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癢,半睡半醒中陳勇只感覺自己的右眼傳來陣陣的麻癢感。
他的意識開始慢慢回歸,回到他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
對!他記起來了,那個百歲老人先是吸乾了峨眉派掌門,然後開始吸其他人的血,他被吸乾了。
對!他被吸乾了,然後他就昏倒了。
一陣冷意從尾椎骨沿著脊柱直衝頭心,「我死了嗎?不過好溫暖啊,原來死了是這種感受嗎,就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他想。冷意過後,地獄裡應有的冰寒刺骨沒有出現,反而是周身溫溫的好舒服。
他下意識地劃了劃雙手,溫溫的,柔柔的,濕濕的,怎麼感覺特別像是在泡溫泉。睜開眼,兩隻「狗頭」瞪著四隻銅鈴大的眼睛正盯著他,「血盆大口」中還在不停地叨叨著什麼。
「勇哥,你終於醒了,來,先喝點水。」胖子見陳勇醒了,轉身從身後的桌子上拿了一隻超級大碗遞到陳勇面前。
此時,陳勇完全清醒了過來,發現這兩隻「狗頭」正是和自己一起來峨眉山的好兄弟,胖子和眼鏡。他發現他正倚坐在一個木桶中,整個身體浸在灰褐色的藥液里,說不出的舒服,只不過確實非常的口乾舌燥。
接過胖子遞來的一大碗水,咕咚咕咚,沒帶喘氣,他就把水喝了個精光。這水是真的甜,而且感覺綿綿的,有點像乳液,但卻稀好多,一點不膩,喝下去後,一股暖意自腹中升起,遊走四肢百骸,好不舒暢愜意。
「啊~舒服。」陳勇忍不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問胖子:「還有嗎,我還有點渴。」
「咳,咳,嗯……」眼鏡咳了幾聲,遞過去一條毛巾和一套衣褲,說,「要不,你先把衣服穿好?」
現在肯定是早上,尷尬地坐回木桶中,陳勇接過毛巾和衣褲,說:「你們先轉過去。」胖子和眼鏡一臉猥瑣地轉過身,陳勇則從桶里出來,迅速擦乾身體,穿好衣褲。
「爽!爽!爽!」陳勇早就注意到了前面桌子上有饅頭,剛換好衣服就衝過去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幾口饅頭一口水,吃得那個爽,他邊吃邊問:「這是哪兒,你們是啥時候醒的?」
胖子一屁股坐到陳勇旁邊,死死地盯著他,說:「我們還想問你呢,那天晚上你進去後到底看到什麼了?你進門後我和眼鏡在外邊等,沒過多久就聽到幾聲慘呼,接著就是一聲炸響,那木屋就爆碎了,一個瘋女人出現喊了一句,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血都被吸乾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快跟我們說說!」
眼鏡坐在陳勇另一邊,補充說:「我和胖子醒了也沒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泡在木桶里,木桶旁有桌椅,桌子上有食物,水和衣物。剛剛吃喝完,穿好衣服,一直在等你醒過來。我感覺那天我們是不是都被吸乾了,怎麼現在都好好的,到底發生了什麼,趕緊跟我們說說。」
「嗯,那天晚上我進去後,發現」陳勇開始講那天的事。
「三位施主,如果用好齋飯,還請出來跟我去見掌門吧。」陳勇正要詳細講解當天晚上進門後的所見所聞,門外傳來一道女聲,他立馬停止了說話。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點點頭,一同走出了屋。門外,一個年輕女尼姑正持劍而立等著他們,卻是老熟人清恬。
三人跟著清恬向會客廳走去。行走中,陳勇發現了一些東西,首先是自己走起路來明顯輕鬆很多,清恬走得很快,以前他完全跟不上,現在卻毫不費力,而且身體裡彷佛蘊含無窮力量,一拳能把一切打穿。不僅是他,胖子一路上竟然也完全跟得上,一次也沒喊累,並且他發現胖子明顯比原來瘦了一圈。相反的,眼鏡則好像健壯了一些,少了些書生氣,多了些男子氣概。前面的清恬也不一樣了,容貌雖沒有多大變化,還是清秀的少女模樣,但氣質上少了幾分天真,多了一些凌冽與成熟。
十幾分鐘後,三人跟著清恬來到了會客廳。一進會客廳,陳勇就發現有四個人正等著他們,三個人他認識,坐在主位的定遠師太,站在她旁邊叫靈萱的小女孩,以及坐在下首第一個坐位的靜意師太;不認識的是一個應該比清恬大幾歲的年輕女尼姑,秀外慧中,氣質平和,此時正站在靜心師太身後。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無礙真是萬幸,請上座。清恬,清雅給三位施主上茶。」定遠師太施了個佛禮,示意三人在上首三個座位坐下。
「阿彌陀佛,謝謝掌門。」三人誠惶誠恐地回了個佛禮,依次坐下,接過茶,等待定遠師太的進一步發話。
沉默了片刻,定遠師太開口道:「首先,我要代表峨眉派向三位施主表示感謝,特別是這位施主,關鍵時刻將傳承玉佩借給靈萱救人,真的萬分感謝,阿彌陀佛。」說著,她又向三人行了一個佛禮。
「萬分感謝,阿彌陀佛。」清恬,清雅,靜心師太和靈萱也都朝三人行了一個佛禮。
「不客氣,阿彌陀佛。」陳勇三人趕忙站起身回了一個佛禮。
定遠師太繼續說:「第二,我說說三位施主現在的情況吧。三位施主被人吸了大部分血氣,身體虧空導致昏迷不醒。幸好吉人自有天相,三位施主保住一命,並且因禍得福,身體中的污垢連同血氣一起被吸出,經過『靈露』藥浴補充完自身的血氣後,三位施主的部分經脈已經被打通,邁出了武道的第一步。相信三位施主自己也有所體會。」
陳勇點頭,行了個佛禮,說:「阿彌陀佛,謝掌門救命再造之恩。」胖子和眼鏡依樣畫葫蘆,行佛禮表示感謝。
定遠師太擺擺手,說:「施主說笑了,三位施主的遇難本就與我峨眉有關,一切因緣就不說了。只是希望三位施主能對發生之事保密,我峨眉必當重謝。」
「封口費嗎?」陳勇心想,「那天我太幼稚了,還真想把別人祖師爺的東西拿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說什麼是什麼吧。這師太像是個好人,因為如果要滅口,她們就沒必要救我們了。玉佩肯定不能要了,留個善緣,或許能換點好處。」
想到這裡,陳勇立馬舉起右手,拇指扣住小拇指,豎起三指,發誓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陳勇發誓絕不將峨眉所見所聞泄露半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胖子和眼鏡也是聰明人,見了趕緊也跟著發誓。
「噗嗤」小女孩靈萱沒忍住笑出聲來,其他幾個人也都面露笑意,陳勇三人見了悻悻然尷尬地放下了手。
定遠師太輕輕敲了靈萱的頭,繼續說:「阿彌陀佛,謝三位施主,那我就說這第三件事。三位施主與峨眉有緣,並願意為我派保守秘密,我派必當給予厚禮。我想聽聽三位的想法,有什麼訴求儘管說,比如這傳承玉佩施主想怎麼處置。」
「這玉佩乃是貴派祖師遺留下來的,自然是要歸還。」定遠師太剛說完,陳勇立馬表態,他繼續說,「至於我們的想法嗎,想先商量一下。」他轉頭看向了眼鏡。
胖子也看向了眼鏡,眼鏡則推了推眼鏡,對定遠師太行了個佛禮,說:「一切請掌門定奪。」
陳勇和胖子反應過來,也行了個佛禮,說:「一切請掌門定奪。」
定遠師太似是早有預料,點點頭,拿出一金兩黑三塊方形牌子,金色的遞給了陳勇,黑色的則分別給了胖子和眼鏡,說:「我峨眉派乃是佛門修行之地,卻沒有什麼財物送給三位施主。三位施主既然因緣際會入了武道,本派正好有一些粗淺的武道秘籍,你們可根據需求選擇一二。這位陳施主的金色牌子叫做『金龍令』,能在我派『藏經閣』一至四樓任選一本秘籍;黑色牌子是『黑虎令』,能在一至三樓任選一本秘籍。三位施主你們看行不行?」
「不行!」還沒等陳勇三人說話,一個女聲突然響起,卻是清恬。她來到定遠師太面前,雙膝跪下,磕頭道:「師父,『藏經閣』三樓四樓的武學絕不能外傳,特別是四樓的武學,都是我峨眉派的鎮派武學,外傳任何一部都會動了門派的根基,求師父收回成命。」
陳勇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出,手上的「金龍令」一下子燙手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該不該回答,三人面面相覷不說話。
「你們覺得呢?」定遠看向靜心師太和清雅,問道。
清雅走了出來,來到清恬旁邊,也跪了下來,磕頭道:「掌門,我同意清雅師妹說的,『藏經閣』四樓的武學乃我派根基,不可外傳。可以讓這位陳施主也在一至三樓挑選,然後再讓其從『珍寶閣』一至三樓任意挑選一件寶貝,以表示對其歸還傳承玉佩的感謝。」
靜心師太站了起來,對定遠師太行了一個佛禮,說:「掌門,我覺得清雅說得不錯,『藏經閣』三樓和『珍寶閣』三樓的東西也都是我派至寶,各拿一件送給這位陳施主也說得過去了。」
定遠師太嘆了一口氣,說:「何為因果,何為報應。我們貪『玉淨瓶』是為『因』,師妹重傷是為『果』。三位施主前來救人是為『因』,因禍得福入得武道是為『果』。這位陳施主歸還傳承玉佩是為『因』,遵行天命給予相應的回報才是『果』。如不遵循天命,不給予相應的回報,『果』不對『因』,則必受反噬,遭受報應。況且你們有一點都想錯了,我們峨眉派的根基從來不是那些武道秘籍。就這樣吧,三位施主無需多慮,請跟著清恬,清雅去選想要的秘籍吧。」
多年以後,每每靈萱坐上那個位置,就會想起那個早上師祖奶奶做的那個最明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