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斯塔提斯的話,葉歡沒有說話,而是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這艘船一共分為上中下三層,下面兩層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窗戶用來通風,這繩梯正是從其中一個窗戶里伸下來的。
「有人試圖從這艘船逃出。」葉歡道。
斯塔提斯神色黯淡道:「這片世界的海洋永遠不會褪去,船上的人由虔誠的信徒變成了瘋子,他們想要逃走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神話故事裡,神靈為了淨化世間不潔的靈魂降下了大雨。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將世界淹沒。
而一個叫諾亞的人在這場大雨之前就收到了神靈的啟示,這艘船就是神靈幫助諾亞一起打造的。
船上的乘客都是被神靈選中的人。
原本是這樣才對。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艘前往新世界的船卻再也聽不到神靈的聲音了。
二人繼續沉默地攀爬著,就這樣,又過去十分鐘後,葉歡終於鑽進了中層的舷窗里。
舷窗裡面是一個馬棚,葉歡鑽進去後,頓時聞到了一股撲鼻的惡臭味。
他掩住口鼻,很快就找到了臭味的來源。
在葉歡的左側有一具馬屍,這匹馬瘦骨嶙峋,看上去像是活活餓死的。
葉歡走過去檢查了一番,訝然地發現這匹馬身上仍舊留有餘溫,就好像是剛死的一樣。
他用食槽里的木棍打開馬嘴,果不其然,一股熱氣從裡面飄了出來。
葉歡一瞬間就想到了他在香榭爾大廈看到的那一幕。
那些被血祭的祭品,肉體保持溫度,可靈魂卻灰飛煙滅。
看上去跟這匹馬的情況一模一樣。
就在葉歡觀察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他轉頭看去,發現斯塔提斯正靠在木板上,不斷地喘著粗氣。
葉歡起初以為她是在攀爬的過程中用盡了力氣,但很快,斯塔提斯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抹黑色的氣息。
他有些不解。
葉歡之前確實已經將斯塔提斯身上的絕望病毒都吸收完了,為什麼對方還是會露出這副模樣?
斯塔提斯轉頭看向葉歡,儘管非常痛苦,但她還是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抱歉,老毛病了,我也沒想過會重回這裡。」
說話的時候,斯塔提斯的一對翅膀慢慢變成了黑色。
與此同時,她身上的皮膚也在迅速變紅。
感受到身體的變化,斯塔提斯苦笑起來。
「這裡的絕望氣息好濃郁...葉先生,你果然沒有受到影響。」
葉歡確實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他道:「你不能再前進了。」
斯塔提斯最開始是失樂園的居民,她是強行離開這艘船後,才進入的天堂島。
重回諾亞方舟後,斯塔提斯也要從天堂島的仙子,變成失樂園的妖精了。
斯塔提斯咬了咬牙,最後重重嘆了口氣,坐回到了甲板上。
「是啊,為了天堂島的大家,我不能再前進了,抱歉,葉先生,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接下來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
葉歡點了點頭,他檢查了一番馬屍,再也沒有其他發現後,立刻起身向著外面走去了。
離開馬棚後,那股腐臭味道變得更加濃郁了。
葉歡正站在一個狹長的過道里,過道的兩邊全都是半開放式的大門。
他每經過一處大門,都能看到各種各樣動物的屍體。
這些動物基本上成雙成對,有少部分有七對。
它們跟馬屍一樣,全都餓得瘦骨嶙峋,統統都是被餓死的。
可葉歡一路走來,看到那些食槽里都是有食物的,而且分量還不少的樣子。
這條走廊十分狹長,葉歡走了一半,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某個空下去的食槽忽然多出了一粒稻穀。
葉歡本以為自己看錯了,可當他把視線再次投過去的時候,稻穀從一粒變成了兩粒,又變成了更多。
很快,一個小丘就堆在了食槽上。
原來如此。
葉歡露出了恍然之色。
這些糧食都是自動出現的,只要動物吃完了食槽里的食物,糧食就會再生。
也就是說,就算方舟一直在海上航行,這些動物也絕不會餓死。
所以,它們不是餓死的。
它們死於絕食。
這艘船很大,葉歡走了足足十幾分鐘都沒有走出這條走廊。
在這期間,他見到了許許多多死去的動物,有些他見過,有些連教科書上都沒有。
當葉歡來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有了特殊的發現。
靠近門口的一個鐵籠里,有一隻小鳥半個身體卡在了鐵籠裡面。
它的羽毛五顏六色,看上去十分漂亮,可卻是被硬生生擠死的。
最重要的是,這隻鳥的頭在鳥籠裡面。
這說明它根本不是為了逃離鳥籠,而只是單純地自殺。
看到這一幕,葉歡心中泛起了更多的疑惑。
這艘船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處處都表現得這麼詭異?
抱著這樣的疑問,葉歡離開了走廊,他走上一階木梯,終於來到了最上層的甲板。
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傳來了一道虛弱的聲音。
「我等了你好久,你終於來了...」
葉歡循聲望去,發現聲音來源處有一個巨大的船舵。
這個船舵前面沒有站著人,但仍舊自動擺動著方向。
一絲絲黑色的氣息從船舵下方的木盒裡探出,葉歡走近幾步,甚至能聽到從下面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走近些...再走近些...我的身體太虛弱了,沒辦法出來迎接你...實在抱歉。」
葉歡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可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聲音主人的名字。
他絕對聽過這聲音,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過葉歡並不著急,他距離聲音的主人只有一牆之隔,很快就要見到他的真容了。
葉歡越過舵輪後,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椅子。
而在那把椅子上,坐著一個被黑暗籠罩的人。
這個人膚色蒼白,身形極其瘦小,看上去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對方抬起頭,露出了兩個空洞洞的眼窩。
「葉歡,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當葉歡看清楚那張臉後,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容。
「當然,約書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