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夜色在天空中蔓延,卻仍然無法阻擋周遭跟隨的陣陣白光。✊💚 ඏ☆
刑野粉絲襲擊她的事已經在網上傳開,記者聞訊而來,想從她口中聽到隻字片言的指責。
裴初知戴上墨鏡,一句話也沒說,在華星請來的保鏢簇擁下閃身坐進車裡。
車門重重闔上,阻絕斷外面的喧囂。
可幾分鐘前機場派出所內聽見的餘音依舊縈繞在耳邊。
「你們做明星的不要仗勢欺人好不好?」
「她是扔包了,但也就扔個包而已啊,又沒拿刀捅你,你不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
「我女兒還在上大學,拘留對她未來有影響的。」
裴初知揉了揉太陽穴,感覺一陣頭疼。
「許蕾來過電話了,醫生說人沒有大礙,回家休養兩天就好。」
唐冬遞來一瓶礦泉水讓她潤嗓子,「今天被嚇到了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裴初知捏緊礦泉水瓶:「我去看看許蕾。」
唐冬稍作遲疑,終究還是讓司機換道往機場附近的私立醫院開去。
·
私立醫院的夜間觀察室亮著燈。
許蕾被裝了平板電腦的包砸到後頸和肩膀,姿勢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聽見有人推門也不敢轉頭,只能整個人轉過身來看。
裴初知一見她這副可憐樣,就下意識皺了皺眉。
許蕾反倒神色輕鬆:「唉,虧我當初還想鍛鍊身體,等著哪天遇到黑粉就拉著你跑呢。失策呀,機場那麼多人根本跑不起來。」
裴初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疼不疼?」
「有那麼一點,但拍過片子說骨頭沒事。」許蕾眨眨眼睛,笑嘻嘻地問,「吱吱,這下我的假期是不是可以多出幾天?」
裴初知看著她明顯哭過的眼睛,輕聲問:「你想追究她的責任嗎?」
「我……」
許蕾一下子卡殼了,語速也變得吞吐起來,「不好吧,人家又不認識我,回頭只會記得是你不肯放過素人,他們會說你的。」
「讓他們說去。」裴初知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是真的生氣了,「你不用管那麼多,想追究就儘管追究。🐝👤 ❻❾Şн𝓊χ.匚σ𝓂 🎉🐟」
許蕾沉默一陣,眼眶漸漸紅了。
她抽抽鼻子,聲音裡帶著一點哽咽的哭腔:「我長這麼大沒挨過打,誰在家裡不是爸爸媽媽心疼的呀,追星追昏頭了吧她,憑什麼打人呢?」
裴初知替她擦掉眼淚,語氣溫柔:「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不怪你。」許蕾可憐兮兮地抽泣幾聲,補充道,「也不怪刑老師,你別跟他吵架鬧分手,不然回頭又上熱搜,出門就更危險了。」
裴初知哽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誇她大局觀優秀。
幾分鐘後,醫生進來查看許蕾的傷勢,確認她對使用的藥物沒有過敏反應後,又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便告訴她們可以離開。
裴初知與許蕾一前一後出了觀察室,還沒走到電梯口,聽見幾個值班護士在角落裡嘰嘰喳喳地閒聊。
私立醫院不像公立醫院那麼繁忙,年輕護士們的聲音中透露出一些驚訝與歡快。
「真的假的?他親口說的?」
「那可不!小時候就見過那麼一面,長大後居然還能再遇見,而且最後還談起了戀愛,這是什麼神仙愛情啊,我簡直嫉妒死了。」
「你們兩個小聲點,她過來了。」
裴初知:「……」
她剛才,聽見什麼了?
答案很快由等候在電梯口的唐冬為她揭曉。
唐冬直接把手機遞過來,語速飛快不帶停歇:「五分鐘前刑野在直播採訪里說他小時候拍戲被導演罵躲在你家花園裡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花了幾秒時間,裴初知才明白過來唐冬在說什麼,她詫異地接過手機,只見滿屏彈幕早已嚴絲合縫地蓋住了所有的畫面。
只剩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里清晰傳出:「今後你們有任何不滿,沖我來,我替她擔。」
裴初知直接懵了。
·
網上輿論也炸了。
所有人都知道刑野十八歲出道,拍的第一部電影就拿下當年最佳新人獎,完全堪稱以天降紫微星的破竹之勢一路爆紅。
但就在今晚,刑野卻在訪談節目裡顛覆了他們的印象。✊😺 ➅❾𝕤Ĥ𝕌𝓍.𝒸๏ᗰ 🐨☺
因為演技太差而被導演逐出劇組,這種無論怎麼看都是黑歷史的往事,竟被他當眾平靜地說了出來。神色沒有躲閃,也沒有逃避,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他曾經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時期。
而把他從那段混亂中解救出來的人,則正是裴初知。
短短几分鐘的相關視頻在網上瘋傳,每一個點開它的人,都看見主持人驚訝地問:「所以意思是說,如果那一天你沒有遇到裴初知,你可能不會踏足演藝圈?」
「不是可能,是絕對不會。」
刑野抬眸望向鏡頭,目光筆直而肆意地注視著鏡頭,眼神攝人,「我說過,沒有她就不會有今天的我。」
後面半句,是他在頒獎典禮說過的話。
但那時眾人都將它誤會成一句誇張的比喻,以為他不過是藉此強調裴初知對他的重要性。
他們哪裡會想到,竟然字字屬實。
網友們瘋了一般跑到刑野提到的那位導演微博下,詢問關於當年電影拍攝時的細節。與此同時也有諸多媒體撥通導演的電話向他求證。
最後導演不堪騷擾,不得不在微博說:【別再問了,全是真的。】
一錘定音的結論,讓刑野的粉絲百感交集。
刑野大多數的成長經歷並不是秘密,從他出生那一天起,他在哪裡讀書、在哪裡生活,全部都有好事的記者一一報導出來。
當年刑野在學校與同學發生衝突的事,許多粉絲通過考古也早已知情。
可他們並不知道刑野那段時期究竟有多痛苦,也不知道記者煽風點火的幾筆文字,就足以令尚還年幼的他,心中滋生出多少對周遭的不滿與憤怒。
倘若不是裴初知在刑野最脆弱的時候給予的鼓勵……
那麼她們將永遠錯過在銀幕上光芒萬丈的刑野。
【一想到野哥差點放棄拍戲,講真我現在頭皮發麻。】
【求求各位毒唯了,你們想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在傷害誰好嗎?】
【啊啊啊我暴風哭泣!謝謝吱吱,謝謝你讓他站到了大家面前!】
以往刑野的粉絲提起裴初知,大多對她保持著一種理智的看法:野哥的女朋友,不作妖的話可以和平相處,一旦哪天分手,那麼從此就是nbcs的路人甲。
然而從這一刻起,裴初知三個字,在她們心裡終於有了不同的意義。
野火紛紛跑到裴初知微博下面留言,一是為今天的極端事件向她道歉,二是向她小時候的幫助表達感謝。
更有甚者,直接在評論里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句口號。
——【吱吱,以後你就是自家人了,我命令你們馬上結婚!】
·
裴初知還不知道自己被刑野的粉絲催婚了。
她回到家裡,沒有開燈,坐在地上想起這兵荒馬亂的一晚,心中仍然留存著不真實的虛幻感。
自從刑野向她坦白之後,她就知道小時候說過的那番話對他而言意義重大,可她從始至終都未曾料到,原來那次邂逅幾乎可以說改變了刑野的人生軌跡。
月色如水一般流淌進室內,灑落滿室清輝。
裴初知緩緩併攏膝蓋,最初的震撼終於消散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無法言說的羞愧。
她居然把刑野給忘了。
忘到他站在她的面前與她簽下合同,以合約男友的身份在她身邊駐足那麼久,她都沒有意識到他就是當初那個小少年。
「啊——」
裴初知把臉埋進掌心,懊惱地拍拍臉,「我屬金魚的嗎!」
忽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金魚·裴初知的懺悔。
她猛的抬起頭,發現牆上掛鍾已經指向凌晨兩點,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在地上坐了那麼久。
起身時血液流通不暢的雙腿一軟,她差點直接跪了下去。
踉踉蹌蹌走到門邊,裴初知扶著門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貓眼看去,唯恐又有什麼可疑人士來找她報復。
走廊明亮的燈光,照亮門外那道頎長的身影。
裴初知一怔,意識回籠之時已經打開了門:「你怎麼……」
下一秒,迎面而來的擁抱打斷了她剩餘的疑問。
刑野的氣息將她包圍在結實有力的懷抱里,裹挾著壓抑多時的釋放意味,讓她不由自主地節節敗退,直至被身後的矮櫃抵住了後腰才總算停住。
尚未關緊的門縫裡透進走廊少許燈光,劃出半明半暗的分界線,朦朧籠罩在他們身周。
男人凌亂的呼吸在她耳邊錯落而下,卻沒有絲毫強勢的掠奪感。
他心中仿佛糅雜了太多的情緒,壓得他聲線喑啞:「讓你受委屈了。」
點點滴滴的細微感受,在裴初知身體中抽枝發芽,最終全部化作一聲淺淺的嘆息。
「以前的事,你其實不用講出來的。」
裴初知揚起臉,看向他抿緊的唇線,心中柔軟成一片。
刑野今晚揭露的過往,或許在有些人眼裡,是讓他們的愛情顯得更為天造地設的最佳佐證。
可在裴初知眼裡,是他親手揭開多年以前的傷口,把自己曾經脆弱的一面展示給所有人看。
她萬分感激,卻又萬分不舍。
刑野彎下腰,將頭抵在她頸間埋了一會兒,才輕聲說:「無所謂。我只是不想……不想有人再以愛我的名義,去攻擊你。」
一整天來回飛行,他聲音里沾染著不易察覺的睏倦。
可抱住她的雙手仍然摟得很緊,帶著某種害怕失去的力量。
裴初知稍往後拉開點距離,好使自己能夠看清他的臉。
依舊熟悉的深邃輪廓,眉眼鋒利,但如今映入她的眼帘,又被不知何時改變的心境影響,變得更為溫柔。
裴初知踮起腳,親吻他的嘴唇。
像安撫,亦像承諾。
「既然這樣,讓我跟你道個歉好嗎?」她迎著刑野困惑的目光,笑了笑,「不好意思呀,可能我那時候太小了,一直沒怎麼記住你。」
刑野輕哼一聲。
其實心裡並不介意,但他想聽聽她要說什麼。
裴初知拿不準他的態度,她清清嗓子,鄭重表示:「不過現在我記憶力蠻好的,所以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好好記住你的樣子。」
「只是記住我的樣子?」刑野淡淡地垂下眼。
裴初知靜了幾秒,才慢慢湊到他的耳邊,輕而緩聲地說:「我還會好好愛你。」
刑野呼吸一滯,摟住她纖細腰肢的手稍稍用力,重新把她帶入了懷中。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