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糧食的人，一般都會走後門，而且，有他們專屬的暗號，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次有人如此沒有節奏地敲門。
眾人都心情緊張。
別野淡定起身開門，在看到門口之人時，眼底飛快地閃過一道殺意。
來人一共十個，頭上都綁著紅巾，是叛軍身份的代表。
叛軍態度很囂張。
賊眉鼠眼地往屋裡看了一眼，在看到裡面面黃肌瘦，但卻烏泱泱一片的人之後，到底還是收斂了一下。
「我是給老大來帶話給你們的，我們老大心地善良，知道你們糧食不夠了，不忍心你們這麼多人都活活餓死，特地給了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肯放下武器，歸降我們，我們就可以分給你們一些糧食。」
此話一出，屋內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太好了！」
「要有糧食了！」
「我都快餓死了，不就是投降嗎？我們現在就投降，只要他們肯給我們糧食吃，讓我幹什麼都行！」
……
叛軍看到這一幕，眼底划過一道得逞的笑。
「老大隻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願意投降的人，放下武器，到菜市集合，到時候我們會給你們發放糧食！」
說完便腳底抹油地走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他早就被領頭的那個男人殺了千八百回了！
再不走，萬一那人憋不住對自己動手怎麼辦？
他還是很惜命的！
叛軍離開之後，院子裡卻依舊熱鬧，眾人手舞足蹈，高興得好似在過年。
卻依舊有不少的人保存著理智。
「他們殺了我們的親人，我們沒跟他們拼命就不錯了，還要跟他們投降？憑什麼？」
「我寧願餓死也決不投降！」
「這幫叛軍異常殘忍，我之前見識過，他們幾乎是見到活人就殺，見到糧食就搶。」
「這麼殘忍的人，會有那麼好的心怕我們餓死？」
「他們恐怕恨不得我們立馬就死！」
「這絕對是圈套！」
「你們別被他們的花言巧語沖昏了頭，手無寸鐵地去菜市，等待你們的可能不是他們好心施捨的糧食，而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們肯定是想騙我們去送死！」
那群餓昏了頭的人，早就聽不進別人勸告的話了，他們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再不吃東西還不是要餓死？
「你們別危言聳聽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不想我們投降，是因為你們想利用我們，跟那個叛軍頭子一樣占地為王，想讓我們為你們做事！」
「我們才沒那麼傻！」
「誰給我們糧食，我們就聽誰的話！」
……
兩種觀念的人吵得不可開交。
別野倒是冷靜，將顧嬈叫到一邊，跟她說了自己的想法，顧嬈雖然神色複雜，也有點於心不忍，但還是同意了他的決定。
心不齊的人，留著也是隱患。
別野走到人群中央，看著那些恨不得立刻就衝到菜市的人。
「你們想走，我們不留。」
此話一出，剛才還叫囂著要投降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別野繼續說道，「剛才已經有人跟你們分析過，擺在你們眼前的，很可能是一個陷阱，你們想走，我攔不住，也不想阻攔，但我還是好言相勸，留下來不一定餓死，但投降必死無疑。」
「還有三天的時間，你們自己做好選擇。」
這幫人遲疑了。
三天的時間，一群投降的人聚集在一起，他們不僅自己想去投降，還煽動其他的人跟他們一起去。
人多力量大，萬一真的有什麼變故……
這麼多人總會想到辦法的。
三日之後，選擇向叛軍投降的人統計出來了，總共有兩千三百五十七個，其中壯丁有七百多個，剩下的全都是老弱婦孺。
顧嬈最後一次問道，「你們真的決定去跟叛軍投降？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一旦出了這個門，就沒有回頭路了。」
一個中年婦人嘆了一口氣道，「與其在這裡等死，還不如出去賭一把呢，我們這麼多人，他們不可能全都殺了吧？」
顧嬈，「……」
為什麼不可能呢？
太天真了。
她看向婦人牽著的五歲小男孩兒，心知肚明他們這條路是去送死，卻無力阻攔，心底升起一股無奈和憐憫。
別野走到顧嬈身邊，按了按她的肩膀道，「現在糧食的確緊缺，離開一部分人，還能省下一部分糧食，我們也能堅持的久一些。」
顧嬈點了點頭。
「我知道。」
只是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會被殘忍殺害，呼吸就有點困難。
擺在外面的糧食的確不多了，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也不會傻乎乎地暴露自己的底牌，從空間裡拿出糧食來。
空間一旦暴露，必定會引來無數人的覬覦。
她沒必要為了任何人引火燒身。
準備投降的人，包袱都收拾好了，拖家帶口地來到後門，烏泱泱一片的人準備離開。
顧嬈叫住他們，說道，「吃了飯再走吧。」這或許是他們這輩子的最後一頓飯了。
這群人沒有料到自己都要離開了，顧嬈還準備了他們的飯，心裡不禁有些愧疚，虧他們之前還惡意揣測他們別有用心，現在看來，是他們自己想多了，別野和顧嬈都是善良的人，他們沒有利用他們的意思。
如果真的只是利用，就不會白白讓他們再吃一頓飯了。
「顧姑娘，你跟我們一起去投降吧！」
「你們的糧食撐不了多久了，叛軍頭子只給我們這一次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等待你們的就只有餓死了。」
「餓肚子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顧嬈，「……」
多謝你的好意，我還不是那麼想死。
她讓人在後門搭了個桌子，將裝著稀飯的木桶放在桌子上，另外幾個木桶里則裝著大白饅頭。
「今天每人多分一個饅頭。」
眾人，「……」
怎麼有種吃飽了上路的感覺？
這種想法在喝到稀飯，吃到饅頭，腹中的飢餓感暫時得到緩解之後被壓了下去，剩下的只有對顧嬈的千恩萬謝。
這群人吃完飯就走了。
顧嬈看著他們消失在街角的背影，遲遲回不了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人走向死路的滋味並不好受。
別野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邊，大拇指在她臉上的鍋灰上蹭了蹭，好笑道，「你以前不是那麼愛美嗎？最近怎麼每天跟個叫花子似的。」
顧嬈回頭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
「我這叫自我保護！長得太好看，在亂世並不是一件好事，萬一被人暗中覬覦可就麻煩了！」
被別野這麼一打岔，心情倒是沒那麼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