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戰略

  意識空間粗看起來與現實世界別無二致，但很多細節都是心理慣性使然，比如每個人都在習慣性地呼吸，但即使不呼吸了也沒什麼關係，意識怎麼可能需要呼吸呢？再說又根本沒有空氣。

  猿人們集體衝鋒所揚起的沙塵，明明沒有空氣，也沒有真正的沙塵，看起來卻像是沙塵顆粒懸浮在空氣中飄蕩似的，模糊了在場者的視線，但如果你睜著眼睛從沙塵中穿行，眼睛又不會被風沙迷到。

  意識空間是由潛意識與表意識共同構成的。

  潛意識構築了外界的大環境，大家潛意識都認為大規模奔跑時會有沙塵揚起，於是就有了滾滾黃龍的場面；箭的重量很輕，尤其是沒有摸過箭矢的人，大多覺得箭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計，於是箭矢就幾乎不會下墜；大家潛意識都認為自己是有重量的，而且很沉，於是奔跑時不會飛起來，雖然明明每個人都能飛起來，但主動改變自己的潛意識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否則也就不叫潛意識了。

  表意識構成了每個人自己，並決定了各自在意識空間裡的身體強度或者念動力強度，以及能發揮出多大的力量，這同樣不是主觀能夠改變的，自己把自己想像成奧特曼無濟於事。

  潛表意識之間並沒有一道明確的、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取而代之的是通過一段模糊的灰色地帶來過渡……這些令意識空間與現實世界極為相似，但正常情況下不會想到的細枝末節之處又似是而非。

  滾滾黃龍遮住了無皮者的身影，這令智人先祖提高了警惕，它一定會趁機渾水摸魚。

  雙方的衝鋒在短時間內就跨越了戰場的寬度，進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戰。

  幾十人的陣容按理說應該會被上千人的陣容瞬間吞沒，但跟著精英弓箭手過來的這些猿人全都中上層的戰士，本身戰力就很強，而猿人先祖揮舞著石斧沖在最前面，率領這支隊伍像是一枚楔形的箭頭刺入人山人海之間，並且一直在頑強地向更深處鑽。

  「擋我者死！」猿人先祖大吼一聲，將迎面一個猿人一斧砍成了兩半，對方隨即煙消雲散。

  她的聲勢太猛了，一開始猿人弓箭手還幾乎跟她並駕齊驅地衝鋒，但自從短兵相接開始，它雖然也在見縫插針地射擊，但畢竟弓箭在肉搏戰里受到的限制太大了，很快它就跟不上猿人先祖前進的步伐，被迫落在了後面，而且隨著四面八方被猿人團團包圍，它乾脆把弓箭挎到肩上，隨手撿起一把武器，加入了肉搏的行列，只是它肉搏的水平遠遠比不上它的箭術，屢次險象環生。

  江禪機在後面看得嘆為觀止，猿人先祖簡直就如同獅入羊群，她憑藉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把這場十倍人數差距的戰鬥暫時打成了平分秋色，關鍵是她的氣勢太足了，如同自帶了某種「己方成員的戰鬥力+50%，敵方成員的戰鬥力-50%」的光環似的，己方的每個人在她以身作則的鼓舞下，都發揮了超常的實力，而敵方的每個人在接近她前面時就已被她的氣勢壓倒而未戰先怯，隨後被她一斧劈倒……怪不得古時一員猛將就能左右一場戰鬥的勝負，還真不是冷兵器時代的文學家和史學家們吹出來的。

  猿人們生活在空間有限的地下世界，本來就沒經歷過大兵團作戰，敵方的人數雖多，陣型卻極為凌亂，而己方幾十人的小團體恰恰是猿人們平時能適應的最大作戰單位，反而彼此支援，打得有聲有色。

  不過話雖如此，己方這些人畢竟不是鐵打的金剛，無論它們在猿人先祖的帶領下，氣勢有多足、配合有多好，但戰鬥減員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死一個也就少一個，敵方上千人的隊伍明明有數倍以上的損失，看起來卻依然龐大得令人絕望。

  如果這是古代的現實世界，敵方恐怕已經潰不成軍地四散而逃，然後由猿人先祖成功地書寫一篇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但可惜這是意識空間，無處可逃，猿人們也不敢逃，進入消耗戰之後，形勢已不容樂觀，這枚楔形箭頭依然在努力前進，但前進得越來越慢，也變得越來越小……而更加危險的是，箭頭的後路眼看已經被斷了，敵方掩住了側翼，馬上就要完成合圍。

  江禪機也沒有經歷過大兵團作戰，但現在的狀況即使他沒有軍事常識也能看出不妙，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沒有再詢問智人先祖的意見，把成年帕辛科娃放到地上，對小帕辛科娃說道：「你來專心照顧她，別的交給我！」

  小帕辛科娃在戰場上進入肉搏戰之後，能起到的作用還是很大，但是有兩個不容忽視的缺點，一是她下手不夠狠、心也不夠狠，她沒辦法做到用念動力直接擰斷敵人的脖子，只能束縛住某個敵人的手腳，再由己方猿人來解決它，相當於無端多了一層手續；二是她對戰場的氣勢沒有任何幫助。

  沒有誰會責怪她，她做的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期待，無法苛求更多。

  儘管江禪機對念動力的使用遠不如她，但此時此刻的戰場已經不需要精細操作了。

  智人先祖向小帕辛科娃點點頭，長矛一晃，也加入了戰場——她是想等無皮者現身，但它的忍耐力實在夠強，它能完全無視猿人們的死傷，而她做不到。

  她剛才阻止江禪機上場，是因為沒到時候，她和江禪機看似平白耽擱了很久的時間，但從軍事戰略上講，這是正確的做法，而沒有軍事常識的無皮者則是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就是讓猿人們全體衝鋒，而沒有留下一支預備隊，它也許贏了戰術，但輸了戰略，任何一個沒有留下預備隊而直接all-in的指揮官都應該直接被槍斃。

  她和江禪機這兩個精力充沛的生力軍加入戰鬥，立竿見影地扭轉了戰場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