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禾驚喜地從李氏的懷裡探出頭。
只見約莫十四五歲的男孩，穿著一襲靛藍色的長衫，面容清冷，他坐在一頂肩輿上，低垂著雙眸，淡淡地道：「我看見了。」
林曉禾挑眉看向瑟瑟發抖的林雪梅。
她有目擊者，這下看她有什麼好說的。
「我沒有……」林雪梅小臉慘白，拼命搖著頭，然後大聲哭了出來，「哇，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太生氣了，就隨手推了一下，我不知道會把她推到河裡。」
哭得聲嘶力竭，鼻涕眼淚一把。
周圍和她家相熟的人都上前安慰她。
林曉禾微眯起眼。
看來，林雪梅家更受村裡的人重視啊。
李氏抱著林曉禾，朝肩輿上的人上前走了一步：「多謝周少爺救了曉禾，也多謝周少爺仗義執言，民婦急著帶女兒回家，如不嫌棄，改日家裡人帶曉禾登門道謝。」
「不必了，舉手之勞。」
這半大小孩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還真是挺新鮮的，那她表現得稍微早慧一點，應該也沒多大關係吧。
林曉禾瞧見周少爺肩輿右側的婢女渾身濕透。
想必這就是救她的人。
李氏不想女兒被林雪梅推下河，還在這裡聽別人安慰林雪梅，和周家的人說了一聲，就急匆匆帶著林曉禾往家裡走。
林曉禾躺在李氏的懷裡，一扭腦袋就看見周家的人抬起肩輿，抬著周少爺走遠了。
那一身貴氣逼人，和這裡格格不入。
連抬肩輿的幾個下人，身上穿著都比村里人好，至少沒有泛舊，也沒有補丁。
肩輿旁的兩個丫鬟，頭上帶著絹花。
這可是尋常人家都沒有的，反正在村里，也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偶爾看見有人戴。
肩輿上的那一位，更是綾羅綢緞，渾身無不顯示著有錢有勢的氣息。
「那是誰？」林曉禾翻遍了記憶也找不到這個人。
「是周家的小少爺，說是在隔壁莊子上養病，偶爾會路過村口。」李氏回答道，「幸好這次他們路過，周少爺讓人把你從水裡撈起來，這才把你救了，找個機會得好好謝謝他。」
救命恩人？
「真是想不到，雪梅會把你推到河裡。」李氏說的很氣憤，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能隨隨便便把人推到河裡去。
何況她的曉禾根本不會游泳，連呼救都不會！
「曉禾，你現在會說話了，對嗎？不會再變得和以前一樣吧？」李氏心裡沒有底。
「不會的。」林曉禾窩在李氏的懷裡安慰她。
李氏，太希望女兒好起來了。
林曉禾都能感覺到她表現出來的愛意，這一路抱著她，都不曾喊過一句累，雙手都儘量保持著平穩，唯恐她會被抱得不舒服一樣。
這一抱就是一路，一直走到家裡，李氏才把林曉禾放下，來不及休息片刻，就給她找衣服。
林曉禾這才有空好好打量房間。
家徒四壁。
房間裡放著用石頭加木板墊的床，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外加一個箱子，再無其他。
「三弟妹，這是怎麼了？」
大伯娘從廚房瞥見李氏抱著林曉禾急匆匆的，一進來就看見林曉禾全身濕噠噠的站在房間裡。
「哎呦喂，這是掉河裡去了？去哪玩不好，要去河邊，嫌我們還不夠操心啊，可別染上風寒了。」
「趕緊的，把衣服換下來，我去燒水來，用熱水擦擦身，泡下腳，再喝個薑湯。」大伯娘眉頭皺起，急吼吼地叮囑著。
李氏頗有顧忌地道：「大嫂，這個時間燒水太早了。」
「明天讓三弟多砍點柴回來，就給補上了。」
大伯娘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真是讓人操不夠的心，這孩子，就是來我們林家討債的。」
李氏眼圈一紅，看著林曉禾，不確定林曉禾是不是真的好了：「曉禾，你再叫我一聲，說句話，好嗎？」
「娘，我真的好了。」
林曉禾的話音剛落，李氏的眼淚就止不住落下來，忙用手擦了幾回：「先把衣服脫了，這頭髮也得洗洗擦乾才好。」
李氏輕車熟路地照顧起林曉禾。
倒是林曉禾頗有幾分尷尬。
從河裡上來，手腳冷得不聽使喚，現在也還覺得冷得厲害，只能讓李氏照顧。
大伯娘扛著大木桶進來，把熱水往裡面一倒，又出去拎了些冷水。
最後把薑湯端了過來。
「趕緊的，喝了。病了又得花家裡的銀兩。」大伯娘嫌棄的丟下一句，拎起兩個桶，「我去把水挑滿，三弟妹，一會兒你把這收拾好，要是娘發現了，你自個兒認錯。」
「誒，麻煩大嫂了。」李氏忙道。
等大伯娘出門，李氏對林曉禾說：「你大伯娘嘴硬心軟，她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娘，我知道的。」
在末世生存那麼久，林曉禾是知道識人的。
水很燙。
林曉禾先把燙嘴的薑湯，慢慢地喝完。
這薑湯做得隨意，只是把姜切成絲，然後用熱水沖泡，但擱置了一會兒後，姜味已經很明顯了。
徐氏一大早就出了門，她把李氏做的繡活拿到鎮上去換錢，林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徐氏在管。
小到一根線的事，徐氏都卡得緊緊的。
給林曉禾額外燒水的事，不能讓徐氏知道，不然少不得一頓罵。
李氏倒無所謂，婆婆的訓斥本來就常見，可她不願意原本就不受待見的林曉禾，再被徐氏斥責。
所以，能瞞下就最好瞞下。
「曉禾乖，娘給你洗頭。」
李氏拿了一個小盆放在木桶旁邊，讓林曉禾靠在木桶邊上，頭髮垂下來，這樣洗頭髮的水不會流得房間裡到處都是。
林曉禾已經光溜溜的李氏面前站過，這會兒毫無心理負擔，將頭髮垂下，閉著眼安心地等著洗頭髮。
她也順便細細的看看現在的處境。
林曉禾患的呆病，很像後來說的自閉症。
在她的記憶里，很少有和別人有情感交互的印象，但對所經歷的事情有一點印象。
就像李氏給她擦臉洗澡，她記得這些事，但不會去想這是李氏在照顧她。
嗯？
林曉禾微微蹙眉，她發現她的異能似乎出了點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