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長孫沖的疑惑,李愔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因為現在看來,長孫娉婷跟著他,不僅是長孫娉婷自己的選擇,也是目前來說很好的局面。
若是自己將長孫娉婷跟自己在一起的事實,告訴了長孫沖,那長孫沖會不會直接帶人,去將長孫聘婷帶走呢?
而被帶走的長孫聘婷,又要如何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呢?
綜合這些考慮,李愔搖搖頭,對長孫沖說:
「我不知道長孫娉婷在哪裡。」
然而長孫沖搖了搖頭說:
「你應該知道。」
李愔皺眉:「我和長孫娉婷的關係,你也知道,她怎麼可能接受跟我待在一起呢?那將會給她帶來痛苦。」
聽到李愔的話,長孫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
「你這麼說,倒是在為她考慮了。我已經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放心吧,聘婷不管怎麼選擇,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那就說明她的選擇是對的,我也就放心了。
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妹妹,我父親對她無情,我不能對她無情,所以我不會去強行把她帶回來。
我既然猜到了,她可能跟著你,卻沒有派人去尋找,便足以說明了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聽到長孫沖的話,李愔覺得也有道理,既然他有這樣的懷疑,完全可以直接去蜀地尋找。
而他沒有這麼做,就說明就算知道長孫聘婷在李愔身邊,卻依舊沒有打算要把長孫聘婷帶回來。
說實話,這讓李愔感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之中,長孫沖似乎也不是啥好人,
但如今看來,他是不是什麼好人已經不重要,起碼他對他妹妹很好,而且也不笨。
想到這裡,李愔看向長孫沖說道:
「那你還有事嗎?」
長孫沖沉默了一下:
「我總不能,只是問你這麼一件事,總還是得有一些其他的表現,否則讓人懷疑。」
李愔點了點頭說:「那就開始吧。」
長孫沖也點了點頭,隨後就對李愔開口說:
「你這個廢物皇子,準備好怎麼給太子殿下交代吧。」
李愔沒有想到這傢伙的轉變,反應這麼快,心中覺得好笑,嘴上也說:
「本王要給誰做交代,還不需要你來提醒,你算個什麼東西?」
長孫沖作出一副憤怒的神色,隨後怒喝:
「只會呈口舌之利,等你入了宮,看太子如何收拾你,我卻懶得與你再廢話。」
他這些話聲音很大,是故意說給旁人聽的,而李愔則是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直接騎著馬,帶著人,從他身旁過去。
路過長孫沖身旁時,長孫沖的聲音有些微小的說了一句:
「照顧好我妹妹。」
李愔愣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離開了。
接下來的這一段路上,李愔甚至還有一些期待,想著會不會還有什麼人,跳出來故意找自己的麻煩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沒有了,這倒是讓他有些失望。
按理說不應該才對。
實際上,確實還有不少人想要跳出來,羞辱李愔,向太子李承乾表忠心。
可惜,他們在得知前面的房遺愛、杜荷、均是被李愔懟的狗血淋頭,顏面掃地之後,便都放棄了。
他們也怕,面對如今有些強勢的李愔,會顏面掃地。
如此,倒不如別再露面了,給自己一些體面。
很快,就來到了皇宮外面。
當初離開的時候,他帶著不甘與憤怒,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而如今回來,他雖然心中還是覺得李世民頗為不公,但是憤怒卻少了很多。
在擁有了一定的實力下,就不會只是憤怒而已,因為他擁有了應對這樣的能力,心裡的憤怒也會隨之減少,變得極為的淡定。
因為他要做的目標已經非常的明確。
只有無能的人,面對束手無策的事情時,會將憤怒無限的放大。
而一旦有了解決方案,憤怒也會隨之消失。
他如此想著,便邁步進入了皇宮之中。
到了皇宮的第三重宮牆,宣政門外面的時候,二十名護衛被留下。
李愔一人進入宣政門,隨即往左側走,進入到延英門,到了裡面的延英殿。
李世民日常也會在這裡處理一些朝中事物,而這裡也相對安靜。
你應進入到延英殿的時候,李世民正埋頭在看奏摺。
而李愔進去之後,也是神色平淡的行禮:
「見過陛下。」
他的行為不卑不亢。
既沒有身為最不受寵愛的皇子,所應該具備的唯唯諾諾,
也沒有那些得寵如日中天的皇子那般放縱高傲。
他就這樣平平淡淡的行了一禮,甚至沒有喊一聲父皇,只是說了句見過陛下。
這讓正在看奏摺的李世民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平靜下來。
他也感覺自己跟這個所謂的兒子異常疏遠,甚至非常的陌生,
就好像這下面所站著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
這種感覺讓李世民莫名的有些憤怒,身為自己的兒子,竟然與自己沒有絲毫親近感。
他將這一切怪罪在了李愔自己的身上,他覺得李愔這個當兒子的,就應該有當兒子的樣子,就應該對自己這個父親保持一定的敬畏和親近。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是自己不曾親近過李愔,是自己不曾對李愔公平過,
他對於其他皇子,都還算是比較可以的。
太子李承乾就不必多說,魏王李泰更是備受恩寵,年幼的李治,同樣被李世民親自撫養在身邊。
另外一些皇子,如李恪,李祐等等都還是比較受到李世民的寵愛。
偏偏對於蜀王李愔,李世民就是怎麼看都不爽。
其實對於這一點,李世民自己內心也非常清楚,就是因為李愔跟其他的皇子不同。
不僅僅是因為他之前名聲不好,更是因為他在李世民面前缺少了一種,作為皇子所擁有的敬畏。
李世民是一個非常看重面子的皇帝,他希望得到各種好名聲,所以各種名聲他都儘量去爭取。
大臣們都敬佩他,皇子們也都非常的敬畏、尊敬他。
可偏偏,李愔之前因為太子李承乾陷害一事,半點面子沒有給李世民,直接指責李世民不公平,讓李世民給他一個公道,這讓李世民很憤怒。
後面他處罰了李愔,本以為李愔會服軟道歉,可李愔卻沒有。
這就等於是李世民跟李愔槓上了。
而此刻李世民把李愔叫回來,就是因為他也得知那巴州刺史的死,似乎是跟李愔有關係的。
如果李愔在這件事情上低頭認錯,李世民就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終於放下奏摺,看著李愔說道: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
李愔搖搖頭:「不知。」
看到李愔這一副淡定的模樣,李世民就來氣。
他受慣了那些其他兒子在自己面前順從的樣子,所以對於李愔這種不平不淡、不卑不亢的態度,就很是不爽。
這件事情,若是換做其他皇子,早就跪在地上請罪,並表示錯了,一個勁兒地向他認錯。
這種順從和臣服,會讓李世民很舒服,從而自然也會將這件事情算了。
可偏偏李愔沒有這樣,於是乎李世民說:
「巴州刺史是你殺的?」
李愔搖搖頭說:
「不是!」
李世民冷哼一聲說道:
「朕得到消息,說是你在那公堂之上,開口閉口要巴州刺史死,而他真就死了,說不是你乾的,你以為朕會相信嗎?」
李愔卻反問:「那請問陛下,有證據嗎?若有證據說是我殺了巴州刺史,我願意伏法。」
李世民眼神猛的一瞪,他很不爽李愔這種態度,但是他也知道沒有證據。
此刻他的手上拿著的奏摺,上面清楚的寫了巴州刺史的死亡情況。
巴州周府衙門裡,上上下下的那些官員皂吏們,在面對刑部和大理寺的詢問時,都說不曾看到李愔做過什麼。
只是看到巴州刺史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額頭,就死了。
於是李世民說:
「不管是否有證據,人絕對是你殺的。」
李愔依舊神色平淡的說道:
「陛下說是我殺的,那就是我殺的吧。」
李世民壓住怒火說:「你好大的膽子,巴州刺史雖說只是一個地方官。
但也絕不是你說殺,便能殺的。朕沒有給你地方上的任何行政權利,你憑什麼殺他?」
李愔繼續反問:
「陛下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都能夠確定,說是這巴州次史是我殺的。難道不知道這這位周刺史為什麼要死?該不該死嗎?」
李世民卻擺手說:「朕不想知道他該不該死,也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該死,朕只想知道你憑什麼殺他?你是否知罪?」
李愔有些無奈的抬頭,看了一眼李世民。
這一幕何其相似啊。
就好像當時在朝堂上,李承乾設計陰謀陷害李愔的場景是一樣的。
這李世民只在乎李愔做錯了什麼,從不在乎是什麼原因而導致的,更不在乎為什麼會這樣。
於是乎,李愔說出了與當時一樣的話:
「回陛下,我不知罪,也不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