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大明英華> 第436章 給吳公子報仇

第436章 給吳公子報仇

2024-08-18 08:05:29 作者: 空谷流韻
  第436章 給吳公子報仇

  二月頭上的赫圖阿拉,雖然已迎來春耕,但到了申時,太陽一偏西,寒氣還是汩汩襲來。

  花甲之年的努爾哈赤,拒絕了皇太極請他先去炕屋暫歇的懇求,只在奴才們搬出來的鋪了熊皮的椅子上坐下。

  「本汗哪裡都不去,皇太極,你和岳託也是,就站在我眼面前,還有你們各自的侍從。若少了一人,本汗就撤了你們的旗主之位。」

  在場諸人都明白,努爾哈赤是真的動怒了,同時又保持著頭狼的戒心與章法——禁絕任何人有出去和佟家通氣的可能。

  「都在這個院子裡待著,等著聽佟喜玉和佟豐年,怎麼唱一出。」努爾哈赤鐵青著臉說道。

  穆棗花和吉蘭泰,仍是跪在地上。

  看到女主人的身形有些搖晃時,吉蘭泰想去扶她,被她一把甩開。

  「大汗面前不可失儀。」穆棗花肅然道,修正了跪姿。

  岳託已經竭力掩飾,目光仍不由地掃過穆棗花倔強的背影。

  他十分確信自己在這一刻的真實心思,那便是,頂好佟喜玉和佟豐年,換銅鑄錢是真的,令大汗的怒火盡數轉移到佟家身上,棗花的罪責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但還有一點,若是大汗疑心穆棗花自己演戲、劫了自己的銅呢?那他,可有什麼法子為穆棗花申辯呢?

  岳託為穆棗花接下來的境遇發愁之際,在權貴者們的身後,黑壓壓趴著的一片工匠里,紀小弟,也在琢磨被他哥哥讚不絕口的「棗花主子」。

  以及,阿雪。

  阿雪昨日給他送鞋,似乎為了掩飾羞赧,說了許多紀先生在三貝勒那邊造炮的情形,又帶著小鹿般的好奇溜達。因她是烏拉那拉大福晉的小廝領過來的,工匠們並未呵斥她,最多只是帶著獵奇的眼光,看她與紀小弟嘮嗑。

  然而就是那麼巧,今日大汗和貝勒們,就押著「棗花主子」過來了……

  紀小弟是做泥范的,並非負責冶煉的匠頭,不會因知情不報而受責罰,所以他並未嚇得六神無主,腦子反倒比平常轉得更快了些。

  棗花主子,是不是,設了個套,想整佟家?若是那樣,就太好了。

  佟豐年雖也是漢人,對他們卻兇狠刻薄,動輒打罵乃是家常便飯。

  紀小弟對阿雪十二分的中意,若阿雪真是棗花主子得力的幫手,佟豐年又被整垮的話,自己豈非有機會和哥哥一樣,跟著「棗花主子」干?

  岳託和紀小弟殊途同歸的念頭,沒有轉太久,新的審問,開場了。

  面如土色的佟豐年,和他滿面倉惶的姑姑佟喜玉,被努爾哈赤的侍衛們先後帶了進來。

  領頭的侍衛稟報導:「大汗,佟額駙的兵器房裡,搜到了鑄銅錢的泥范,和此處倭銅一個模樣的銅塊,差不多有三成。但是,地窖里,還有成箱的銅錢。奴才拷打了匠人,他們說,去歲初秋,就開始鑄銅錢了,用的也是紫紅的銅塊。奴才將泥范、銅塊、銅錢,都帶回了一些,餘下的派人守著。」

  努爾哈赤站起來,走到物證前。

  岳託毫無遲滯地跟上,俯身驗看。

  「大汗,銅塊確是倭銅,銅錢瞧著,也比咱們常見的明國銅錢,看著亮不少。」

  努爾哈赤點點頭,踱步到佟豐年跟前:「額駙啊,你挺能耐的,已經在四貝勒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那麼久的手腳啦?」

  佟豐年聽著頭頂那把陰沉的聲音,還沒開始發抖,就被疾步上前的皇太極,一腳踹翻。

  「狗奴才,怪不得小銅炮總是出不來,原來是你們佟家搞的鬼。」

  委頓在地的佟豐年,聽到「你們佟家」四個字,於極度驚恐之外,好像霎那間意識到救命稻草在何處。

  他忙一骨碌爬起來,趴回努爾哈赤和皇太極腳邊:「大汗,四貝勒,此前一澆鑄小銅炮就裂開,不是因為沒用倭銅,而是因為工匠們還沒掌握到失蠟法的門道。奴才地窖里的那些錢,不是用四貝勒炮場裡換出去的銅鑄的,是,是……」

  佟豐年在接連幾個「是」之後,終於將心一橫,大聲道:「是我姑姑的家丁扮成馬賊,半道劫了穆棗花的倭銅來的!」

  「佟豐年,你放屁!」佟喜玉如母豹子被獸夾夾住腳般,嚎叫起來,「那些銅,是老娘憑著從前在明國的人脈,從私港買來的!」

  「私港?哪個私港?」岳託冷冷地開口,「佟喜玉,你們佟家,一直跑的撫順開鐵到張家口,哪來的海港能通倭國?」


  「是啊是啊,她的紫銅,就是從穆棗花那裡劫的,」佟豐年此際一門心思要把死罪推到姑姑身上,忙接過岳託的話,「至於奴才,奴才是被佟喜玉逼著鑄錢的,因,因為奴才一時糊塗,與她府里的婢子有染,得了個兒子。佟喜玉說,奴才若對她惟命是從,她就幫奴才養著這脈骨血,若不順著她,她就去告訴娜瑪格格,格格必然不會讓娃兒活下來。嗚嗚嗚……」

  佟豐年說到此處,為了保命,哪裡還顧得一個大老爺們的體面,大哭起來,一面又錘著地,上氣不接下氣道:「大汗,貝勒,奴才今年三十了,終於有了點骨血,奴才實在是捨不得那娃兒啊!」

  不遠處的穆棗花,盯著嚎啕的佟豐年和梗著脖子咒罵抵賴的佟喜玉,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這兩個害死吳公子的畜生,此刻比為了搶骨頭而廝打在一處的野狗,還互咬得厲害。

  但穆棗花,立刻意識到自己絕不應只是在心裡默默慶賀。

  她於是也撲過去,扯住佟喜玉,怒斥道:「佟喜玉,你妒忌我一個孤苦伶仃的歸順漢女,竟能憑本事給大汗、給咱大金辦好差事。虧我還把你當作願為大汗分憂的好奴才,頭一個想到,向你求助。你,你這堪比蛇蠍的毒婦!」

  佟喜玉推搡著穆棗花,嗓音尖利:「誰把你個尼堪狗放在眼裡了!你自己和吉蘭泰結了仇,她才……」

  佟喜玉倏地打住,看著過來幫主子扑打自己的吉蘭泰。

  吉蘭泰……李貴……

  莫非,自己是掉進了穆棗花誘捕的陷阱里?

  但眼下她又怎好當眾指認吉蘭泰,那豈非,也直接承認了是她佟喜玉劫的銅?

  不過,當包括老李和李貴在內的幾個得力家丁被押進來、魂飛魄散地招供時,佟喜玉承不承認,都不重要了。

  她此番,已非黃泥巴糊褲襠、說不清是不是屎了,而是親疏遠近的所有人,都指著鐵板釘釘的屎,告訴努爾哈赤,這屎,是她拉的。

  佟豐年還沒忘記去努爾哈赤跟前補上最後一句:「她看到倭銅鑄錢那麼好,就連四貝勒場子裡的銅也惦記上了,說反正後頭可以用穆棗花再買的倭銅來補。」

  努爾哈赤盯著佟豐年:「造銅錢,比攻城拔寨還急,你們要做什麼營生?」

  「回大汗,不是我們,就只是佟喜玉,她要把錢投去張家口,利滾利。因為她說,家財留在大金,只會被我阿瑪拿去擴建烏真超哈,我阿瑪從大汗這裡討的恩賞,又沒她的份!」

  「好!好哇!」努爾哈赤突然喝了幾聲帶著譏諷的彩,「佟家不愧是世代經商,算盤打得真好。」

  佟喜玉再次撲到努爾哈赤腳下,困獸猶鬥:「大汗,大汗,這些都是穆棗花設的局。她讓她的奴才勾引我的人,一點點帶著我們上套。」

  吉蘭泰哭起來:「你瞎說,明明是李貴來招惹我。我怕主子為了護我,惹惱了你,就沒和她抱怨,我自個兒忍了。什麼局不局的,你現在就是瘋狗亂咬,為了活命,給我主子栽贓!」

  「你這奴才住口,」努爾哈赤打斷吉蘭泰,指著佟喜玉道,「就算穆棗花設個套,你但凡像你哥哥那樣,心裡惦記著我大金早些造出明國那樣的火器,會去上套嗎?會去劫銅鑄錢嗎?會貪心不足,還要攛掇著你侄兒來薅四貝勒這裡的銅嗎?岳託,那邊候著的是誰?」

  「大汗,是佟養性。」

  「讓他過來。」

  佟養性縮著肩膀進院,向努爾哈赤行單膝跪禮,不敢起身。

  「施吾理額駙,」努爾哈赤仍用封號稱呼佟養性,「本汗已查明,佟喜玉和佟豐年,劫掠和偷盜我大金鑄炮的銅,與叛國無異。額駙,你有好幾個兒子吧?」

  佟養性惶恐地喏喏。

  「那不怕斷了血脈。」

  佟喜玉和佟豐年聽清這句後,終於癱軟在地。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