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裡的龍右想起剛剛二王子的話不禁若有所思。
「想要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卻是要有『權勢』，而這，要麼靠他人給予，要麼靠自己創造。」
「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我現在確是不夠格，但以後卻未必不可。」
龍右暗暗握緊拳頭。
正如二王子所說，能被國師看中，本身就說明了他的天資不俗。
國師的地位是何等尊貴，這幾天他已經從在酒樓出入的客人的閒聊中有了大概的了解。
「國師在這青陽國中，不說能肆意妄為，卻也是能呼風喚雨般的人物了。」
龍右想起之前從臨山軍離開時的情形，不由得有些慶幸。
當時自己一時頭腦發熱，完全不計後果的要離開軍營，若非有國師令，自己恐怕會被斬首示眾吧。
搖了搖頭，反正這些都已過去，龍右便不再去想。
就在這時，一陣吵鬧聲突然傳入龍右耳中，同時，馬車也停了下來。
還不待龍右聽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就聽到隨行士兵的呵斥聲，外面的吵鬧很快就平息下來。
正當龍右以為事情紛亂平息時，一個婦人的哭訴聲卻是傳了進來。
「軍爺，替小人做主啊，他們要抓走我女兒去賣身，救救我們啊。」
「你這賤婢可不要惡人先告狀，這丫頭幾日前放跑了我們酒樓里的一隻紅爪雞，這隻雞的價值豈是你這臭乞丐能想像的。」
那婦人的話音未落，就被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打斷。
「我們只是想讓你女兒在酒樓做丫鬟來償還我們，你可不要亂說話。」
「再說，在我們酒樓哪怕是當丫鬟，日子也比跟著你當乞丐好了不知道多少，不知多少人想進來做工，這可是你女兒的福氣，你可別不知好歹。」
不等婦人反駁，那管事又繼續說道。
管事男子一臉冷笑的看著那名衣著破爛，正跪伏在一名馬車隨行士兵面前哭訴的婦人。
「大人，我們根本就沒見過他們的雞啊，更何況能放走啊，冤枉啊，大人。」
那婦人連連磕頭。
男子聞言冷冷一笑，目光看向那名軍士，頓時又換成一副謙卑之相。
乘坐的馬車有軍兵隨行，雖只有四人，但在這王城也絕對有不小的來頭，可不是他這個百姓惹得起的。
「軍爺，小人行河酒樓外購管事，這裡只是一些小事，驚擾到大人，還請多多擔待。」
管事滿臉笑意的來到軍士面前，微微佝僂著身軀，似是有什麼東西握在手裡。
「擔不擔待我可做不得主，還要看公子如何處置。」
那軍士微微側過身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說罷，他轉身走到馬車前。
還不等軍士開口，車簾已被撥開，一位戴著帽兜的少年探出頭來。
雖然龍右應該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但軍士還是把他了解到經過又說了一遍，「不知公子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公子放心，你雖無官職在身，但坐在此車上，公子現在就是這裡的督城掌令，你的話就是官令。」
那軍士似是看出龍右臉上的遲疑，又說了一句。
聽得此話，龍右心裡頓時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自己現在算是投入了二王子門下，現在的他身邊帶兵，那他就是「官」。
龍右環顧周圍的人群，似有一股威嚴醞釀而出。
而圍觀的人看到馬車上的龍右，也明白了他就是那個主事人，一位不知誰家的「貴公子」。
要知道，私兵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更何況還能跟隨馬車到大街上。
這樣的人在王都中絕對不多。
只是看著龍右的臉龐，人群卻是認不出他的來歷。
那管事男子也是認不出龍右來歷，等軍士把事情向龍右講述一番後，他微微上前輕聲向龍右說道。
「我家掌柜曾為刑罰司的何大人做事，只是後來受傷，無法繼續當差，就被何大人安排在此。」
「多虧大人們的照顧，我家掌柜也一直念著各位大人的好。」
說著，管事微微往前挪了兩步。
從龍右的視角，隱約間還能看到他袖口裡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
突然，那名軍士把手中的尖鋒棍用力往地上一杵，在青石鋪成的路面上砸出一蓬火星。
「沒有公子允准，不可擅自靠近，否則視為行刺，就地格殺。」
那軍士看到龍右雙眉為簇，立馬反應過來，輕喝一聲。
其餘三名軍士齊聲應是，也是亮出了武器。
那管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忍不住連連後退，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圍觀的百姓也是被這一幕嚇得紛紛退開。
「不知你所說這對母女放走了你們的雞發生在何時何地，可有人證，為何當時不做清算？」
龍右看了眼周圍眾人的反應，又把目光看向那名管事，開口發出詢問。
「這……」管事支支吾吾，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些都是他為了帶走那女孩臨時想出來的，哪裡回答的上來龍右的這些問題。
「公子，我家掌柜……」
管事拱手還想說些什麼，就被龍右抬手打斷了。
「你家掌柜暫且不管他，不知你口中的這紅爪雞價值幾何？」龍右又問道。
眼看龍右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管事也知事不可為，無奈嘆了口氣，道：「此物價值倒也不貴，只需十個銀幣。」
紅爪雞他們酒樓倒確實有，價格他還是知道的。
龍右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向懷中摸去，但動作卻突然頓了一下。
「拿去，那隻雞算是我家公子買下了。」
那名領頭軍士見狀從腰間拿出一個布袋，從中取出十個銀光閃閃的錢幣扔了過去。
那管事望著軍士重新塞回腰間的錢袋，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但也沒有說什麼，彎身把散落在地上的銀幣拾起，口中連連稱是。
「此事就此罷休，你們走吧。」
龍右收回看向那名軍士的目光，沒有點明什麼，以他的眼力，那軍士的動作他還是能看得清楚的。
「多謝公子。」
那管事如蒙大赦，連忙帶著手下幾人鑽入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見。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見此也紛紛散去。
「多謝公子大恩大德，大人兩次相助我們母女，小人永世不忘您的恩德。」
那婦人從旁拉來一名面容蒼白的女孩，一同跪在地上向龍右磕頭道謝。
龍右之前就有些疑惑，婦人那因為坑窪顯得有些醜陋的面龐，他感到有些熟悉。
經婦人提醒他才想起，前兩天他外出時曾給一名乞丐兩枚銀幣。
那乞丐說她女兒得了病，但是無錢醫治，龍右便從他本就不多的積蓄中取了兩個銀幣給她。
如今龍右手裡也只剩下三五個銀錢了，這也是為何之前他拿不出紅爪雞的十銀的原因。
「這個就是你女兒啊，病應該好些了吧？」
龍右看向婦人旁邊的女孩，笑道。
那女孩雖然面色稍顯病態，但仍透露著幾分俏麗，想必長大後的面容也不會差。
這或許也是剛剛事情的起因吧。
龍右心中忍不住輕嘆一聲。
「多謝公子大人記掛，多虧大人，小女病好了不少了。」婦人感激道。
「如此便好。」龍右笑著點了點頭。
「你們以後還是換個地方討生活吧，今日也是我碰到了，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未必有人替你們說話了。」
「大人說的是，只是小人身體十幾年前落了病根，做不了什麼事，去了別處也只能這樣過活。」
婦人嘆了口氣，伸手為那女孩順了順有些凌亂的頭髮，眼中湧現出憐愛。
看著女孩跪在婦人旁那安靜乖巧的模樣，龍右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嘆息。
作為乞丐，女孩生的這個樣貌，便是一種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