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工四個兒子,之前賣房子的錢順利分了,之後就是分家裡的東西。
除了院子裡那些搬不走的留下,其他他們都要帶走。
結果幾個兒媳婦因為桌子椅子,鍋碗瓢盆,打起來了,被鄰居圍觀,一家人的臉都丟盡了。
高工氣得躲在屋裡不出來,放話說這些東西誰搶走是誰的。
可了不得了,幾個女兒和女婿聽到消息也來了。
高勞現在正在工作,顧不上,傳消息的人也沒找到她,只找到了她老公。
白銀想著女兒看病要花錢,聽到消息想了想,還是來了。
但是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來了也只站在牆角沒過去,想等別人分完了,他隨便撿點,能撿到什麼是什麼。
方盈走過去,幾乎一眼就認出了白銀,白又白的父親,他跟白又白長得太像了,之前沒往這方面想,沒認出來。
現在一眼就確定了,但是他身上一點沒有白又白的狠勁兒。
站在那裡窩窩囊囊的,還沒人去欺負他呢,他就一臉已經被欺負死了的樣子。
這要是放在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就是一朵白蓮花了,可惜他是個中年男人,身上再帶著這股味,就非常娘了。
有人看見了會同情,有人卻想上去踹他兩腳。
方盈居於兩者之間,中間要不是有個白又白,她也想踹,她見不了男人搓衣角、捏手指。
要不是這父女倆太像,她都要懷疑白又白是撿來的了。
「這個碗是我的!」老大媳婦突然一聲尖叫,拽著個碗喊道:「當年我結婚的時候就用這個碗吃飯,這是我的!」
「你放屁,這個碗明明是家裡的,大家隨便用,我也用過!」老二媳婦喊道。
兩人四隻手攥著一隻海碗,誰也不讓。
方盈轉頭看去,發現是只青花大碗。
青花是青花,到底值不值錢她站的遠不知道。
突然,她想起白又白特別討厭青花碗,見一個就砸一個,從來不用。
她問過為什麼,她說看著來氣,家裡原來有一個吃飯用的青花碗,本來是她媽媽小時候出去玩撿回來的,結果後來分家被她大舅拿走了。
再然後他大舅一家突然發達了,據說是賣了這隻碗,得了300萬,給他大舅家的幾個表哥一人買了一套房子。
那還是90年代末,後來這隻碗據說一路高漲,上了國際拍賣會,價格過億。
而她爸媽因為常年營養不良,積勞成疾,病死了。
方盈聽見的時候也挺生氣的,沒想到現在還有機會彌補。
「哎呀!」她大笑一聲:「高級知識分子家,竟然會為了一隻破海碗打起來,可笑死我了。」
周圍人心裡雖然也這麼想,但是沒有人說出來。現在一聽,頓時跟著笑起來。
兩個女人停止爭吵看過來,發現是方盈,笑容一僵。
方盈走過去,從她們手裡搶過了這隻碗。
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沒好意思再搶,都鬆手了。
其實她們也不是認出這隻碗多值錢,只不過是看見對方拿了,心裡不服氣罷了。
另外這隻碗確實挺好看,出去買也得5毛錢一個。
方盈飛快瞄了一眼,應該是這隻了,元青花不管是顏色還是手感,跟現代工藝品到底不一樣。
她也是見過好東西的人,自己沒買過,以前朋友圈的人有幾個買過,沒事就請幾個人去他家顯擺。
方盈捏著碗,胳膊隨意垂下,眼含懷疑地看了一圈高家人:「你們不會是在藉口搶東西浪費時間,想多占這房子幾天吧?那你們要失望了,房子既然已經過戶給我,就是我的了,我現在就要求你們今天中午之前搬走,有問題嗎?」
老大媳婦不高興道:「一天時間哪裡搬得完?我們這麼多東西。」
「搬不完是因為人少,要不我叫人過來幫你們搬?放心,一個小時就能把所有東西都放到門外,到時候你們去門外慢慢搶,搶到明年我也不管。」方盈道。
頓時,一院子高家人都停下了動作。
確實,房子已經過戶了,銀貨兩訖,而且當初也沒商量好搬家的時間,現在方盈讓他們立刻搬走,也沒毛病。
「快點,要不我真叫人了。」方盈又道。
頓時,幾個人也不搶別人手裡的東西了,光顧著自己到手的,趕緊拿到外面的自行車上或者三輪車上準備拉走。
幾個兒子都有工作,而且年紀不小,都已經分到了房子,只不過分到的不如家裡的大,原來他們都住在這裡。
現在搬走也不是沒地方住。
幾個人像逃難似的,飛快往車上放東西,放完就拉走,回來再拉。
兩三趟就拉光了。
方盈就在院子裡看著,防止他們把石桌石椅搬走,這些她都寫在交易協議里,給過錢的,雖然不多,只有幾十塊,但是那也是雙方都自願的公平交易,將來對方想反悔要這些桌子椅子也不能夠。
還有那棵葡萄樹,她怕她不在這看著,他們會把這樹砍了。
果然,看到她一直坐在葡萄樹邊的石桌旁,老大媳婦頻頻看過來,眼神遺憾。
她昨天晚上就跟老公商量了,不能讓方盈好受,東西雖然賣她了,但是她之前沒仔細檢查,他們有空子可以鑽,比如把那桌子椅子砸幾下,砸裂。
別砸斷,等她以後哪天坐下,突然桌子碎了或者椅子裂了,砸她一下摔她一跤,那才樂呢。
再把葡萄樹的樹根挖出來鏟斷,再埋起來,她肯定發現不了。
等春天的時候葡萄樹不發芽,那也是她命不好,不旺!院子裡的葡萄樹都不想要她當主人!
能膈應她一輩子。
兩人商量的挺好,就等著搬完家偷偷干呢,因為之前干怕人多,其他人再給方盈告密就不好了。
還有屋裡的門窗,柱子,他們也想走之前都給幾下子,砸壞。
方盈來找也不怕,她買之前就是壞的!
現在方盈在這守著,這些都沒法幹了。
最後中午之前,一家人兵荒馬亂地把偌大的院子搬空了。
其實也沒多少東西,都是些生活必需品,鍋碗瓢盆,衣服鋪蓋,簡單的家具,還有一些書。
最後屋裡只剩下一些灰塵,連個布頭、碎紙、破木頭都沒留下。
布頭還可以打補丁,碎紙可以賣廢品,木頭可以燒火。
白銀傻眼了,里里外外轉了轉,沒有一樣能拿在手裡的東西。
院子裡看熱鬧的人也都走了。
方盈看著他苦著一張臉從後院出來,遠遠地跟她點了一下頭,就走了,就那麼水靈靈的走了。
他看了一上午,也沒有放下他的臉皮搶一樣東西。
他家要是沒有一個需要吊命的病人,方盈都得贊他一聲高潔,但是女兒都要病死了,他也不能剛強一點?哪怕搶個暖壺啊?
上次去他家,她看他家連個暖壺都沒有!
方盈把手裡那個青花大碗塞進了包里,不給他了。
之前她一直把這個碗捏在手裡,後來放到了腳邊,這個碗就被著急忙慌的高家人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