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八中的公用廁所距離教學樓有四百多米遠。
這樣的距離,讓方年整個高中甚少單獨去廁所。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鈴聲響起後,方年被李安南幾個簇擁著去了廁所。
路上激情四射的討論著通過網絡打開的新世界。
「小澤是混血嗎,挺好看的。」
「那誰,大橋才是最好看的,有點大大大,你們沒看圖片嗎?」
「得怎麼看……」
方年偶爾插句嘴,講會有下馬風潮。
至於如何通過上網懂得更多,得大家自己悟。
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很正常。
剛進廁所,方年被迎面而來的氨氣給嗆到咳嗽。
裡面左側是連成排的坑,右側是一條尿槽,均以水泥製成,下方中空用作糞坑。
氣味理所當然的濃烈。
方年只是咳嗽了聲,沒有多不適應,這種上廁所的場景畢竟從童年持續到青年。
晚自習很快結束。
9點30熄燈鈴前,方年隨大部隊去沖涼。
是真的沖。
在補課的高三整個年級十幾個宿舍的男生拿著塑料水桶,一窩蜂烏泱泱衝到宿舍樓前的小廣場。
一條水泥製成的半高石台上伸出連排的水龍頭,鐵質扭動閥門一擰開,水嘩啦啦往桶里沖。
男生們一個接一個拿桶接滿水,從上往下一衝,一抹肥皂,再一衝,完事兒。
一開始方年還愣了片刻,接著混入其中。🐸☆ ➅➈şĤuⓧ.𝒸Ỗ𝓶 ♢🍬
涼水從頭到腳衝下去時,方年充分的感受著重回高中時期的真實感。
而原本,昨天晚上自己還躺在寬大的浴缸中,享受泡浴的同時,品點紅酒……
沖完澡回宿舍,內里是緊連成排的兩列共八張上下鋪鐵床,住十六人。
雜七雜八的混合味道,是住宿男生特有的內味。
熄燈後,宿舍內先是有片刻的安靜。
接著就是各樣對話。
「……」
「你們晚上都湊在一起幹嘛呢?」
「不告訴你……」
「哦呦!老子還想聽了!」
「……」
「盤龍更新了嗎?」
「8點多更新了一章,趕緊去貼吧看吧。」
「……」
正用手機查一些有的沒的的方年手上動作一頓,接著關掉了打開的網頁。
砸吧嘴小聲感慨:「燈下黑。」
「憑才華掙點享受生活的錢,不過分吧。」
晚自習的兩小時裡,方年思考過重生一次,該怎麼走。
原本的生活的確很優渥。
卻從未享受過生活本身,忙碌、孤獨與嚴重的失眠是主旋律。
原本的人生軌跡中,因內在和外在等因素的多重影響,早在高二階段,方年就已經自我放棄了學業,高考結束後便南下謀生。💘🎈 ♨🐧
以棠梨八中這種地處偏遠鄉鎮的中學升學率來說,如方年這樣自我放棄的是常態。
每年高考能有三兩個重本生,紅色橫幅都能掛滿十里八鄉。
看了一晚上的數學課本,方年感覺把學業撿起來不算困難。
便決定享受青春重新回來的同時,用高考試試自己的斤兩。
原來的學歷只是高中,每當想起時,總歸逃不過『遺憾之至』幾個字。
也尋思,這輩子沒必要像上輩子那麼拼死拼活圖一個大富大貴,都重生了還怕沒錢?
只是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吃碗泡麵都得精打細算。
哪想回頭一看,路就在腳下。
…………
…………
貼吧這個名詞,讓方年記起些趣事。
這時期,正版意識尚未普及。
線上支付渠道很少,於偏遠地區的方年他們來說,正版網站的付費充值反而像是病毒。
連Q幣都得通過網吧收銀代充。
而且山寨手機的付費渠道單一:僅支持話費支付,費用恐怖到嚇人。
以此時最常見的話費點播登錄QQ為例。
單點付費三塊。
從網頁登錄QQ,到退出QQ,算作一次單點付費,時長三十分鐘。
如果不小心按到了手機首頁,也算一次,因為手機自帶的瀏覽器根本沒有緩存。
方年之所以會記得這麼清楚,不是因為他以前寫重生文查過多少資料。
而是在去年的暑假裡,還沒有手機的方年用家裡的手機上了QQ,花掉了63塊錢的話費,差點被吊起來打……
搜索盤龍,通過貼吧看完了最新章更新。
末了,方年砸吧嘴:「莫名羨慕未來的更新要求。」
沒別的,當下的網文更新,基本一章三、四千字,一天大約更新九千字。
而後來普遍一更兩千字,一天兩更穩定更新都算敬業選手。
嗯……
方年也是其中一員,而且還是個斷更狗。
接下來方年翻了翻目前正火熱連載的小說。
「都市、玄幻、仙俠……」
「重生官場、打怪升級、戒指里的隨身老爺爺……」
方年默默念叨。
心中逐漸有了完整的計劃。
這個在後來被稱之為網文白金時代的起始,對於一個後世網文大神級作家來說,可以說是如魚得水。
手上的雜牌山寨手機功能簡單,不支持新裝應用,沒有備忘錄,不能編輯TXT文件。
最後方年在摸索中找到了一個當下最簡單奏效的碼字辦法——
在QQ空間寫日誌。
這可是為數不多的早期『雲』同步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永比困難多。」
方年想著。
「也不知道我的腱鞘炎會不會提前。」
想是這麼想,手指飛快的輸入了文字:「第一章……」
「……」
十二點三十五分,方年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機。
聽著宿舍里此起彼伏響起的鼾聲,方年雙手枕在腦後,醞釀睡意。
「又要失眠吶……」
次日,五點四十分,學校準時響起的起床鈴把方年叫醒。
聞著男生宿舍內特有的雜味,方年打著哈欠起床洗漱。
半跑半走的到了操場,開始晨跑,此時,腦子裡全是不可思議。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
「醫生都沒辦法的嚴重失眠呢?」
「這就是重生的福利?」
在他的記憶中,至少有五年時間沒這麼容易入睡與早起。
感受著青春期身體的年輕,方年臨時決定從現在開始鍛鍊。
比起年近三十歲時,各方面體能開始有所下降,當下的方年感覺自己身體素質好得能嘗試一百零八種解法。
「咦,方年!」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接著是其他女生嘰嘰喳喳的聲音:「是方年啊,好奇怪,以前連課間操他都要溜在一旁休息呢。」
「就是,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方年朝幾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晨練有益身心健康,一起嗎?」
清晨的一縷陽光從方年的臉上斜灑而過。
方年整個人散發著如太陽初升的青春活力。
看紅了這些女孩子的臉。
直到跑完兩圈,往教室走去的方年才想起那個一開始喊他名字的女生叫什麼。
柳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