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爺,貧僧接你去續明院!」
大步而來的憨厚和尚,正是虛海。閱讀
其說話的同時,身形已越過虛真,穿過人群,在蘇塵身畔站定:「果然不曾開悟真種,這下子師尊也不會阻攔老人家拜入續明院了!」
虛海發自內心地為蘇塵高興。
蘇塵臉上笑意同樣源出心底,他點頭應道:「有勞法師為我費心,老漢也算不負法師所望了。」
呼……
蘇塵心底長舒一口氣。
虛海的回應讓他知道自己已經過了這一關。
自身醒覺的真種,虛真、虛海暫時都未能看出端倪,這是最好的結果。
以諸般心佛寺神聖主尊的點化真性為踏腳石,合匯自己滿身邪異氣息,與諸天生死輪共同熔煉而成的真種,過於驚世駭俗,一旦暴露於外,必為自身召來無法抗禦的災禍!
「以後我們就是同門,蘇大爺與貧僧何必這樣客氣。」虛海樂呵呵地說著話,渾然忘卻自己身處何地。
其不住地打量著蘇塵,覺得這一夜時間過去,老人家與先前更不一樣了。
但具體是與先前有何區別,虛海卻又說不出。
只是總不自覺將蘇塵與師尊對比。
一個是黃土埋到脖頸的老人,一個卻是心佛寺續明院首座。二者身份、實力差異可謂天淵之別,本是不會有任何重合的兩個人,偏偏在虛海心裡,兩人能放到一起進行對比。
「虛海。」
這時,虛真皺眉開口,打斷了二人的交談。
虛海適時轉首看向虛真,雙手合十道:「虛真師弟。」
聽得對方喚自己為師弟,虛真眉頭皺得更緊,一雙獅子般的棕黃眼眸中蘊積怒火:「續明院如無准允,禁絕收攏雜役僧人。
此為菩提院長老們立下的規矩。
虛海,你今日可是要破壞這個規矩?」
「貧僧自不會違逆菩提院立下的規矩。」虛海聞聲搖頭,笑容依舊憨厚溫和,「蘇大爺會被引入續明院,成為師尊座下最後一個弟子。
這應當不算是破壞規矩吧,虛真師弟?」
續明院欲收這個老頭為門下弟子?
虛真眼光閃動。
忽然明白這個老頭緣何能躲過一劫,竟未在萬佛殿內被種種怖畏之念支配心神,淪為神聖們的犧牲。
想必是續明院照拂了他一次。
「可有續明院首座手令證明?」虛真心裡尤有幾分不甘,是以追問了一句。
這老頭身上散溢的氣息,實在叫人嫌惡。
如不能殺之而後快,必會令自身如鯁在喉!
其一邊向虛海問話,一邊盯著蘇塵,眼神兇險。
蘇塵老神在在,完全不受虛真眼神影響。
他已經知曉,虛真、虛雲同是三妄院裡出來的和尚,二人恨不能殺自己而後快,主因是自身氣息與他們相衝。
不僅他們欲殺自己而後快,自身左臂內寄藏的邪異同樣對他們的氣息極度仇視,恨不能生啖對方。
他們調伏的氣息,來自於三妄院供奉的三位主尊。
自身左臂內寄藏的邪異,莫非與他們背後的主尊有什麼瓜葛?
蘇塵腦海里靈光閃動,意識到一個可能。
眼下他也沒有可以驗證自己猜測的手段,只能寄希望於自己正式拜入續明院以後,能到類似『藏書閣』一般的地方,借閱典籍,驗證自己的猜測。
虛海側了側身,將蘇塵擋在自己身後,隔絕了虛真的目光。
隨即向虛真回道:「沒有手令。
不過貧僧斷不會拿續明院收徒要事來哄騙虛真師弟。
你若不信,不妨與我一同拜見我家師尊,看他是什麼說法?」
虛真眉毛一揚,眼中怒火幾欲噴發而出,其腦海中突然閃過自家首座的告誡,對續明院首座頗多忌憚,旋而低眉,壓下了滿腹火氣,沉聲道:「不必了。
續明院既收此人入門下,我這裡自會記上一筆。
希望屆時戒律院巡查下來,續明院門下莫要查無此人!」
說完,他轉身拂袖而去。
被收入三妄院的黑漢意外地看了虛海、蘇塵二人一眼,連忙跟著轉身,急匆匆追上虛真,跟在虛真身後亦步亦趨地走了。
「蘇大爺,我們也走吧。」
虛海望著虛真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方才側目看向蘇塵,溫聲說話。
其徐徐吐出一口氣。
似乎方才與虛真言語幾句,叫虛海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
山勢連綿,其上建築屋院如星羅棋布,綿延數座山峰不見盡頭。
屋院間,身著灰衣的雜役僧人來去奔忙。
喧囂人聲、滾滾紅塵的意蘊匯集成了一條長河,順著人流蜿蜒直下,忽地墜入一座山谷當中。
這處山谷即是『三妄院』的所在。
三妄院修行弟子,調伏萬類生靈滋生之『讒妄、欲妄、怖畏之妄』三妄之氣,引氣燒身,蛻變真種。
而這雜役主院坐落的諸多山峰,正是三妄氣最為濃郁的所在。
三妄院設於此處,門下弟子自能最大限度掠取三妄之氣,精進修為。
虛真領著黑漢穿過雜役院,一路行至三妄院主殿前。
主殿三門大開。
然而虛真二人立身殿外,卻看不清殿內絲毫景象,只有不知是何種供香鬱郁沉沉的氣味從大殿裡飄散出,竄進二人的鼻翼。
「首座,我已將人帶到。
果然不出首座所料,今次開悟正試,確實有一位地獄主降閻魔尊座下的次覺弟子。」
虛真並未踏足殿內,他雙手合十,躬身向殿內行禮道。
黑漢學著他的樣子,亦是誠惶誠恐合十躬身行禮。
其不知自己該如何稱呼虛真口中的這位『首座』,索性悶頭行禮,閉口不言,少說少錯。
「些微預感而已。」
這時,殿內傳出一個沙啞而慵懶的女聲:「請他進來吧。」
三妄院的首座,竟是一位女子?!
黑漢睜大了眼睛。
女聲沒有任何情緒,但他聽在耳里,卻有種正被這女聲搔到癢處的感覺,內心對於女聲主人的好奇心,一霎被拔升出好幾層樓那般高。
「進去吧。」
虛真側身為黑漢讓開了道路。
他連忙應了聲是,垂著頭步入殿堂里。
渾然沒有注意到,身畔虛真看著自己略帶戲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