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婁關仇看著陳鏸、傅遷等人,誰也沒說話,只是安靜地對付著飯
帘子掀開,詹大同走了進來,對陳鏸、婁關仇點了點頭。
婁關仇眉頭一挑,開口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說說陛下的謀劃吧。陛下深知,咱們根本不具備野戰中正面打敗韃靼騎兵,消滅小王子的能力,所以提出了死士計劃,準備以命換命……」
貓在營帳後的宗古越聽越感覺渾身發冷,直至聽完之後,已是大汗淋漓,借著軍士巡視走開的機會,趕忙撤了出去,找到紹布、朝魯,面色凝重地說:「死士計劃,大明的皇帝想出來的一個喪心病狂的計劃!一旦這個計劃實施,大汗危險,整個韃靼也將陷入絕境!」
「什麼?」
紹布、朝魯難以置信。
朝魯趕忙問:「這計劃到底是什麼?」
宗古回道:「大明皇帝計劃挑選一萬騎兵,所有騎兵與戰馬全都捆綁上火器,然後沖入大汗所在的營地,將火器點燃之後,與我們的人同歸於盡!」
紹布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朝魯也目瞪口呆。
這他娘的,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良久,紹布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從放歸的宣府軍士口中我們很清楚,明軍的一些火器威力巨大,一旦爆炸,周圍一兩丈範圍內的人不死即傷,若是騎兵與戰馬攜帶大量火器全點燃了衝過去,那一旦爆炸,說不得周圍十幾丈以內的人都沒活路!一萬騎兵,一萬死士,若任由他們衝殺過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朝魯的手直顫抖。
明軍有些瘋狂,而這種瘋狂又不能無視!
大明皇帝朱厚照現在和過去很不一樣,他能收買軍心,弄出來一萬死士還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這計劃一旦執行了,那韃靼如何應對?
沒辦法應對,若不能遠遠地射死他們,弄死他們,一旦被他們接近,那死的就是韃靼人!
神機炮有射程,躲遠一點就可以安心了。
可這種死士騎兵,他們是沒什麼所謂的射程一說,只要戰馬能送他們到哪裡,哪裡就能炸,而戰馬拼了命那也是可以追出二百多里路的……
朝魯心驚膽戰:「咱們必須想辦法告知大汗,一旦有明軍騎兵接近,那可要做好準備才是。若沒個防備,被其貼近了,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紹布連連點頭。
宗古開口道:「據婁關仇所言,他會請求皇帝推遲死士計劃,看談判情況再做決斷。若談不成,再執行也不遲。另外現如今的火器還沒運輸到位,死士也沒有選出來,還需要一段時日。」
紹布、朝魯聽到這話,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回去。
即便安心了不少,但紹布、朝魯也是一晚上沒睡著,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直至天亮再次趕路……
四日後,抵達鎮邊城,自此處經過內長城進入順天府境內,又行了兩日抵達石景山附近,北京城近在眼前。
內閣。
禮部尚書傅珪看著李東陽端起供春茶壺,悠然地倒著茶,忍不住問道:「李首輔,小王子的使臣已經到了城外了,禮部是不是該派人去了,陛下到底怎麼說?」
李東陽含笑,遞給傅珪一杯茶:「陛下說了,禮部與會同館那裡,按規矩辦就是。」
傅珪接過茶杯:「既然按規矩辦,那就好說,我這就吩咐下去。」
李東陽微微搖頭:「你還沒理解陛下的意思,按規矩辦,可不是說明日或後日那韃靼使臣可以上殿。」
傅珪愣了下,問道:「難不成還要訓禮?」
李東陽微微點頭:「沒錯。」
傅珪指了指西面:「小王子就在關外,這個時候不早點談判送走那尊瘟神,還要拖著時間,合適嗎?」
李東陽抿了一口茶:「現在是韃靼想談,不是大明想談,這個基礎需要夯實了,若是給人的印象是大明急切談判,那這談起來,可不好占上風。所以——」
傅珪明白了,一切為了最終談判結果做準備。
得,那就照辦吧。
翌日。
會同館大使於載接到紹布、朝魯等人,走了半里路,北京城的城牆已然在目。
紹布、朝魯等人看去,只見高大的城牆之上的諸多垛口裡,幾乎全都伸出了粗壯的神機炮炮管,黑洞洞地盯著北方的山河。
「這,這麼多火器?」
紹布吃了一驚。
於載早就收到了話,眼見韃靼使臣震驚,漫不經心地說:「這算什麼,聽說天字製造局已經招攬了十萬匠人,每天能製造大型神機炮一千門,小型神機炮三千門,火藥彈五萬,這也就是北京城不夠寬大,否則城牆上還能多擺上幾千門神機炮。陛下說了,以後誰敢來這裡,不需要出城,全用神機炮招呼……」
紹布、朝魯被嚇得直哆嗦。
他娘的,如此恐怖的生產能力,怪不得敢提出令人驚悚的死士計劃,這要真實施了,這草原到底是誰的都說不好。
宗古見於載不繼續走了,皺眉問:「是不是該入城了?」
紹布等人也反應過來,需要入城去見朱厚照問清楚條件這才好回去交差。
於載搖頭:「這個時候不宜入城。」
「為何?」
紹布等人齊聲問。
於載指了指德勝門:「看,迎接立威營回京的官員到了。」
英國公張懋、定國公徐光祚、兵部侍郎李浩、都督藍敬、高得林等率軍出城,前出一里迎接陳鏸、婁關仇等人返京。
陳鏸看著如此規格,眼眶濕潤。
這應該是除皇帝親至外最高的禮遇了吧。
張懋看著面容更顯蒼老的陳鏸,肅然道:「奉陛下旨意,迎接英雄的立威營將士們——回家!」
回家!
任堅微微睜開眼,聽著身邊的歡呼聲,吐出一口濁氣:「看來,活過來了……」
立威營的將士挺直腰板,驕傲無比。
在陳鏸的堅持之下,立威營受傷的將士與馬車被送到了前面,率先入城。
德勝門大捷之上,無數百姓兩旁等候,給這些為守護疆土立下赫赫軍功的將士以回家的禮遇!
看著那些傷殘的將士,北京城中的百姓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安心。
德勝橋上,宦官張永攔住了入城的立威營將士,拿出聖旨,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軍民當為一家,軍為民——負重前行,拼死搏戰,方有民太平!民擁軍——則軍百戰不折,百死不滅,軍魂立,敵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