眉頭極其細微地皺了起來，那微微蹙起的弧度若不仔細瞧幾乎難以察覺，神色間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
他剛才找自己問話的時候，竟然連最基本的行禮之儀都全然不顧，那般肆意灑脫的姿態，旁若無人的架勢。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在他眼中是這宮中身份卑微、任人差遣的下人呢。
就那麼毫無顧忌地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張口便是那般毫不客氣、咄咄逼人的質問，全然沒有半點對君主應有的敬畏與尊崇。
她對這位丞相的直接接觸實際上並不多，然而，身為統領百官之首的要員，就算不刻意去與之接觸，她的耳邊也經常能夠聽到有關他的林林總總之事跡。
都說他是個性情溫和、心地良善，且在處理政務時能夠秉公無私的好官，就算已經身居高位，權傾朝野，也沒有絲毫的傲慢自滿之態。
依然能夠恪守本分，兢兢業業地打理著朝廷中的各種紛繁複雜的大小事務，對待工作始終一絲不苟，事必躬親，從不懈怠，凡事皆盡心盡力，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他在自己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沉穩內斂、行事低調之人。
那些大臣之間為了權力和利益展開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一般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這些年在朝中一直保持著中立的立場，不偏不倚，不參與任何派系的紛爭，宛如一股清流，在百官之間的名聲好得令人讚嘆不已，備受眾人的尊崇和敬仰。
但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他漸漸發生了變化。
雖然現在站在眼前的他，表情依舊還是平日裡那副不疾不徐、從容淡定的模樣。
看似波瀾不驚，然而仔細端詳，卻能發現那眼眸當中，卻在不知不覺中添了幾分凌厲之色。
那目光猶如鋒利的刀刃，以及一種高高在上的凌駕之感，仿佛他已凌駕於眾人之上，唯我獨尊。
剛剛對方直接跑過來質問自己，那架勢倒像是一時興起，未曾經過深思熟慮，以至於情緒失控，所以沒有控制好語氣。
然而，他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這個嚴重錯誤，依舊是一副理直氣壯、毫無悔意的樣子，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已經逾越了臣子的本分，對君主造成了冒犯。
「秦相還真是愛女心切，朕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不如幫你問問在場的其他人是否知道其中緣由？」
宋若曦面色平靜如水，語氣冷淡如冰，那目光直直地看著秦政，帶著幾分審視和威嚴。
隨後，宋若曦神色肅穆，揚聲下令讓今日參加詩會的所有人迅速聚集了過來。
眾人聽聞旨意，不敢有絲毫怠慢，匆匆忙忙地聚攏過來。
她當眾高聲詢問是否有人知曉秦若雲受欺負的真相。
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皆沉默不語，現場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過了片刻，才有一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所有人都表示並不知曉此事。
最後的結果也是意料之中，都說沒人欺負她。
宋若曦站在旁邊，心中都忍不住感到一陣無語。
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就那孩子平日裡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再加上她父親身為丞相的尊貴顯赫身份，在這京城之中，誰敢去招惹欺負她？
現在沒人站出來說被她欺負就已經很不錯了。
秦政從他的神色來看，顯然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他眉頭緊皺，雙目緊緊盯著宋若曦，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甘和執拗。
但都已經將所有人叫過來問話了，他要是再繼續糾纏不休，於情於理總歸是不太合適的。
他站在原地，內心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
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雙手也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
猶豫了好片刻，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他深知再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能心有不甘地作罷，轉身拂袖離開。
當天回去後，宋若曦立刻差人把李澤霖叫了過來。
「陛下今日如此匆忙把臣叫來，不知所為何事？」
李澤霖剛進來，一眼就看到那邊坐著的人正愁眉苦臉，雙眉緊蹙，面色陰沉。
「你可算是來了，賜座，其他人都下去吧。」
宋若曦擺了擺手，李澤霖先是給宋若曦倒了杯茶，然後才回到給自己搬來的椅子上緩緩坐下。
「今日朕去參加了詩會，本意是給太子選妃，卻在這過程中發現了個事。朕覺得丞相有些不對勁，記得他一直都是在朝中保持中立的立場，不偏不倚，所以朕也沒怎麼太管過他那邊的情況。」
「但今日他無意中和朕說起話來，竟沒來得及藏住那高高在上的質問語氣，那神態和語氣，全然不似從前那般恭謹謙遜。他從前可不是這般模樣的。」
【雖然單獨召見他的次數頗為頻繁，過多的接觸本應讓我對他了如指掌，然而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非常守規矩的。】
【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對待政事的態度，總之絕不像今天這般放肆無禮。前面我還奇怪他這麼一個看似沉穩內斂、深明事理的人，怎麼會教出來那麼個囂張跋扈、任性妄為的女孩。】
【如今來看，一切都有跡可循，說不定那些沉穩規矩的模樣只是在我面前刻意裝出來的，今天或許是情緒激動，下意識的開口所以沒藏住真實的面目。】
「陛下可否有確切的證據？」
李澤霖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緊盯著宋若曦，接著往下詢問，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和探尋。
「這倒是沒有，就只是直覺。」宋若曦輕輕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無奈與愁緒交織的神情，眼神中透著些許迷茫。
若是真有確鑿無疑的證據的話，她又怎會在這裡絞盡腦汁，滿心疑惑，難以決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