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事
那兩個都尉走路有些搖晃,身上帶著不小的酒味。
率先進門的那人,往堂屋掃視一眼,神態倨傲:「你們這些泥腿子吵吵嚷嚷什麼,別一個個的不識好歹,下雨天我沒讓你們趕路已經是仁慈了。怎麼?你們對我大秦的徭役不服氣啊。」
吼完這句,他呸了一口痰,吐到地上。
轉過身去,那名都尉又對後面的狗腿子罵道:「又沒什麼大事,這些人慫得很。真要砍他們的頭的時候,他們也只會是跪在地上受著。伱也真是,以後別一驚一乍地過來打擾爺喝酒。」
默默站在角落裡的陳洛,微微側過身子,沖吳廣點了點頭。
那兩個都尉估計是因為飲酒的緣故,表現都很暴躁。
這是可以利用的。
更重要的點,是他們只有一人腰間松松垮垮地掛著佩劍,而且都未著甲。
等下相搏,自己這邊有心算無心,擺平對方的概率很高。
吳廣上前一步,不滿道:「都尉,兄弟們在這邊淋雨挨凍不說,有時候飽飯都難得吃上一頓,你現在一身酒氣地說這些,恐怕不太合適吧。」
「哦?」那都尉冷笑一聲,「怎麼?你有意見?」
而他身後的狗腿子仗著勢頭,向前一步呵斥道:「吳廣,你還想教訓都尉不成?不去撒泡尿照照看,你什麼身份,都尉又是什麼身份?你豈配哉!」
吳廣滿臉怒意,雙拳握得死死的。
要不是怕壞了大事,他早就衝上去給這幾人臉上狠狠來上一拳,打得對方鼻青臉腫。
陳洛微微伸手,按住吳廣的拳頭。
他上前一步,不屑地瞥了那狗腿子一眼後罵道:「你輕賤自己,願意當狗,甚至樂於當狗,那是你的事,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想啃骨頭,我更願意站著。」
把視線移到那都尉身上,陳洛皮笑肉不笑說:「至於都尉,你也不想大夥心生怨氣逃離隊伍吧。」
聽到這話,那都尉臉色頓時一黑。
秦律中連坐制度是相當嚴厲的,隊伍中出現逃亡,長官是要負責的。
劉邦就曾放走了自己押送的徒隸,為了避免牽連,他麻溜跑路躲了好一陣子,等風頭過去了才敢悄悄跑回家。
他對著陳洛冷笑一聲。
自己對吳廣態度尚可,是因為吳廣在戍卒中頗有號召力,自己願意給他幾分面子。
陳洛這個小角色,居然敢來挑釁自己?
「你這是想煽動隊伍逃亡。」都尉想好由頭,厲聲威脅道,右手按住劍柄,「你想找死是吧,快跪下來求你爺爺我饒你一命。」
如此說著,他拔出劍來,作勢擺出對陳洛劈砍的動作。
只是不知是否因為醉酒,那都尉握劍不穩,手中青銅劍的劍尖在空中歪歪斜斜地劃著名圓圈。
當然,這也與都尉並未真動殺心有關。
押送戍卒途中,動手殺死戍卒,他一樣會受到懲處。
此刻他裝腔作勢,不過想嚇唬陳洛,逼迫陳洛跪下來哀求自己。
然後他好對陳洛進行一番羞辱,並藉此威懾這些戍卒,讓他們在接下來的路途里不敢鬧事。
都尉眯著醉眼,看到不少戍卒都露出惶恐的表情,輕蔑地撇了撇嘴。
果然是群沒見識又膽小的泥腿子,多半都得死在長城邊上。
此時,離那都尉最近的陳勝,見機呼道:「你平時吃飽喝足後,經常過來無故責打我們當消遣就罷了,可你現在居然想動手殺死我兄弟?這我是忍不下來的!」
他不等都尉有所反應,呼喊的同時,直接快步沖了上去,一腳踢到那都尉的肚子上。
我入!什麼情況!
屋內眾人陡然一驚。
他們的目光基本都聚集在與都尉產生爭論的陳洛和吳廣兩人身上,沒去關注一旁的陳勝。
因此,陳勝現在暴起發難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都尉本就醉醺醺地握不住劍,被陳勝踹上這麼一腳後,跌坐在地,手中那把劍隨之「咣當」掉在地上。
「快,幫陳勝兄揍這狗都尉。」陳洛立刻憤慨喊道。
吳廣聞言,瞬間明白陳洛這話里的意思。
他一個飛撲上前,直接把原本跌坐的那都尉壓倒在地,不得動彈。
陳洛則是衝上前去,往一個試圖勸架阻攔的狗腿子的臉上呼上一拳,再用膝猛頂,將其車翻。
而陳勝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果斷撿起地上那把劍,對準地上被吳廣按住的那都尉,直接猛地連捅數下。
雖然陳勝用劍毫無章法,但架不住距離極近,目標又被吳廣固定摁住。
頓時,那都尉肚子上血如泉涌。
一開始他還在試圖掙脫吳廣的束縛,可只用力推了幾下,剛才還囂張無比的都尉連手都抬不起來,只剩下喘氣的勁了。
解決一人後的陳勝面露凶光,持劍繼續揮砍。
事已至此,再無斡旋的餘地,他只有做絕,將另外一名都尉和那些狗腿子全部殺光才行。
他抬手一劍,便是將身側那個被嚇傻了的狗腿子斬倒在地。
剩下的那名都尉見狀想逃,踉踉蹌蹌往外跑了幾步,屋外的道路被大雨淋得濕滑,一急之下他居然是摔了個狗啃泥。
當他全然不顧地爬起,想要繼續逃跑時,從後面追上來的陳勝是一劍將其戳翻在地,狂補數劍,鮮血混雜雨水,將地面的泥土染成紅褐色。
處理完這都尉,陳勝是奔回屋內,再是手起刀落,將陳洛身下壓制住的最後一名狗腿子抹了脖子。
電光火石間,終是一切塵埃落定。
堂屋內那一百多號戍卒見著這一幕,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連驚叫都忘了。
陳勝用劍重重敲了敲門框,然後振臂一呼。
「兄弟們,這兩個狗都尉這些天裡靠著扣克我們的口糧,是頓頓有肉吃,時不時還有酒喝,比起他們來,我們九百多人中午喝的魚湯里,才不過燉了幾條小魚,再這樣下去,我們別說是按那秦律被失期殺頭,我們是直接要餓死在路上啊!」
他接著吼道:「但是憑什麼?就憑他們身份比我們高貴嘛?可他們這些王侯將相豈是天生貴種,我聽說現在奪取天下的秦國,初代國君開始不過是一名馬夫,難道比我們尊貴?」
「不想死的人,想從今往後吃好喝好的人,都去削尖木桿,跟我一起反了!」陳勝這話如同往池塘中撒入一把餌料,戍卒如同魚群紛紛站起聚攏在了他的身邊。
活命和吃好喝好這兩個詞,對他們有這莫大的吸引力。
至於造反失敗會死?
他們現在感受的是肚中的飢餓,想到的是無數死在徭役過程中的親朋。
站在陳勝身後的陳洛,看著周圍人潮洶湧,有些感慨。
如果自己屬於土生土長的秦朝人,聽到陳勝這番話後,肯定二話不說就會跟著干。
陳洛眯著眼,望著陳勝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動手計劃算是自己提出並安排好的。
但陳勝在中期就替代自己,完美掌控了局面,同時把握住接下來隊伍的主導權與話語權。
看來自己哪怕作為穿越者,還是不能小覷古人啊!
在青史上能留名的,不可能會有任何泛泛之輩。
不過自己對於領導這支隊伍沒有太多想法。
畢竟按照歷史,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只是為王前驅罷了,很快就被正規秦軍所鎮壓。
而如果陳洛出手,那勢必會改變大量歷史,導致世界線被徹底崩壞,那自己就不可能繼續打卡獲得獎勵了。
思索之時,他又見著陳勝跑到進都尉的營帳里,抱出來了一個大瓦缶,裡面還盛著大半缶的醴。
鄒陽的《酒賦》中就有說:「清者為酒,濁者為醴。」
現在雖然鄒陽離出生還有三年,但「醴」這種說法還是有的,不過陳洛還是更喜歡稱呼它為「米酒」。
陳勝將眾戍卒招呼過去,大聲喊道:「現在大夥一人一口將它喝完,願共富貴,勿相忘!」
「喏!」九百戍卒齊聲應下,聲勢甚至壓倒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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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澤鄉起義,又稱「陳勝陳洛起義」或「陳勝吳廣起義」,是秦末農民起義的一部分。此次起義揭開了秦末農民起義的序幕,是華夏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平民起義。
而這場起義當中,最振聾發聵的莫過於陳勝所喊出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直到今日,都震撼著我們的心靈,只是可惜其本人並未能夠徹底實現這一理想,反倒是由起事隊伍當中的另外一人所實踐。——《中華上下五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