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幼崽一樣是獅子,捕獵者的本能是不會變的。
僅僅兩個月,沈氏集團就徹底變了個樣子。
沈硯辭平定了產品質量風波,公費讓監管局重新檢查所有同類型的產品,他們的產品沒有任何問題,競爭公司的主打產品反而檢查出多項安全指標不合格。
沈氏口碑挽回,股東大會上將叔叔勾結對家的證據披露......
他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甚至在此期間獲得了華清的保送資格。
沈木晗這個女人提前畢業回來,還拖回來一個冤大頭,帶著新的合作項目堵住一幫股東的嘴。
「......臭小子。」沈木晗神色複雜的看著穿著西服,氣質成熟的沈硯辭。
不到一年時間,沈硯辭就像徹底換個人一樣,少年身上的浮躁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澱下來的自信。
「......做得不錯。」沈木晗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明天放放假,回去看看學校。」
沈硯辭一把扯開領帶,癱在沙發上。
「累死我了,沈木晗你大學應該報商科的!學什麼畫畫。」沈硯辭掏出手機,漫不經心道。
沈木晗額頭上青筋暴起,給了他腦殼一巴掌,「你小子,老娘沒回來跟你爭家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沈硯辭一手護著腦袋,一手翻動著和宋勻星的聊天記錄,眉心微蹙。
信息還不回,快兩個月了。
「我下午去看老頭,他情況怎麼樣?」女人眉眼低垂,語氣微沉。
沈硯辭手指微頓,語氣儘量輕鬆道:「沈老頭身體壯得和牛一樣,怎麼會有事,昨天醒著過來還叫囂著要啃牛肉。」
沈木晗沉默片刻,「......這樣,下午我帶點湯過去看他。」
辦公室一片寂靜,兩人絕口不提沈衡的病情。
......
次日,沈硯辭提著小蛋糕,腳步輕快的走入校園。
陌生又熟悉的校園,潮熱的夏風吹動著樹梢,沙沙作響。
陽光從葉間的縫隙落下,樹蔭小道上光影斑駁。
沈硯辭穿著休閒服,唇角微勾,大步走向少年的班級。
此刻正好是下課時間,校園上站著各個班級的學生,竊竊私語。
「話說,那個特招生真和宋勻星談戀愛了?」
「可不是嗎,她整天和宋勻星膩在一起,我還看見宋勻星帶她去琴房了!」
「嘖,她是想嫁豪門,實現階級跨越吧,宋勻星雖然家境差了點,但怎麼說都是獨子。」
「我剛還看見呢,他們在音樂教室十指連彈,《致愛麗絲》。」
「不過,要是她能把宋勻星重新勸回去彈鋼琴,我看她嫁進宋家的機率倒是不小。」
雲層擋住刺目的陽光,樹蔭小道漸漸暗了下來。
沈硯辭的腳好像被釘在的地面上,動彈不得。
他的腦袋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周圍的枝葉沙沙作響,這個世界仿佛一下子只剩下他一個人。
男人手心收緊,手上的紙袋子被拽得隱隱變形。
他快步的跑上了少年常去的音樂教室,差點撞到了幾個上下樓的學生。
「誰啊!神經!」
「這個背影好像是沈硯辭學長?」
「沈硯辭?他還會來學校?他的時間金貴著呢,我爸都得預約時間和見他。」
沈硯辭一路衝上五樓,快步靠近音樂教室。
他的心跳得很快,越是靠近,手心滲出的冷汗就越多。
沈硯辭放慢腳步,緩緩靠近音樂教室。
鋼琴音傳來,音樂教室開著窗,米黃色的窗簾隨風飄動。
透過飄動的窗簾,他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正和一個陌生的女學生坐在長椅上,共同演奏著樂曲。
舒緩的音樂流淌在空氣中,兩人對視。
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少年揚起唇角,而少女黑眸泛光,眼神專注而痴迷。
這個眼神,多麼熟悉啊。
沈硯辭嗤笑一聲,漆黑的眼眸翻滾著濃烈的情緒。
不是說要抗爭到底,為了夢想勇敢一次!
既然靠近了他,為什麼還要和別人在一起!
他雙手緊握,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就這樣看著他們共同演奏完一曲,合上琴蓋,走出音樂教室。
少女的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少年全程沒有發現他,垂眸和少女說著什麼。
沈硯辭眼神一暗,周圍都充斥著低氣壓。
他抬腳追上兩人,而少年恰好轉身進入洗手間,只留女學生一個人站在門口。
「你和他,什麼關係!」
男人的黑眸里燃燒著熊熊烈火,語氣凌厲且攜著濃重的醋意。
任樂瞥了他一眼,認出他的身份,語氣不善,「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是宋勻星的誰?」
沈硯辭語塞,心臟好像被紮上了針,細細密密的疼。
任樂掃視他一眼,幾乎在一秒內判斷出來。
這個人,喜歡宋勻星。
女人垂眸,暗色的眼底涌動著情緒。
憑什麼,他擁有了一切,還想搶走她唯一的依靠!
她抬起頭,面色淡然,「你猜的沒錯,我和他,正在交往中,宋勻星會和我一起練琴,我們會去......」
聽著女人的話,沈硯辭眼眸漸漸發紅,指節用力的發白。
「夠了!」
他仿佛是一頭被困住的野獸,無力的嘶吼、掙扎。
任樂舌尖抵住後牙槽,心裡一陣快慰。
無所不能的沈硯辭,也會挫敗!也會難受!還是在她面前!
原來,這就是高高在上的滋味!
真是,格外的暢快!
沈硯辭沒有走,眼眸紅得嚇人,望向不遠處的洗手間。
他要聽他親口說!就算是真的!他也要從宋勻星口裡說出來!
任樂見他一直不走,有些慌了。
為什麼他還不走!
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還不信!
「叮鈴鈴~叮鈴鈴~」男人的手機鈴聲不斷響起。
沈硯辭緩緩抽出手機,點開了通話。
電話另一端傳來女人的嗚咽聲,「沈硯辭!父親進急救室了!這次......這次可能熬不過來了!」
男人的後腦勺仿佛被人打了一棒,瞬間眼前一片發白,連站立的力氣都抽空。
「沈硯辭......你趕緊過來,我一個人,真的好害怕。」一向強勢的姐姐在電話里哽咽,空曠的長廊迴蕩她一人的聲音。
沈硯辭眼眶發紅,扶著欄杆站起身。
排了三個小時的隊的蛋糕掉在地上,沈硯辭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洗手間,快步下樓。
漫長的樓梯好像望不到盡頭,男人的視線模糊,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痛苦充盈在他的心腔,過多的情緒壓迫著胸腔,難受得心臟要爆開。
沈硯辭沒有看清楚台階,差一點一頭栽下樓梯。
男人背後冒起一陣冷汗,停在樓梯大口的呼吸。
「沈硯辭?你怎麼在這裡?老師剛要我送資料到你家......」江淮之看見他,快步下樓,將密封的學籍袋遞給他。
「你......怎麼了?」江淮之看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眸詫異道。
沈硯辭沒有理會他,緊緊的拽著資料袋,大步走下樓梯。
......
整整8小時,急診室紅燈還在閃爍。
神情憔悴的一男一女坐在急診室外,滴水未進。
沈硯辭不停的捋著頭髮,手指微顫,焦躁不安。
沈木晗的眼睛已經哭腫了,乾澀的眼眶發紅。
「叮鈴鈴~叮鈴鈴~」男人的手機鈴聲不斷的響起。
來電顯示是未知電話,男人煩躁的將來電手機扔進黑名單里。
沈硯辭站起身,邊往外走,邊掏出香菸盒子。
沈木晗瞥了一眼沈硯辭,火氣猛得上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沈硯辭!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
沈硯辭猛得揮開她的手,「別煩我!」
沈木晗剛想罵人,視線恰好對上他通紅的眸子。
「你......」
身後的急診室傳來些許聲音,顯示燈熄滅。
兩人同時回頭,快步走上前。
「醫生!我的父親怎麼樣!」沈木晗焦急道。
一旁的沈硯辭也緊盯著醫生。
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呼出一口氣,摘下口罩,「我們盡力了,搶救無效。」
「你們安排一下後事吧。」
兩人高懸的心終於落地了,摔得七零八碎。
沈木晗的眼淚再次溢出,不停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沈硯辭高仰著頭,別過臉,強忍著淚意。
病床被推出,白布蓋過沈衡的面容,沈木晗小心的掀開白布,瞥見熟悉的面容那刻,她一下就淚崩了,扶著病床嚎啕大哭。
「啊——」安靜的長廊上迴蕩著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沈硯辭眼眶泛紅,抹掉眼角不斷溢出的淚。
病床被轉移,兩人一路跟著。
褲兜里的手機滑落,墜落在人來人往的長廊,摔出長長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