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晝把梁藥抱入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什麼也沒說,動作輕柔地安撫。
梁藥逐漸冷靜下來,吸了吸鼻子,把事情的經過和他說了。
因為有外人在場,她把妹妹說成了自己。
楚晝聽到梁雯被校園暴力,皺了皺眉,當機立斷地讓人看住黑長直和娃娃臉,別讓她們亂跑,然後撿起被梁藥摔在地上的手機,仔細檢查有沒有壞。
黑長直看到他撿手機,猛地想起來手機里都是證據,她表情一慌,顧不得身上的傷,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把手機還我!」
可她剛一站起來,就立刻被旁邊的學生拽住胳膊按了回去。
楚晝的出現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他在學生心中威望極高,大家都會聽他的話,場面瞬間就被控制住。
此事非同小可,一下就鬧得人盡皆知,不過多數人都不太清楚事情經過,只知道梁雯把黑長直給揍了。
黑長直是年級里有名的女混混,惡貫滿盈,恃強凌弱,欺負同學的事沒少做,只是大家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都不想惹火上身。
所以聽到她被打了,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裡都莫名的舒爽和痛快。
打得好!
和上次夏若晴的小打小鬧不同,這次引起了上面的重視,還驚動了校長,他親自到辦公室詢問情況。
梁藥和黑長直的家長第一時間就被請了過來。
這次來的自然是梁遠國,聽到女兒出事了,他立刻請假趕到學校,對方家長也只來了一個,一群人在小小的辦公室里吵了起來。
梁藥才知道黑長直的本名叫蔣香霜,和娃娃臉一樣,竟然都是她在5班的同班同學。
她是真的沒認出來,畢竟她第一天來,連全班一共多少人都不知道。
蔣香霜被梁藥揍得很慘,臉都被打腫了,皮膚青一塊紫一塊,嘴巴鼻子上都有血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只不過她比以前的夏若晴更有志氣一點,沒有哭得死去活來,她進辦公室後就把眼淚擦乾了,惡狠狠地瞪著梁藥,眸底深處殘留著幾分怨毒和畏懼。
而娃娃臉心理素質低下,早就被嚇破了膽,一直在旁邊嚶嚶地哭。
蔣香霜的媽媽很快來到現場,看到女兒被打成這樣,一開始勃然大怒,吵著要梁藥付出代價,一點都不信自己女兒會霸凌別人。
蔣香霜也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梁藥先打的人。
梁藥見她一臉不知悔改的吊樣,氣得差點又想上去踹她兩腳,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知道跟畜牲講道理沒有用,必須以暴制暴,讓她們把苦頭全都嘗一遍才算完,要不然受欺負受委屈的只能是自己!
幸好梁藥這邊來的是梁遠國,和梁母相反,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兒奴,事情還沒搞清楚就開始護短:「付什麼代價,我家藥……雯雯也不會青紅皂白打人,肯定是你女兒不對!」
兩人爭得不可開交,校長和老師勸得頭疼,都不知道該信哪一方。
就在這時,關鍵證據,蔣香霜的手機終於被楚晝拿了過來,他,趙億豪,還有曹博,也都留在了辦公室,一直在幫忙……修手機。
梁藥摔的那一下挺狠的,直接把手機摔碎屏了,怎麼也開不了機,蔣香霜也是看準這點才有恃無恐。
而趙億豪家正好是開手機廠的,他多少會修一點手機,擺弄了十分鐘就讓手機正常開機了,他立刻點進相冊看證據還在不在,恰好一點進去就是梁雯的裸.照,他整個人當場懵了,還沒有看清楚,手機就被楚晝抽走給老師了。
校長,老師,還有梁遠國仔細看了看手機,紛紛難以置信。
照片就是梁藥看到的那張,裡面一群女生上手扒梁雯的衣服,雖然鏡頭裡梁雯死死護著重點部位,沒有特別嚴重的露點,但這只是在鏡頭裡,難以想像鏡頭外發生了什麼。
梁遠國震驚得難以言喻,血液衝上頭頂,氣得從臉龐紅到了脖子根,他頭腦一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衝過去狠狠給了蔣香霜一巴掌,手指顫抖地指著她,「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學生?怎麼會……」
他過於氣憤,詞彙量又過於貧乏,這句話他重複了十遍,一遍比一遍激動。
蔣香霜見事情敗光,臉色有些難堪,低著頭不吱聲,蔣母估計也沒想到女兒竟然真的做出了這種事,臉一白,差點沒暈過去,手指戳著她額頭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她一邊罵一邊鞠躬給梁遠國道歉,「實在對不起啊,我平時工作忙,對她管教不夠,多少錢我都願意賠,請你放過她一馬!」
「不行!」梁遠國氣得渾身哆嗦,眼睛赤紅,「必須嚴懲,這種小孩長大後還怎麼得了,實在太過分了!」
他說著一把抱住了梁藥,痛心道:「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受苦了,怎麼不早點告訴爸爸啊!」
梁藥配合地在他懷裡放聲大哭,抽抽噎噎告狀:「爸、爸爸,蔣……蔣什麼的折磨得我好慘,天天動不動打我、罵我,要我考試告訴她答案,還敲詐勒索我,威脅我不要告訴老師,否則就把照片傳到網上……嗚嗚,我不要活了……」
梁遠國:「雯雯別哭,爸爸一定為你討回公道!校長,你聽聽,聽到了沒?我告訴你,這事要沒個結果,我把你們學校都告上法庭!」
知道梁藥身份的楚晝三人:「……」
楚晝終於知道梁藥的戲精屬性是遺傳誰的了,這浮誇的演技也是沒誰了。
「牛逼。」曹博嘆服道,他本來挺難過的,可看著這活寶父女一唱一和,實在傷感不起來。
「牛逼什麼啊牛逼,氣死我了,我一定要她們好看!」趙億豪義憤填膺道,他是真的難過,沒想到女神竟然受到了校園暴力,「我也是豬腦袋,怎麼沒早點發現!」
楚晝沒說話,沉默地看著在梁遠國懷裡假哭的梁藥。
少女細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哭得喘不過氣,故意喊得很大聲。
趙億豪他們以為她只是演戲,可楚晝卻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淺淺的淚痕。
她真的有在哭。
楚晝目光沉了沉,唇角抿直,臉色有點冷。
校長和老師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厲聲逼問蔣香霜真相,蔣香霜見實在瞞不過去了,不情不願地招了,承認了欺凌梁雯的事實,問其原因,也只是無所謂地說:「誰叫梁雯那麼弱,看起來就好欺負,活該咯。」
說著,她看了眼梁藥,扯了扯嘴角,道:「就是沒想到兔子被逼急了真的會咬人,而且又不只是我的錯,這事全班幾乎都知道,他們也都沒告訴老師啊。」
梁藥心裡發涼,這才知道梁雯在5班為什麼不受待見,因為誰都不想多管閒事。
蔣香霜一看就是在班上作威作福慣了的,再加上樑雯名聲那麼臭,男生懶得管,女生不願意管,才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局面。
梁遠國氣得說不出話,又想衝過去甩蔣香霜耳光,校長連忙攔住他,「梁雯爸爸,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難接受,但這畢竟關係到一個孩子的未來……」
校長在氣憤的同時,還是想維護學校的面子,這麼惡劣的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將會對學校的名聲造成巨大的影響。
「校長。」
楚晝忽然出聲,語氣沒什麼起伏,可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涼意,「學校會公正處理的,對吧?」
校長一驚,側目望去,楚晝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口袋,平靜地靠著牆,漆黑的狹長眼眸淡淡看著他,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曹博和趙億豪一左一右站在他旁邊,難得收起了平日吊兒郎當的態度,表情都很認真,「這事我們都看著呢,您必須給個說法!」
校長心裡咯噔一聲,看著這群富家子弟,楚晝不用說,背景深不可測,另兩位也不是好惹的,家裡有權有勢。
「當、當然,這件事的性質太惡劣了,我們絕不姑息!」
校長表情肅穆,然後對5班班主任道:「這事全權交給你處理,必須找到其他參與欺凌的孩子,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起校園暴力的事件很複雜,雖然過程明了,但懲罰方式有待商榷,大人們爭執不下,梁遠國不肯退後一步。
楚晝以梁雯受到驚嚇身體不舒服為由,把梁藥帶出了辦公室。
梁藥垂著腦袋,沒什麼精神,走了幾步就蹲在了地上,臉埋在膝蓋里,聲音悶悶地對他道:「抱歉啊,我好像有點脫力,走不怎麼動,你先回教室上課吧,不用管我。」
楚晝沒說什麼,背對著她蹲下身子,言簡意賅道:「上來。」
梁藥愣愣抬頭,「啊?」
楚晝說:「我背你。」
梁藥看著少年瘦削的背,寬厚結實,像是能撐起一片天,她沒有矯情,伸手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安靜地把身體貼過去。
楚晝問:「抓穩了沒?」
梁藥斂著睫毛,小聲應道:「嗯。」
楚晝反手托著她的腿,輕鬆站起身,將她背了起來。
梁藥趴在他背上,難得的安靜溫順,見他拐過了前面的走廊轉角,竟不是回教室,而是進樓梯口下樓梯,不禁歪頭問:「你要去哪啊?」
楚晝:「醫務室。」
「去醫務室幹嘛?」
楚晝頓了下,語氣淡淡,「你手不痛嗎?」
梁藥一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才發現她的手竟傷痕累累,應該是揍人的時候傷到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斷了,指關節也破了皮,傷口還挺深的,能看到裡面的肉,滲出來的血已經乾涸,襯著雪白的皮膚有點嚇人。
她都不知道,被他一提醒,才覺得有點痛,不,很痛。
楚晝垂眼輕聲道:「其實我挺生氣的。」
梁藥發著呆,下意識問了句:「氣什麼?」
「氣你總是擅自行動,」楚晝聲音放低,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嗓子略啞,「從來不會依賴我一點。」
梁藥沉默,從小到大,她還真不知道依賴別人是什麼感覺,父母一直叮囑她要照顧好妹妹,妹妹身體差,性子弱,嬌生慣養,沒人看著不行,她必須要保護好她。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習慣了一個人扛,也不覺得有人會來幫自己。
她微微偏頭,看著楚晝的側臉。
他好像真的在生氣,表情又冷又淡,眉峰如刃,瘦削的下頜緊緊繃著,唇角不悅地下垂,看著有點可怕。
可梁藥卻一點不怕,抱著他脖子的手臂還緊了緊,頭靜靜靠在他的肩背上。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沖她發火,她不僅不怕也不氣,還有點高興。
「這是最後一次,」楚晝看著前方,沉聲道,「以後有什麼事先和我說,知道嗎?」
梁藥低低應了聲,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聽他的話。
楚晝背著她到醫務室,門虛掩著,校醫好像不在,他把梁藥放在床上,然後去找了創口貼和碘伏,用棉簽給她上藥。
小姑娘蔫巴巴的垂著腦袋,不僅手受傷了,臉上也有爪痕,都是蔣香霜用指甲抓的,她的頭髮不知何時散開了,松松垮垮披在肩頭,襯得她的臉蛋越發小巧,精緻瓷白,而那幾道爪痕也變得更加刺眼。
還好都只是蹭破皮的輕傷。
楚晝的動作溫柔而細心,在她的臉上貼上創口貼,遮住礙眼的傷口,然後才拿過她的手,用碘伏給她的傷口消毒。
梁藥很乖,忍痛能力一流,一聲都沒吭。
楚晝認真給她上藥,見她像塊木頭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輕輕皺眉,「痛就說,不要忍著,你平常沒事就總喜歡說自己這裡痛那裡痛,怎麼真受傷了反而一句話都不說?」
他說完,竟看到梁藥忽然掉眼淚了,她一眨不眨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外掉。
楚晝微微一怔,有點無措,「怎麼了,弄疼你了?」
梁藥搖搖頭,身體往後一倒,躺在床上拿過被子遮住臉,像是終於崩潰了一般,聲音沙啞地哽咽道:「晝晝,我錯了,我不是梁雯,我當初為了錢扮成她來追你,我欺騙了你的感情,我他媽罪該萬死,我鄭重向你道歉,要殺要剮隨你便,精神損失費我也願意賠,你想怎樣都隨你,我只求求你能不能別這樣,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知道錯了。」
「對不起。」
「你放過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更的少也更的晚,明天雙更補償,繼續五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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