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這註定是場不可能會打起來的架。閱讀
雖然雙方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大學生,但江轍這邊人多不說,他還以壓制性的力氣把杜遠飛摁死了。
更何況杜遠飛邊上還有個知道輕重的中年男人,知道江家人惹不起。
連拉帶拽把人拖出去,臨走時還好聲好氣地賠禮道歉。
看戲的觀眾都坐回去繼續喝酒,場子重新冷了下去。
江轍帶來的那群學長里有幾個出手很闊綽,抬手敲了一套黑桃A的酒,那位服務員同學瞬間因此變得忙忙碌碌。
陳溺手裡還拿著把刀叉沒丟開。
被江轍瞧見,又是一陣哂笑。明擺著的意思就是「你們兩個女孩子,見義勇為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實力?」
他這調笑也沒有怪誰,但就是嘲諷意味太明顯。又盯著她手上的刀叉,作勢要拿過:「這玩意兒能有什麼用?」
陳溺被笑得心煩意亂,有股克制不住的惱意轟上臉來。
頭腦一個發熱,竟然趁他不注意直接頂上他脖子,以一種威脅的姿勢。
刀叉是切分哈密瓜的,銀質品鋒利,光滑面反射出酒吧里絢爛的燈光。周邊人看著都不禁倒吸口涼氣,一時之間都安靜下來。
項浩宇都驚得微張開嘴,和路鹿對了對驚惶的眼色。
這位妹妹已經不是膽子大的問題了,在江轍眼皮子底下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還真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
陳溺沒露怯,盯著他修長脖頸的一顆黑色小痣,輕聲開口:「你看,關鍵時刻的話,這玩意兒也有點用吧?」
像是被惹惱了的貓,要伸爪子撓撓人。
當事人江轍倒是在這種關頭更加興奮,不知道是篤定了不會傷到他,還是壓根不在意會不會在她手上出意外。
他先是愣了愣,盯著女孩細長的眉。而後唇角弧度變大,笑得胸腔震鳴,近似瘋癲地拍拍手:「厲害厲害。」
因為這個姿勢,陳溺毫無預料地直視著他那張鋒芒畢露的臉。短利的黑髮在燈光映襯下稍顯柔軟,眼尾那顆淡痣配合他的黑眸,顯得略為邪痞。
江轍的確長得英俊,這種帥不僅僅是一張皮相上體現出來的。
受歡迎的壞男孩是什麼樣的?
長得帥身材好有一定魅力,眾多感情史。談戀愛也許會不專心,但不犯原則性錯誤。
這些只是江轍讓眾多女孩前赴後繼的理由之一,更多時候,他只是站在那,就對一些未動過春心的女孩有著致命吸引力。
你明知道他危險熾熱,卻還是忍不住想碰一碰。
打破這場平靜的,是剛才喝多了的方晴好。
她從兩人之間擠進去,撲到江轍肩上:「江轍,我好怕啊!都怪你不接我電話,不然我怎麼會在這喝酒被騷擾。」
一群人看傻了:「……」
在邊上目睹她一連串舉動的路鹿,更是給了陳溺一個無語的眼神。
用嘴形加動作表達:不是我及時救了她嘛?為什麼轉身撲進江轍懷裡對我連句感謝都沒有?!
陳溺神色稍斂,小幅度聳聳肩,放下叉子。
一臉無辜的表情,表示這個問題已經超出她的認知範圍。
也許是為了膈應膈應在座的人,路鹿迅速有樣學樣,一把撲進陳溺懷裡,發出比前者還做作的聲音:「小美人,嚶嚶嚶我也好怕鴨!」
「女孩會撒嬌,男人魂會飄」這話名副其實。
項浩宇看得樂不可支,把人撈自己那去:「怕就來哥哥這兒,別壓壞陳妹那小身子骨了。」
「哥你不怕嗎?我還是去江轍哥懷裡躺著吧!江轍哥那似乎特別溫暖呢!」路鹿靠在項浩宇胸膛嬌滴滴地捏著嗓子,特意往對面瞧了眼。
方晴好被明諷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求助似的碰了碰江轍的手背。
江轍絲毫沒被這幾個戲精影響到,也沒在意邊上女孩想朝他挨過來的心思。搭在後腦勺的長指微微蜷曲,低眼看著手機上的撞球比賽。
他漆黑精緻的眉眼有些懨懨感,姿態閒適,兩條長腿懶散地搭在茶几上。
最怕一個人的獨角戲。
方晴好原本就一直沒追上他,好不容易有個坐在他邊上還不被推開的機會,這會兒也安靜下來,乖巧地坐著。
酒飲和水果盤沒多久就送了上來,那酒吧老闆也在幾分鐘前趕回來了。
大概是聽人說了剛才的事,特意又搬了一箱青啤過來賠罪:「阿轍,老杜家那孩子不懂事,冒犯到你同學了,真的抱歉。」
江轍關了手機放一邊,接過一瓶酒直接在桌角上一磕磕開了,爽快地擺擺手:「和您沒關係,一碼歸一碼。」
「行,那你們慢慢喝,有事就喊一聲。」
剛才還較為僻靜的卡座因為這群大男生一來顯得逼仄不少。
一張卡座坐不下這麼多人,其他人去了另外幾張桌子,這幾個人裡頭只有方晴好是後邊來的。
路鹿和陳溺在一邊玩Jenga(層層疊積木),看上去十分無聊。
項浩宇喝了兩口酒:「就干坐著喝酒?找點樂子啊。」
江轍分了兩秒鐘的注意力給他:「想玩什麼?」
「數馬?」
方晴好噓了聲:「好老土。」
「老歸老,但有人沒玩過啊。」項浩宇說這話的時候,手指頭暗戳戳指著路鹿的後腦勺。
路鹿半點沒有被套路的感知,興奮地贊同:「好啊好啊,就玩這個!」
這裡頭其實只有路鹿和陳溺是第一次玩,但陳溺很快就看出門道了。路鹿玩遊戲不動腦,被他們幾個人耍得團團轉。
輪到陳溺,是上家的江轍先出題,他「啪啪」鼓了好幾下掌:「猜猜吧。」
陳溺:「三匹。」
路鹿還是沒看懂,一臉懵逼地問:「小美人!為什麼你也知道這個遊戲怎麼玩?」
這裡頭只有她做了好幾個大冒險,還喝了那麼多杯。
雖然酒量不錯,但路鹿還是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心情瞬間變的很低落。
陳溺和項浩宇、江轍他們對了一個眼神。
得嘞,該哄哄這小公主。
陳溺頓了下:「運氣好,猜到了。」
路鹿不太相信,撇下嘴:「那我怎麼猜不到。」
「陳妹運氣好嘛。」項浩宇見狀,又鼓幾下掌,「來,再猜猜我的。」
陳溺張口胡說:「四匹。」
「錯,是六匹!」一旁的方晴好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互動,幸災樂禍拿起酒倒向陳溺的杯子,「哈哈哈你輸了,我倒滿咯。」
兩人都是大一同級生,她倒起酒來也沒客氣。
撞球室門口的幾個男生喊了江轍和項浩宇一聲,說缺人打球。
方晴好還在倒酒,不倒滿杯口不罷休的樣子。
江轍站起來,手抬高了一下酒瓶瓶頸。手掌擋在那隻杯子上方,不容置喙的語氣:「她這杯滿了。」
陳溺心下一空,抬眼看他。
「你們女生在這慢慢玩。」江轍收回手直起身,下巴微抬,示意項浩宇和他一塊兒進撞球室。
兩個男生一走,方晴好扭捏了會兒也跟著進去。
儘管沒人再看,陳溺還是願賭服輸,端起那杯酒一口而盡,還給路鹿解釋了「數馬」的規則。
「好簡單啊。」路鹿拍了一下桌子,「那剛才那個方晴好還一臉得意,搞得我以為這個很難。」
陳溺聽著她不爽的語氣:「這麼不待見她?」
明明才扮演完「英雄救美」。
女生翻臉的理由可太簡單了。
路鹿鬱悶:「她剛才肯定想用腳蹭我江轍哥,可一直蹭到的是我的小腿!我可不想喊這種人嫂子!」
陳溺想到那畫面,很突兀地被戳中了笑點。
「這些女生都喜歡江轍什麼?一副冷冷懶懶的樣子,三分喜歡能裝成十三分。我可見證過他大一換女朋友的速度,最快是三天一個!」路鹿喝了口酒,肆無忌憚地吐槽。
聽浪子的情史,簡直是對耳朵的自虐。
陳溺低眼,在果盤裡插了塊哈密瓜吃,隨口問:「那上回那個學姐呢?」
「分啦。他現在是單身,不然你以為方晴好敢這麼大膽?」
「……」
「哎小美人,馬上放國慶長假了。我哥報了個去鄰省的旅遊團,你要不要一起去玩?」她邊說,邊把陳溺微信發給項浩宇和江轍,「你們還沒加好友吧,我讓這兩位學長主動點。」
陳溺沒來得及阻止,嘆口氣:「不了,我可能要回家。」
兩個人又閒著吃了點水果,路鹿突然朝著撞球室的方向摩拳擦掌:「剛才方晴好也進去了?不行,我們也一塊去,不能給她機會。」
陳溺看了看手機消息,說自己還有個系裡的講座要聽,遺憾地和「路戰士」告別。
才走出大門口,一道驚雷響起,又下起大雨。
酒吧老闆拿著把傘跑過來,喊住她:「小同學,給。」
陳溺有些驚訝:「給我?」
「是啊,你不是江轍朋友嗎?他常來我這,下回把傘給他帶過來就行。」
她擺手:「我和他不是特別熟……」
老闆很熱情,把傘塞她手裡:「一塊玩的怎麼能說不熟啊,趕緊回去吧,待會兒雨下得要更大了。」
手裡的傘柄被握得有些溫度,陳溺只好道了聲謝。
沿海城市近期的天氣預報總是離不開颱風陰雨天幾個字,到公交站那,雨依舊沒停。斜風細雨,悶熱未改。
有對情侶蓋著外套衝進站台,互相幫對方擦掉頭髮上的水珠。
漂亮又危險的夏天,赤.裸的炎熱讓人相愛,潮濕的聒噪卻也讓人沉默。
陳溺往邊上挪了點位置,禮貌收回目光。
兜里的手機一震,是微信有新消息:JZ請求添加你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