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的學生是在用直播軟體直播,雖然是註冊沒多久的帳號,但在c大論壇發了個直播連結,立刻引流來了一大批人。
直播間熱度不斷攀升,再加上有路人偶然點進來,看到如此盛大的婚禮以及比大多數明星還好看的新郎新娘,也忍不住停下觀看,現在熱度已經堪比平台網紅。
顧訣說完這番話,不多時,c大論壇上冒出一個新帖。
——
【主題】#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請你們見證。#
1l[樓主]:我不行了,神仙cp的婚禮現場也有神仙操作。
我只是情話的搬運工,請欣賞顧氏告白——
「我遇到她,才突然明白什麼叫喜歡。」
「我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我的餘生。」
「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請你們見證。」
……
今天不光是帥斷腿騷斷腿的顧神!還是煽情顧和金句顧!顧神真的好絕qaq!!!
——
而在現場,台下先是靜默,而後起鬨聲與掌聲一同響起。
主持人重新走到台前的時候,阮安安還在出神。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顧訣會說出最後那番話。
從他拿起主持人話筒的那瞬間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圖,想要制止沒能成功,但前面他想講的東西她也都猜得到,並且攔住了。可是最後那番話……太不像是他的風格了。
宣誓婚禮誓詞,以及交換戒指的環節似乎都沒有新郎搶麥這個環節扣人心弦。
其實仔細想想,他這人平常的確沒正形,但每次關鍵時刻都從沒掉過鏈子。
告白的時候,求婚的時候,領證的時候。
再比如今天……婚禮的時候。
新人從台上下去的時候,顧訣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是不是覺得,嫁給我是你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
這一句話把之前的氛圍全部都打散了。
阮安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顧訣的正經,可能就和天降流星雨一樣稀有,可遇不可求-
婚宴的習俗之一就是灌新人。
阮安安酒量不行,家裡長輩包括顧訣都沒打算讓她喝,她自己也怕自己在婚禮上出醜,所以由顧訣包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領略過顧訣的酒量。
顧訣平常很少應酬,似乎也不怎麼愛好酒,除了有時候陪林松柏喝或者為情所困的薛昭喝,量都不算太多,他自己對酒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欲/望。
阮安安提前讓顧訣吃了解酒藥,不知道是這個起了作用還是他的確千杯不醉,這次婚宴他幾乎喝了雙人份,最後竟然也跟平常沒太大差別。
一場婚宴持續到將近下午三點,晚上還和長輩又吃了一頓,最後九點多到家的時候,阮安安蹬掉高跟鞋踩到平地上的一瞬間,發出一聲舒服的餵嘆,小腿腳踝的酸爽一齊襲來,整個人恨不得當場癱倒在地。
顧訣在她身後扶了一把,「對了,剛才外公說的事,我們是不是得好好考慮考慮。」
「……嗯?」阮安安緩慢回頭,「什麼事?」
「……」
顧訣沒說話,指了指懷裡的笨笨。?
阮安安更迷茫了:「外公什麼時候說笨笨了?」
顧訣:「他沒說笨笨,但他覺得笨笨應該有個妹妹了。」
阮安安:「……」
好像飯桌上,林松柏的確有隱晦地提過一次,兩人雖然還年輕,但結婚一年多,也可以開始考慮孩子的事情了。
她還沒答,顧訣彎腰把笨笨放下,半摟半抱著她進了臥室,路上嘀嘀咕咕:「笨笨真的太孤獨了,你知道現在獨生子女都想要弟弟妹妹嗎?我們應該給它找個伴……」
嗶嗶嗶叭叭叭什麼理由都往上套。
阮安安最後忍不住了,直接伸手堵住他的嘴,世界清靜。
進了房間,帶上門,她想了想,說:「其實我是喜歡小孩子的……就是沒怎麼接觸過,那我們就順其自然吧。」
顧訣眨了眨眼,睫毛又密又長,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眼角還有些發紅。
這人不說話的時候好看得像是二次元走出來的美少年,一說話,語出不凡:「老婆果然英明。」
「……」
累了一整天,阮安安卸妝換衣服洗澡,在按摩浴缸里泡了個熱水澡之後,才覺得自己真的活了過來。
雖然別的房間也有浴室,但兩人都最喜歡自己臥室里的這間,老規矩一直都是她先他後。
阮安安洗好之後,該換顧訣進去,她邁出浴室,卻恰好撞上顧訣推門進房間。
「洗好了?」顧訣隨口問了一句,手裡拿著什麼東西,直接扔在了床沿,而後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頭髮,「我剛才去找了個禮物送給你,慢慢看。」說完就進了浴室。
「……」
阮安安沒想到晚上還有「禮物」等著她。
愣了兩秒,快速小跑到床邊。
床沿上放著一本本子。
很普通的封面,皮上寫著「notebook」,看得出來不是新本子,卻也不至於太舊。
阮安安求知慾爆棚,立刻趴在床上,開始翻開裡面的內容。
一開始是純英文。
阮安安自己的英文體很規矩,幾乎沒有連筆,這上面的卻連得很好看很瀟灑,像是某種印刷花體一樣。
記錄的很散很亂,似乎是意識流的日記……
她看得一愣一愣的,一直到兩頁後出現了中文,一下子辨認出了熟悉的字跡。
這……竟然是顧訣的日記。
阮安安瞠目結舌。
第一,顧訣和日記兩個字根本不沾邊。
第二……沾上邊就算了,他這人竟然願意把日記給她看。
阮安安一邊感慨著一邊讀下去,卻發現這就是他在婚禮上講過的「弟弟時期」的真實寫照。
從質問自己「我為什麼天天做夢夢到她」到最後不得不承認「艹我好像喜歡她」……阮安安看得快樂不已,覺得萌的地方,咔嚓咔嚓給照了好幾張相。
他沒有寫多少,從頭翻到尾也不用太久,幾乎都是碎片式、斷斷續續的言語,比如——
—又夢到了。
—那次。
—她說她不花爸爸的錢,媽媽已經不在了……家庭複雜,還哭了。
—如果能再見到她的話……
翻過一頁。
—今天遇到一個很像她背影的女生。
—也不是很像,只是身高和髮型而已。
—不該去問的,現在所有人都在開玩笑,說我喜歡黑色長直發的女孩。
—……
—老子才不喜歡黑色長直發。
—只是因為她是黑色長直發。
又翻過一頁。
—阮安安。
—好像念出來她的名字,是和笑一樣的表情。
—……
—好聽。
……
—要回國了。
—……會遇到的吧,青城那么小的破地方,大不了翻過來找。
—如果不是單身的話……不會的,肯定單身。
—嗯。
阮安安:「…………」
顧訣進去洗澡了,不然她肯定得質問他為什麼這麼篤定自己單身。
她也是很搶手的好嗎?
顧訣的日記寫得篇幅太少,很快就看完了,主要是內容比較有意思。
阮安安看完兩遍,浴室里的水聲還是沒停。
她稍一思索,翻身下床,到隔壁的儲物間找出自己帶來的行李箱,找了好久,才翻出一個有些發舊的本子。
仿佛特地安排好的巧合,她回房間的那一刻,顧訣恰好擦著頭髮走出浴室。
兩人對視半晌,阮安安揚了揚手裡的東西:「你以為就你有啊?」
顧訣一愣:「……嗯?」
她神色自若地撩了撩頭髮,把本子遞給他,「吶,禮尚往來,我也送你個禮物。」
「……」
顧訣接過來,阮安安進去護膚敷面膜,他看了半天封皮。
這算……意外之喜嗎?-
……
—我今天,差點被打劫,但是被一個男生給……救了?
—不知道用「救」這個字會不會太奇怪,因為本來他們也不會得逞的啊,旁邊就是李叔的車,我撥個號碼就好了。
—……
—他好中二,竟然自稱「老子」,嘖嘖嘖
—不過,他好像有點帥evo
—聲音也挺好聽的ove
……
—xx又和我告白了。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為什麼!每次別人和我告白!我都要拿他們和那個人比啊……
—明明就見了一面!一面而已啊!
—喜歡上了?
—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誒……不可能吧,我這麼看臉的嗎?o-o
—不對啊……我也沒有見過他的臉。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經病啊幹嘛想這些玩遊戲去了哼!
……
—今天意義重大,破案了,而且是兩個案子。
 -->>
;—第一個是,我好像真的喜歡那個中二口罩哥。
—另外一個是……他原來已經畢業,好久了,據校友所說,早就不在青城了。
—呵呵。
—初戀你好,初戀再見:)
……
顧訣想起來要送給她那個日記本,也只是在今天發表演講,講到那段日子的時候,記起來自己還有個記錄這段時光的本子,於是剛才突發奇想翻出來送給她。
看到這兒,顧訣實在是忍不住了。
這日記和他當初的弟弟行為不一樣,又酸又甜又可愛,越看越覺得怎麼就他媽能這麼可愛。
可愛本愛因為害羞還躲在衛生間沒出來,顧訣悶聲笑過之後,揚聲道,「老婆——」
阮安安貼著面膜,從衛生間探頭:「幹嘛——?」
顧訣坐在床沿,笑了下,「你送的禮物,我能拿去複印嗎?」
「……?」阮安安不敢置信,嗓音驟然拔高,「你說什麼???!!!」
顧訣沒臉沒皮地又問了一遍:「我說,我能拿去複印麼?就把這個當作……」
「你複印個屁啊!」阮安安一下子跳腳,一瞬間,強大的腦補能力讓她瞬間幻想出了顧訣拿著白皮複印小本,對著別人宣傳「這是我老婆暗戀我寫的日記,來一本嗎」的樣子。
絕對!不可能!!!
阮安安立刻跑到顧訣身邊伸手就要把顧訣手裡自己的日記本搶走,卻撲了個空,她憤怒抬頭:「你還給我!顧訣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複印,我就——」
「好好好,」顧訣打斷她,一手摟著她一手把日記本背到身後,妥協道,「不複印了,我開玩笑的。」
「臭弟弟!」阮安安罵完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洗面膜。
顧訣但笑不語。
不複印,背過也是一樣。
……
今晚不同於往日,情況有些特殊。
不光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而且兩人還做了個「順其自然」的決定。
由於做某項運動的時候少了一樣東西,導致某人的爽感直線飆升……於是就稍微多折騰了一會兒。
阮安安被他抱著去清理完回到床上,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恍恍惚惚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的話。
三個字。
「謝謝你。」
「……」阮安安特別困,睡眼朦朧含糊著問了一句,「……嗯?謝我什麼呀?」
顧訣親了親她的耳朵。
「謝謝你……那麼早就喜歡我。」
和我一樣早,和我一樣久。
這是莫大的幸事-
林家和顧家的聯姻,在青城影響不小。
原本這兩家就難以撼動,但外界看來他們相交也並不深厚,是沒有硝煙的、允許對方存在的那種和平競爭關係。可這一聯姻就打破了這種關係,直截了當地表明了雙方態度。
這兩家雙劍合璧,今後是完全動不得了。
六月份,畢業季。
今年辦的正是當初他們的同班同學那屆畢業典禮,正好是個周六,阮安安和顧訣兩人也回了c大。
上次婚禮的直播基本上馬已經掉完了,兩人的身份被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那會兒中文系才女cp粉們靈感爆棚,論壇上,《奧斯卡夫婦》同人文風靡一時。
原本兩人是來給同學送點兒祝福,但沒想到,參加完典禮,到了合影環節,他們簡直成了吉祥物,一波又一波眼熟的同學甚至不熟的姑娘都想和兩人照相。
「軟骨夫婦讓我蹭蹭仙氣趕緊脫單!」
「我不蹭脫單,讓我蹭蹭金錢的氣息,趕緊有錢就好。」
「我也要蹭嗚嗚嗚嗚!這他媽不光是神仙愛情,人家兩個還都是大學霸!」
「……」
這種大喜的日子,這樣簡單的要求,阮安安當然不會拒絕。
而顧訣認為這也是一中秀恩愛的方式,更不會拒絕。
等兩人差不多跟熱情的畢業生們合影結束,又有論壇上聽說軟骨夫婦回來學校的其他學生再度前往禮堂參觀,照相。
阮安安忍不住感慨:「今天是我這輩子照相最多的一天。」
顧訣:「我也是。」
顧訣並不是喜歡拍照的人,以前的全家福都不喜歡照。但只要想到能和阮安安一起留在別人的鏡頭裡,那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畢業典禮舉行完畢,不少人都還要去校園其他地方穿著學士服照相、和教授們照相……安排很滿,阮安安最後答應了體委晚上會和顧訣一起出席班級聚餐,就先行離場。
距離晚上聚餐還有好幾個小時,兩人上了車,顧訣在路過一所高中的時候,腦海里晃過什麼,突然轉頭看著副駕駛的阮安安。
「不然我們今天回高中看看吧。」
「……」
阮安安愣了一下。
今天是個周六,的確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而且她想了想,也有年頭沒有回過母校了。
於是當即點頭,「好啊。」
c大和他們兩人的高中距離不算太遠,開車二十分鐘到了地方。
一中七中依舊是面對面,中間的大道似乎修過,看起來比以前更加平整寬闊,周圍的綠化比起多年前也是更加整齊美觀,兩人在門衛做完訪客登記就順利進了一中。
現在是周六,學校里幾乎看不到人。
兩人漫無目的地手牽手漫步在校園大道上,這兒點評兩句,那兒回憶兩句。一直走到了分岔口,阮安安帶著他左拐,「我帶你去我們學校的秘密基地,也不知道當初我給笨笨安的窩還在不在……」
顧訣笑笑,「巧了,我也是來看那裡的。」
他們一路暢通無阻,沿著記憶里的路線找到了那個角落。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大概是因為校園美化,或者校園修葺,原本那個有些神秘有些雜亂的一角已經徹底不見了,現在的牆壁嶄新,牆角規整,別說青苔藤蔓,連污點都難找。
更別提阮安安搭的粗糙貓窩。
「唉……」阮安安嘆氣,「竟然沒有了。」
顧訣捏了捏她的手,語氣吊兒郎當,「沒有也沒關係,你這麼想,這個小角落,它已經盡到了它的責任,死而無憾了。」
「……」
反正你總有理。
「我今天突然覺得,人生……」阮安安看著天,想到消失的貓窩,以及剛才參加完的畢業典禮,忍不住有些感慨,「好像,一直在告別。」
「離開學校,和老師同學告別,離開公司,和同事告別,離開家,和父母親人告別……」
有時候還會再見,但有時候,一告別就是一輩子。
天南海北,各奔東西。
畢業這天說著我將來去你老家,你可一定要好好帶我玩。
可這個「將來」又充滿著多少不確定,誰也不知道。
自然而然地,說到這兒,阮安安轉過頭盯著顧訣的眼睛,她一字一頓,很認真地說:「但我永遠都不想和你告別。」
顧訣似乎沒想到她的話會突然轉到這裡,微微驚訝過後,彎了彎唇,「想太多了,我們不會告別。」
阮安安眨了眨眼,又嘆了口氣。
「唉……你可不要覺得我矯情,畢竟孕婦心情起伏大嘛,你得理解。」
「嗯,我理解,我什麼時候不理解你……」顧訣答應著,答應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
他停住話頭,聲音輕輕地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阮安安搖頭晃腦:「哼,耳背就算啦,我們孕婦可是很嬌貴的,好話不說第二遍——唔!」
她頭晃到一半,突然被他一把抱進懷裡,力氣沒有大到弄痛她,可是也無法掙脫。
阮安安想過很多種他的反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竟然二話不說就摟著她開始親!
一番深吻後,阮安安一邊忙著呼吸新鮮空氣一邊訓他:「顧訣……我看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竟然這麼粗魯地吻一個孕婦!」
「抱歉抱歉,」顧訣被她逗笑,「就算是神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候……我太開心了,你理解一下。」
「……」啊呸,臭不要臉,還拿神自比。
阮安安又很作地數落了他一頓,最後牽著手離開這裡的時候,她「誒」了一聲。
「你說當初要是沒有笨笨……我們是不是就遇不到了?」
「不會。」顧訣說,「沒有笨笨,還有更多的可能。」
「……」
「放學路上閒逛,在你們學校打完架去超市買水,或者隨手逛一下你們校園論壇……別想的那麼複雜,我早說過,我不是因為笨笨才喜歡你。」
阮安安停住腳步。
「你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
夏天的風輕輕拂過,顧訣撩開她耳邊長發,微微耷著眼皮看著她,一如從前,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格外驚艷。
「而我只要看到你,就會喜歡你。」
「……」
阮安安眨了眨眼,眼眶又酸又澀。
她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的一個清晨,顧訣比她更早醒來,不知道已經盯著她看了多久。
在阮安安睡眼朦朧的濾鏡里,他的樣子好看得不像話,單手撐著臉,笑著說:「我突然想到一句話,想印在我們的婚禮請柬上。」
阮安安迷迷糊糊地應了,「那就加,你自己跟媽媽說唄。」
她當時沒往下問,這事兒後來他也沒提。還是她自己無聊翻請柬,才驀地發現了他加上的那行字。像是他故意藏起來的一個彩蛋,只等著她自己發現。
燙金的字體,那是他給她的一行情書:
你是年少的喜歡,也是餘生的摯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