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逕庭默了默:「我拿去給我祖父看看,如果是皇宮之物,他肯定認得。」
「也好。」林曉禾分析了一下,「我覺得,別人給我先祖父的可能性更大。當年的巫蠱事件,司天監是當中最重要的一環,半塊玉佩很可能是信物。」
「……」周逕庭沉思著。
「不管如何,這玉佩出現在眾人時,一定得從小智手中拿出來,而不是你們選中的那個孩子。」林曉禾抿了抿嘴,「謹慎起見,先問過定國公也好。」
林世智思考著林曉禾剛才說過的話:「這麼說的話,我們豈不是巫蠱事件的同謀,那追究起來,我們家會不會因此獲罪?」
「當初是迫於壓力不得為之,先祖父護佑著廢太子的孩子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林曉禾早想好了說辭,「將功贖罪,功過相抵。」
周逕庭笑了:「我們保上去的人,不會也不能對林家下手。但為了絕後患,事後一定得有詔令,以正林家之名,這是功非過。」
幾個人想得深遠,弄權之術,必須防範於未然。
「流放之地離京城甚遠,我先去安排,儘快弄到消息傳回來。」林世智起身,把周逕庭剛倒在一塊的水端了出去。
明礬已經收進了脂粉盒裡,鹽在桌子上放著。
打開門,林世智走出院子,隨手將水撒在院子外面的花盆裡。
這帶血的東西,不能留在阿姐住的院子裡。
泥土很快將水吸了進去。
林世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等泥土上看不見明顯的痕跡,這才拿著碗走開。
房間裡只剩下了林曉禾和周逕庭兩人。
「我們看中的那個孩子,他原在長留村,你先祖父回林家村之前,曾在長留村待過兩天。幾年前洪災,將長留村淹了。當時邊關蝗災甚重,北境雪災,糧食收成不好,洪災只波及了長留村,這事就被壓了下來。」
「當時長留村就他娘和他存活下來,那孩子也是命不該絕,他娘彌留之際,遇到周家軍中的一個副將,將孩子託付給了他,這孩子就被帶到周家軍營。我祖父早有囑咐,幼小的孩童若無家人託付,就先送往別莊。」
「他現今五歲,已在別莊住了四年,以往之事已經不記得了,但這孩子很是聰慧,品性也佳,最重要的是,他學學問比旁人要快,在宮中,定然學得更好。」
林曉禾聽著周逕庭細細地說著正事。
他們雖然做著「大逆不道」的事,但卻真心實意想大瀝朝更好一些,被推上皇位的人,也必得有明君之相。
五歲的孩子,被人打造了一個新的身世,他也很容易接受,在旁人都這麼認定的情況下,等他長大了,也不會產生任何懷疑。
「……你要不要去接他來京城?」周逕庭猶豫片刻,認真地看著林曉禾問道。
林曉禾只想了一下就猜到了周逕庭的意圖,微笑著勾了勾唇。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在他那留個印象,是個好印象或者他惹不起的印象,都行。」周逕庭連忙解釋,「至於其他的,等他到京城,有我們呢。」
從古至今,弄權之術,就和威逼利誘離不開。
在末世時,為了收攏人心,她的靈泉也只在該給的時候才給,要不讓人感激涕零,要不讓人絕不敢得罪。
不過,那時候不需要她出面,只要她給靈泉水就夠了。
林曉禾沒有問那個孩子願不願意的問題,身處底層的人,是沒有選擇的權力的。
「好。」林曉禾答應了。
在這種時候,周逕庭不能離開京城,他只能派人去接,而這個人,如果是林曉禾,那是最好的。
林曉禾一定能把人平安帶到京城,也能給人留下印象。
「身邊多帶點人,雲落你沒帶來,我讓雲雁跟著你。她會去城外挑些人跟你一起去。」周逕庭交代著,「五歲的孩子也不小了,一路上別太慣著他,以後要吃苦的地方多著呢。」
「好。」林曉禾應著。
「還有一件事,莊王爺的世子,現在正昏迷不醒,我答應了幫他找神醫醫治,可以嗎?」周逕庭沒有提前知會林曉禾,就已經給出了承諾,不由有幾分不安。
「可以。」林曉禾淺笑著點頭,她知道周逕庭不會隨口給出承諾,這麼做自然是有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更何況,這委實算不上什麼為難的事。
周逕庭鬆了口氣:「這樣的話,那不便讓莊王爺知道你來過京城,以後若是他知道,是你能救治世子,心中會生出罅隙。世子,現在還不能醒。」
莊王爺對京城一直有所怨念,如果有機會,能給世子爭一爭這皇位,他一定想試上一試,現在世子昏迷著,才收斂了心思。
「我明白。」林曉禾點頭,「我不外出,玉佩若是沒有問題,我就離開。」
聽到離開兩個字,周逕庭心裡突然就生出幾分不舍來,定了定神,說道:「寶貴妃身為罪臣之女,卻能保貴妃之位不倒,當今聖上並非色令智昏之人,這其中應當有玉佩的功勞。」
「這麼說,那半塊玉佩,在皇宮之中?」林曉禾也知道,恆帝一心只求長生與康健,確實不太熱衷感情之事。
林寶妝能在後宮站穩,是有她的法子的。
至於那半塊玉佩,為何保不住林濟全一家人,那自然是恆帝也不是那種會受要挾之人,流放總比丟了命強。
猜到的玉佩的下落,那就要好辦些了。
恆帝現今昏迷著,只能從他身邊的人入手了,尤其是那些跟隨好些年的。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恆帝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他們總得給自己找個好出路,讓那些人知曉將軍府扶持的人比太子更值得跟隨,才有可能打動其中的人。
「過幾日,太子就會知道還有一個皇室中人遺落民間,你帶他回來的時候,路上會很不太平。」周逕庭走一步看三步,等玉佩有了眉目,就該將當年廢太子所受冤屈,和迎回廢太子的王孫的消息散布出去。
讀書人向來喜歡評個是非曲直。
以巫蠱之禍栽贓陷害無辜之人,使其飽受冤屈赴死,是很多清高之人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