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
這是朱元璋遺詔中的一句話。
簡單點來說便是,我朱元璋死了,你們這些兒子,在外面好好待著,別回京師奔喪。
在朱元璋死後,朱允炆很認真的執行了這一條。
嗯,適用人只有一個,那便是朱棣。
至於其他的叔叔,都哭著進了京師。
朱允炆這種差別對待,自然是忌憚朱棣的表現,雖然拿著遺詔當了令箭,但卻辦得不光彩。
一件事,要麼一視同仁,都不讓來,要麼都來。
來一堆,攔一個,這算什麼?
不是明擺著欺負朱棣?
就差直接打臉朱棣,告訴你,我朱允炆不讓你來,你就只能在外面候著。
不聽我的就是不行,咋滴,你還能闖過來不成?
被打臉的朱棣想來是不會舒服的,回去拍桌子砸椅子,摔完杯子之後,轉身造一些兵器,買一批糧草,也是可以理解的。
對於曾經朱允炆近乎白痴的決定,現在的朱允炆,表示無奈與同情,當然,這些主意,有黃子澄的功勞。
「陛下,此時召燕王入京,豈不是與前令矛盾,朝令夕改,於陛下天威有損啊……」
黃子澄連忙勸告。
朱允炆嘆息道:「前令發之前,其他諸王尚未入京,如今其他諸王皆在京師,只少燕王,世人如何評說?再者,我朝主張仁孝之治,燕王乃是太祖四子,朕的四叔,如何不入京師?」
「陛下,燕王一旦入京,恐有禍亂。」
齊泰也不安地說道。
朱允炆看著兩人,笑道:「有何禍亂?」
齊泰道:「燕王曾率大軍征戰沙漠,在軍中威望極高。加之其與五軍都督府的勛貴關係密切,若是任由其待在京師,走動一二,恐會籠絡人心。」
朱允炆淡然一笑,擺手道:「也好,可以看看帝國勛貴,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就這麼定了,安排吧。」
齊泰與黃子澄只好跪拜離開。
馬恩慧見朱允炆興致不錯,便陪在一旁,低聲說道:「今日皇上似與他日不同。」朱允炆暗暗一驚,看向馬恩慧。
畢竟是枕邊人,加上女人的直覺,足以感知到其中的變化。
「前些日子,皇上唯恐見到燕王,如今下旨召燕王入京,也不知如何考量。」
馬恩慧細細說道。
朱允炆看著馬恩慧,思索著怎麼應對。
馬恩慧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連忙跪下說道:「請皇上恕罪,臣妾萬萬不該擅議國事。」
朱允炆見一個女子跪在身前,記憶中的禮制與後世的平等,在腦海之中碰撞。終還是上前,攙起了馬恩慧,仔細看著眼前的女子。
不得不說,馬恩慧確實容貌出眾。
一雙桃花眼,流動的秋波讓人沉迷,如水的肌膚透著紅潤的光澤,微動的唇齒,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是自己的妻子。
朱允炆嘆了一口氣,拉著馬恩慧的手,坐在了床邊,說道:「你一定要陪朕百年!」
馬恩慧輕盈一笑,動-亂芳華。
只有朱允炆清楚,她,會死在這宮殿之中!
在四年後!
除非,自己能解決藩王問題,能解決朱棣!
自己沒有軍事才能,所能憑藉與依託的,便是腦海之中的歷史,還有後世的經驗。
而這,將是自己快朱棣一步的決勝法寶!
風雨交加,雷電轟鳴。
中軍都督府。
面如冠玉,英姿非凡的魏國公徐輝祖並沒有休息,而是在審閱著一批文書,作為開國第一名將徐達的兒子,徐輝祖不僅繼承了徐達的智慧,還繼承了徐達的勇猛。
朱元璋很器重徐輝祖,將中軍都督府交付給他執掌。
年僅三十,便位列武官勛貴第一人!
徐輝祖將手中的文書放了下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微微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陛下是想有大動作。」
齊泰、黃子澄不斷進言削藩,皇上幾次過問邊防事宜,話里話外,都是塞王如何剪除。
刀已經舉了起來,就看什麼時候砍下去,砍向哪裡了。
對於削藩之事,徐輝祖並不完全認同,雖然削藩有利國本,強幹弱枝,但京師畢竟在南面,北面遼闊疆土,總需要一批人把守,威懾蒙古。
「帝王心,只問忠,不問能。」
徐輝祖感覺有些無力。
沒錯,自己是武勛第一人,但遠遠不是朱允炆的心腹。
他的心腹,是岐陽王李文忠的兒子——曹國公李景隆!
而徐輝祖是知道李景隆的,此人除了眉目疏秀,顧盼偉然,雍容華貴,皮囊出色之外,實則是一個窩囊廢。
胸中無一策,卻把持著左軍都督府。
誰讓人家是心腹。
比不上。
徐輝祖看著窗外電閃雷鳴,感覺一陣陣的壓抑。
突然之間,有人傳報:「陛下下旨,召燕王入京。」
徐輝祖陡然一驚,連忙詢問傳遞消息的人可出發,得到肯定之後,徐輝祖臉色微微一變,不知道皇上此番是試探,還是鴻門宴。
「舅舅。」
一聲喊聲,驚醒了思索之中的徐輝祖。
長相富態憨厚,腿腳不利索的朱高熾走入堂中,身後跟著英武不凡的朱高煦與朱高燧。
三人入京奔喪,卻連朱元璋最後一面也沒見到,趕到京師的時候,人都送入孝陵了。
但既然來了,也只能留在京師了。
想走,至少也得等熱孝期過了才行。
徐輝祖看著自己的親外甥,朱棣的三個兒子,目光中有些讚嘆也有些擔憂。
「三位世子,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徐輝祖和煦地問道。
朱高熾坐了下來,吁了一口氣,說道:「這幾日讀書,太悶了。我們兄弟商議,明日是否可去演武場,舉辦一場騎射,我等也好看看,解解悶。」
徐輝祖略一思索,欣然答應道:「沒問題,明日正好無事,不妨召一些勛貴前來,設個彩頭,一比高下?」
「如此便多謝舅舅了。」
朱高熾等人施禮離開。
徐輝祖轉身走到桌案旁,當即寫了一份密折,安排心腹,秘密投入宮中,然後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自言自語道:「我也該表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