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嘍!」靈平安對著依依不捨的寒黎擺擺手,然後一腳踏空,便消失在空氣之中。
寒黎怔怔的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
然後輕輕的蜷縮起身體。
一滴清淚不知為何在臉頰落下。
身上的衣裙,緩緩飄動著。
這為她量身定做的寶衣,哪怕到了將來,她吞噬深淵,化為深淵吞噬者,也依然能用。
微微伸手,撫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
寒黎就站起身來。
她明白,自己從今以後不是一個人了。
她必須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
孩子,需要營養!
很多很多的營養!
於是,她站起來。
然後念誦出一段真言。
便有一道傳送門打開,她向前一踏,便來到一處汪洋之上。
深淵第八十九層深淵之海!
此地的領主,卻已經如一條哈巴狗一樣的膜拜於魅魔領主之前。
「尊貴的女主人……」
「卑微的大袞,恭迎您的來到!」
又有一條可怖的魔犬,從虛空鑽出來。
天堂劫掠者越出。
這一次,祂不為盜竊神國的祈並者,也不為啃噬神明的神軀。
只是感應到了熟悉的味道,尋蹤而來。
一見寒黎,這頭讓諸神憎惡,連惡魔也畏懼的魔犬,立刻趴下身子,好似一條二哈一樣的搖起了尾巴。
「向您致敬……」
「尊貴的女士!」
祂又望向寒黎的小腹,那可憎的頭顱低的更低了。
祂知道……
哪裡孕育著無比尊貴的大人物!
……
冉冰終於再次走到了陽光下。
沙塵已經散去。
前方出現一個沐浴在陽光下的城市。
那是柯羅寧。
舊時代的宇航中心與保護傘的總部。
冉冰提著槍靈,慢慢的走過去,她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如花般綻放的笑顏!
只是,有些恐怖!
特別是陽光倒映著她的影子。
鋪滿了沙礫的地面上,她的影子,瘋狂而錯亂。
「走!」
「一個不留!」冉冰對著她身後的人群說道。
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人類,在過去這些日子,一直是她忠心耿耿的走狗與鷹犬。
為她尋找著保護傘的痕跡,拯救一個個墜落的浮空城中的難民,並在一個個昆揚人的遺蹟里建立避難所。
但……
這所有的所有,都不及如今的幸福!
保護傘的總部!
舊世界的宇航中心!
也是如今,依然依附在世界身上,敲骨吸髓的保護傘的權貴們所盤踞之地。
說起來,也是可笑。
舊世界毀滅,人類文明被埋葬,倖存者只能蜷縮在一個個浮空城中苟延殘喘。
但製造這一切悲劇的元兇,卻躲在安全的地方。
他們既不需要在沙塵暴中苦苦掙扎,也不必去往危機四伏的地面,在猩紅獸的威脅中尋找食物、能源、藥品。
他們待在了安全的地方。
唯一一個沒有被舊世界毀滅所波及的地方。
寒黎看著遠方,陽光下,那一棟棟摩天大廈。
她笑的無比燦爛。
手中的槍靈,也發出了陣陣尖銳的嘶吼。
此時此刻,冉冰想起了自己的幼年。
也想起了浮空城中的同伴。
那一個個死去的人。
死在她眼前的人。
那一張張笑臉,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她也想起了,自己在一個個遺蹟看到的那無數被泡在罐子裡的屍體。
還有那些保護傘研製出來的,以人體為載體改造出來的怪物。
以及猩紅獸!
「今天,是血債血償之日!」
她舉起槍。
手中槍靈,化作一桿大口徑的重狙擊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扣動扳機。
一顆帶著她的怒火與復仇意志的子彈,隨即滑膛而出!
砰!
帶著怒火,帶著仇恨。
子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擊中了一棟大樓。
然後……
嘩啦!
整棟大樓瞬間崩塌!
警報聲響起。
柯羅寧城內,一艘艘浮空艇起飛。
同時,地下也開始出現了機械齒輪的響動。
一個個機器人被喚醒。
但冉冰不管這些。
她只是舉著槍靈,冷靜而殘酷的不斷瞄準、開槍。
至於那些飛起來的浮空艇。
那些被喚醒的巨大機器人。
不需要她管。
身後的人類,來自異世界的人類,已經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為了布塔尼亞母親!」
「為了女王!」
一個又一個超凡者,從沙塵暴中衝出來。
帶頭的一人,更是將身體化作一條滾動著無數血漿的河流。
血河咆哮著,席捲而前。
充滿腐蝕性的鮮血,所過之處,所向睥睨。
血河的浪頭涌動。
一個個鮮血所化的人影,從血河中跳出。
這是血河領主的底牌:鮮血軍團。
所有被血河領主吞噬過的敵人,都將被其融入血海,成為血河的一員。
一旦需要,血河領主便能釋放這些被他殺死、吞噬、吸食的可憐靈魂,讓他們為自己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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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血河迅速的突進到了柯羅寧城區。
沿途,那一個個保護傘的員工、生化造物、機械改造人,統統被碾壓。
然而,柯羅寧的保護傘高層,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這座他們的庇護所與天堂被人毀滅。
於是,隨著城市之中傳來的巨大震動。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兵器被喚醒。
這些巨大的人型生化與機械科技融合的造物,乃是保護傘從昆揚人殘留的主控計算機內找到的可怕戰鬥兵器。
名曰:使徒!
是用無數人命與靈魂,鑄造出來的最終兵器。
也是保護傘公司的高層們,之所以敢肆無忌憚的毀滅世界的緣故!
因為……
他們早已經將自己的肉身與靈魂,融入了這些巨大的兵器之中。
哪怕世界毀滅,他們也能駕駛這些兵器,離開地球,在宇宙深空生存。
要不是,這些使徒的程序與構造,還存在許多問題,還離不開人類靈魂的矯正與修復。
這些自認為已經獲得永恒生命並已經超越了人類這個物種的『神』,早已經離開了這顆貧瘠的破碎星球,進入了宇宙深空。
如今,老巢遇到攻擊。
神,被激怒了!
一個個保護傘的神,坐到了使徒的核心艙,旋即肉身融入其中。
「啟動靈魂引擎!」他們發出了冷酷的指令。
然後一個個通過使徒的共享視野,看向那城外的攻擊者。
那些人類……
愚蠢、脆弱、渺小的人類!
但他們的靈魂……真的很美味。
早已經與使徒融合的『神』們記得靈魂的味道。
浮空城是它們的牧場。
猩紅獸是它們的牧羊犬。
現在,羊群居然膽敢反抗?
那就統統毀滅吧!
於是,一個個使徒,高高飛起。
一件件奇形怪狀的武器,被激活。
「死吧!」神們癲狂的大叫起來。
它們想起了當年,它們對這個世界做的事情。
一個個城市在火焰中崩塌。
人類文明在絕望中滅亡。
他們的靈魂與血肉,真的好美味!
只是……
不知為何,使徒們忽然生出一種心悸的感覺。
它們抬起頭。
所有使徒驚呆了。
頭頂的蒼穹,太陽消失了。
一個巨大的影子,遮蔽了天空。
這影子無法描述,不可形容。
耳畔,傳來了低沉的恐怖囈語。
「血債血償……」
「你們吃了那麼多人……」
「也該被人吃掉了!」
在極度的恐懼中,使徒內的神拼命掙紮起來。
他們想起了昆揚人留下的遺蹟描述過的畫面。
神降臨了!
所有昆揚人都在恐懼與絕望中跪拜於神的面前。
人們高聲念著神的名諱,讚美偉大的舊日支配者。
然後,奉上了神所喜愛的犧牲。
昆揚人中最強大的那一批戰士!
那是神最愛的貢品。
神,享用了貢品後,滿意的離開。
昆揚人又獲得了一萬年的庇護!
所以……
舊日支配者降臨了?
可是……
昆揚人和祂們的神,不是應該早就死去了嗎?
耳畔卻只有低語在徘徊。
那是一首歌謠。
悅耳、動聽的歌謠。
「沙耶,沙耶……我親愛的女兒……」
「沙耶……沙耶……我可愛的女兒……」
歌聲中,自詡為神的保護傘高層,似乎看到了一個堅強、善良的少女,蜷縮在浮空艇中,輕輕哭泣著。
身下的荒原,猩紅獸正在啃噬著數百具屍體。
猩紅獸的眼睛一顆顆亮著。
沙沙……沙沙……
咀嚼聲在響。
咔嚓咔嚓……
牙齒在摩擦。
可……
為什麼我會疼?
神們垂下腦袋,那使徒的巨大腦袋低下。
它們看到了,無數的尖牙與利嘴,正在啃噬他它們的身體。
可怖的怪物那巨大、臃腫的身體,無數複眼次第亮起來。
耳畔,仿佛有一個少女的身影在呢喃。
「被人吃的感覺怎麼樣?」
………………………………
靈平安看著那已經化身為舊日的少女。
她在瘋狂的發泄著。
一條條觸手,飛舞著。
半人半舊日的少女,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為瘋狂所俘虜。
她的身體中,一條條觸手分化,一張張利嘴長出來。
不愧是森之黑山羊所選擇的女兒。
黑暗豐饒之神所眷顧的人類。
靈平安只是看著,看著少女的瘋狂,看著少女的發泄。
這是她應得的。
也是她應該做的。
也是符合靈平安的本性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吃人的,就要被人吃。
等待少女將整個城市都幾乎毀滅。
靈平安才慢慢走上前去,來到她面前。
「差不多可以了!」靈平安說:「再鬧,這個世界就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