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2024-08-18 08:16:45 作者: 禮也
  那天過後,安清大學開了一場運動會,而陳溺在這四五天裡沒再見過江轍。

  路鹿約大家一塊吃飯時,以前從來沒什麼意見的他也居然也會推辭。

  他似乎有刻意地躲開自己,也許只是因為她看見了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只是陳溺想知道他的動態也十分容易,有時是在方晴好發些旁敲側擊的朋友圈動態里。

  大課堂上,他坐姿慵懶,肩膀往後一癱靠著椅背。

  兩條筆直的長腿閒閒地搭在地上,盯著黑板的臉上表情寡淡,手法嫻熟地轉著筆,側臉依舊清雋疏落。

  有時是在項浩宇發到群里的人工智慧專業社團活動的聚餐視頻中。

  江轍這張臉和生來桀驁不俗的氣質,哪怕是在鏡頭角落都無比奪目。

  翹著個二朗腿,漫不經心看街頭霓虹閃爍。在人堆里悶頭喝著幾塊錢的啤酒時,也有一股消沉的出塵感。

  陳溺沒有費什麼心思去關注,畢竟他這種人無論在哪都是焦點。

  太出名,也太出色。大學的論壇貼吧、同學朋友嘴裡,到處都是他的存在。

  安清市刮完了最後一場颱風,當天下午是海洋系的游泳考核考試。

  泳池裡裝了競賽智能化系統,陳溺考試那天還挺順利。總之相比一些游著游著往回遊的、或者一些還沒下水就開始抽筋要好許多。

  路鹿捧著奶茶來慶祝她考完試時,陳溺剛沖完涼出來。

  今天因為還剩下前幾天沒考完試的十幾個班,游泳館裡的人特別多,來來往往的胳膊擠著大腿。

  十月中旬,颱風過境不久,殘餘風力依舊不小。

  受天氣影響而被推遲的軍訓也在今天被提上日程。

  早上9點半,大家都收到了消息,說軍訓教官中午會抵達學校吃午飯,下午正式訓練。

  路鹿把凍奶茶遞給她,撐著遮陽傘往前走:「……可是今天也好熱啊,我還以為推遲到國慶之後的軍訓會好一點呢。入秋的奶茶都喝了,怎麼還跟夏天溫度一樣!」

  陳溺其實倒沒感覺到熱,從開著空調的游泳館裡出來後甚至覺得有點冷。但還是安撫般說了句:「可能到月底就不熱了。」

  「那時候都快11月———誒,你嗓子怎麼了?」路鹿聽著不對勁,納悶看她。

  陳溺縮了縮肩膀,焉巴巴地抓過她的手放自己額頭這:「你摸摸我。」

  「啊怎麼這麼燙?」路鹿本就捧著那杯凍奶茶,手被冰得快沒什麼知覺,但摸到她腦門那刻還是被熱度驚到了。把奶茶丟進垃圾桶,立刻拉起她的手,「走走走,去醫務室!」

  陳溺被拖著走,渾渾噩噩的腦子不忘叮囑:「那你得保證別讓醫生給我打針。」

  「……」

  坐在病床上,陳溺背靠著白牆,神情懨懨。

  她感覺自己快睡著了,但害怕一睡下去就被醫生和路鹿摁著鑽個針頭在她胳膊上。只好一邊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一邊掐著大腿。

  排她前面兩個學姐是之前運動會跑三千米摔著腿了,現在來換藥的。

  兩學姐一人摔了一邊腿,面對醫生無語的質問時,她們異口同聲喊出了「好姐妹就要整整齊齊」的口號。

  而陳溺面前的這位好姐妹顯然沒什麼照顧病人的經驗,拿著水銀式的體溫計半天了也沒研究出怎麼看溫度。

  怕她再這麼看下去,溫度計都要變常溫了。

  陳溺接過瞧了一眼:「38.6攝氏度。」

  從正前方走過來的醫生驚訝出聲:「喲,怎麼燒這麼高?來掛個水吧。」

  「不掛,您給我拿點退燒藥吧。」陳溺一聽掛水就秒慫,可憐巴巴的大眼睛眨了幾下。

  醫生見多識廣,表示理解地給出建議:「你這姑娘是大一新生吧?掛個水要幾點鐘,還免了今天下午的軍訓,真不考慮考慮?」

  陳溺寧死不屈,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頭微微晃動一下,後腦勺磕回牆上:「不考慮。我愛軍訓,我愛運動,軍訓令我快樂。」

  「……」

  路鹿在邊上附和著醫生嘲笑她沒出息,這麼大個人還怕針。

  看著醫生在給她配藥,路鹿跑門口去打了個電話:「哥!」

  項浩宇接起電話那一刻,在遊戲中的人物血條直線下降,沒撐過兩秒就gameover。

  窩在江轍公寓裡玩了快一整天遊戲,他眼皮都乏了:「喊哥准沒好事,說說吧,又想敲詐我什麼?」

  「你怎麼說話呢,我是這種人嘛!」路鹿跺跺腳,放低了聲音,「我記得你們之前在實訓周不是操控過一台帶電扇的無人機嗎?」

  人工智慧專業,確實在實訓周沒少倒騰過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項浩宇點頭:「想玩?」

  路鹿嘿嘿一笑,和他打著商量:「這不是下午要練軍姿嘛,太陽好大啊……而且你們系好像有我們這屆新生的帶訓學長。」

  項浩宇聽明白了,故意問:「我去給你弄,有什麼好處?」

  路鹿撇嘴:「哼!那我給你開張天地銀行的金卡要不要?」

  他笑:「你開了我當然要。」

  一旁的江轍終於放下遊戲機,看見他掛斷電話打算出門,略挑眉:「哪兒去?」

  「小祖宗想在軍訓的時候吹吹風。」項浩宇邊把上衣套上,抬抬下巴,「你是帶她們系吧?我跟你換換。」

  江轍翹著椅子,往後一仰說「行」。手臂無精打采地垂在椅背下,臉上掛著閒散打趣的笑:「就這麼慣著她?」

  項浩宇攤手:「沒辦法,連罵人都這麼可愛的也只有她這個粘人精了。」

  話里的親昵和寵溺任誰都聽得出來,帶著一股黏膩勁。

  到玄關處換鞋,項浩宇又像想起了什麼:「對了,上回我聽老賀說……說你去游泳館了?」

  江轍漫不經心地「嗯」了聲,拿起茶几上的可樂罐一飲而盡。屈著的手指握住罐身轉了轉,也沒轉頭,徑直熟練地往後一拋,空罐直直掉入口徑不大的垃圾桶中。

  聽見意料之中的物體墜落聲,他才很輕地勾了勾唇。人依舊是又混又痞的的樣子,仿佛對什麼都不在意,包括這個問題。

  項浩宇卻是臉上心事重重的模樣,斟酌地問了句:「你還行吧?」

  江轍壓低了眉,凌厲的鷹眼把目光沉在手機因為來電顯示亮起又滅的屏幕上。眼皮闔下,懶聲問:「浩哥啊,我什麼時候不行過?」

  「……」

  看不得他這浪樣,項浩宇抱拳:「OKKKK,怪我多嘴,我滾了。」

  其實在他問出口那刻,也清楚江轍一直是那個不甘在人前示弱的性子。

  只要他不想,就沒人能在他那張從容懶倦的臉上找到其他情緒存在過的蛛絲馬跡。

  -

  陳溺拿完藥回寢室睡了一覺,午覺過後,發現路鹿還在自己桌上放了幾個退燒貼。

  她拿起手機給路鹿回了一個感激的麼麼噠,洗把臉和兩個室友一起換完軍訓服下樓。

  這個點,女宿舍樓下集結了不少人,都是準備往操場那邊過去的。

  盛小芋最近被倪歡帶著一塊兒玩遊戲玩上了癮,正嘰嘰喳喳地追著問通關秘訣。陳溺夾在中間想移開個位置,突然就被兩個來勢洶洶的人擋住了視線。

  兩個人都是大二學姐,閆惠音身後跟著的是她們環工社團的團委,也是學生會副主席,廖棠。

  廖棠認識她們三個,指著最邊上的倪歡說:「就是她。」

  話音剛落,閆惠音直接揚起手扇了倪歡一巴掌:「賤人!」

  「我去。」

  周邊人發出驚呼聲,紛紛停下看熱鬧。

  閆惠音還想來第二下,倪歡攥住她的手腕,冷冷看著她:「這位學姐,你最好能有我不還手的理由。」

  「肖屹,你認識吧?」閆惠音瞪著她說,「天天跟別人男朋友聊騷雙排,做小三就這麼快樂?」

  倪歡一怔,握住她手腕的力氣鬆開點,卻又不肯相信般:「我和他……開學就認識了。」

  閆惠音氣更甚,甩開她的手:「我和他高中就已經談上了!你憑什麼插足我們三年的感情?你要臉嗎?」

  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倪歡身上,面對閆惠音的辱罵、敲打,她沒再反抗一下。只是低聲解釋著沒人在乎的話:「我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他也從來沒提過女朋友,一個蓄謀已久出軌的男生,怎麼可能會把這種事隔著網絡告訴網戀對象?

  一旁的盛小芋看得著急又心疼,拉開倪歡:「別太過分了,你沒聽見她說不知道嗎?她是『被小三』,又不是存心做這種事的!」

  陳溺擋在前邊,為室友說話:「她同樣是受害者,沒有任憑你打罵的義務。」

  閆惠音哽咽:「你們的意思是全賴我?我活該被她撬牆角是嗎?!」

  陳溺緩聲,一字一句:「學姐,為什麼寧願跑來羞辱和你同為女孩子的受害者,也不捨得去罵你腳踏兩隻船的男朋友?先背叛這段感情的不是他嗎?」

  閆惠音被問得啞口無言,她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只是她不願意去怪罪那個在十六、七歲口口聲聲說著會愛她一輩子的少年,所以才把怨氣全發泄在倪歡身上。

  被徑直揭穿最醜惡的一面,她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憤怒的支撐,頹喪地跌落在地,捂著臉痛苦地哭。

  一旁久未說話的廖棠看著陳溺那張礙眼的臉,冷聲問她:「你喜歡替朋友出頭?」

  邊說,手伸出來趁機大力地推了她一把。

  陳溺被迫往後退了幾步,絆到小石塊快要摔倒時,一隻大手撐住了她的腰。

  江轍穿著軍綠色迷彩服,利落的黑色皮靴,一隻手捏著軍帽,站在幾個女生之間更襯得他高大挺拔。低眼看向靠在自己手掌的女孩,側臉挨著他肩膀,濃密睫毛在微紅臉頰上拓下淡淡陰影。

  他眼睛漆黑有神,嗓音壓著幾分輕佻,嗤笑一聲:「小瞧你了,生著病還能跟人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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