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熱淚盈眶的認親場面變得狼狽起來。閱讀
巨狼幽藍色的眼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它現在全憑本能思考,隱約在這隻小崽子身上嗅到了屬於同族的氣息,但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的狼崽。
狼對族群很是看重,一般不會對同類下殺手,尤其是幼崽。
但是這隻幼崽未免太討厭了,煩人得要命。
俞幼悠察覺到這狼對自己沒殺意,所以死死地扒拉著天狼的尾巴,後者則不耐煩地想把它甩下去,甚至轉過頭來企圖繼續叼她尾巴。
要不是咬了個空,一人一狼怕就要開始了沙雕轉圈。
俞幼悠被搖得快吐了。
更讓人可氣的是,天狼的尾巴雖然柔軟且毛髮蓬鬆,但是任憑俞幼悠如何用力,居然一根毛都沒飛下來!
俞幼悠眼睛都看滴血了,飛快地從芥子囊中摸出一大把提前煉製的強效昏睡藥丸。
沒錯,就是一大把。
這是前兩個月時跟各部落藥師一起吵了大半個月才重新配製出的昏睡藥方。
當初試藥的時候,一顆藥丸就能讓元嬰期的獅妖昏睡一整天,但考慮到眼前這頭巨狼可是渡劫期,她毅然決然掏出大部分的存貨。
面對強者就該藥效超級加倍,反正吃不死。
趁著巨狼張口咬自己尾巴的瞬間,俞幼悠猝不及防地把這把藥全丟它嘴裡——
「該吃藥了,大狼!」
巨狼似乎察覺到不對,尾巴猛地一甩,俞幼悠一時間沒能抓住絲滑的尾巴毛,狼狽地倒飛出去。
她趴在花叢里,倒是沒有受傷,只是頭有點暈。
與她一樣覺得頭暈的還有妖皇陛下。
若是在全盛時期,這藥丸恐怕對它沒有什麼效用,但是這十多年來它的身體日漸衰弱,所以很快便被藥倒了。
銀色巨狼緩緩地趴伏在了地上,動作依然優雅,只是方才冰冷且銳利的雙眸卻逐漸失神,然後緩緩地垂閉。
它將那對巨大的前爪一伸,將頭偏著搭靠在了爪子上,呼吸越發平穩緩和。
一朵黃花飄落在黑色的鼻頭上,巨狼微微眯眼盯著它,卻沒有伸爪子去拂開。
俞幼悠觀察了一陣,沒有第一時間就開始行動,她有點擔心自己又要被叼著尾巴亂甩。
直到確認自己已經成功把親外公給藥倒後,她才狗狗祟祟地往它身邊挪。
悄悄伸出指頭戳了戳巨狼的尾巴尖,後者懶懶地睜眼,沒理這隻小狼崽子。
俞幼悠放心下來,大喇喇地又摸出一把止痛丹,熟練地塞進天狼的口中,估摸著止痛丹的藥效也起來後,便開始給它處理腿上的傷口了。
她蹲在巨大的天狼後腿前,本來想剃乾淨毛的,結果剃不動,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它那塊毛扒開,觀察起傷口。
巨狼銀色的長毛已經被鮮血浸透了,血液半干半濕漉地粘在一起,最底端有兩個森然的血洞,還在往外滲血。
若不是剛好避開了腿骨,恐怕這條腿都要被它自己咬廢,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為什麼這樣發瘋傷害自己。
俞幼悠慢慢地給它處理傷口,被塞了大把迷藥的巨狼沒有徹底昏睡過去,它低垂著幽藍的眸子靜靜注視這個狼尾少女,沒有反抗。
在天狼的記憶中,好像出現過很多人來為自己包紮傷口,隱約知曉她是在幫自己,倒也沒有繼續叼她的尾巴丟崽子了。
它只覺得整隻狼身體都軟軟的,鮮有這般愜意舒適的情況。
俞幼悠將傷口處理完畢,一邊替大爪子包紮,一邊仔細地叮囑它:「你這些天就先別上躥下跳爬樹了,也別去玩水,明天這時候我再來找你,幫你換藥,記住了嗎?」
反而巨狼沒有回應。
她轉過身去看,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枕著爪爪睡著了。
陽光自層層花影的罅隙間漏出,細碎的金色灑在巨狼銀色的毛髮上,暮春的風一吹,樹稍上的花瓣便打著旋悠悠地飄轉落到它身上。
負傷的老狼枕了滿地繁花,安然入眠。
俞幼悠起身,把它鼻尖上的那朵花拿下,放到了它的頭頂,然後慢慢地朝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
俞幼悠回到山腳的時候,白寧和龜承項也醒了。
他倆在附近熟悉了一下路,將石窟收拾好了,正在整理先前那些藥師留下的藥材,還順便撿了不少野生的山菌,這會兒正興致勃勃地架起藥爐預備熬鍋湯喝。
看到俞幼悠回來,他倆馬上熱情地要給她盛湯。
俞幼悠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
沒辦法,只要一想到那藥爐曾經熬過異獸屍體,她就沒法安然地喝下湯。
不過本著不吃獨食能長高的原則,俞幼悠還是在兩人身邊跟著盤腿坐下,往外掏出好多靈食分享。
先前在桐花郡里弄到的這個能保鮮的戒指空間雖小,但是拿來存放一些靈藥或者是靈食卻足夠了。
但是掃胃口的人總是那麼多。
當那股臭味自遠處飄來的瞬間,三個人馬上默契地屏住了呼吸,用詭異的目光看向了那邊的小徑。
豹絕臉色蒼白地走了過來。
他臉色難看至極,冰冷的視線自三人臉上來回探視,寒聲道:「你們竟敢對我下毒!」
雖然豹絕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麼毒,但是身上這股可怕的臭味一聞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剛剛正打算客氣邀請豹絕一起喝蘑菇湯的龜呈祥默默地閉上了嘴,想了想,連腦袋也縮回了龜殼中。
白寧驕傲得要命,他最煩的就是被冤枉,這會兒冷哼一聲,翻了白眼就想要解釋清楚。
結果白寧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俞幼悠便扯了扯他的翅膀暗示他別說話。
白寧閉嘴後,俞幼悠已經抬起了頭。
「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對你下了毒。」她慢條斯理地把一顆糖豆丟到自己的口中,微微一笑。
豹厲的呼吸略錯亂,他死死地盯住俞幼悠,咬牙切齒道:「你竟然膽大如此,待我出去,定要讓父親剝了你的狗皮!」
「可能不行。」俞幼悠神情很淡定。
她提醒對方:「我是獅大人派來的,又被烏大人看中,而且還跟水族的龜道友關係親近,我覺得你們三隊打不過這麼多人。」
躲在龜殼裡的龜承項很想露頭自證清白,但是他腦袋可比身體快,在得罪一個親衛隊長和得罪兩個之間衡量片刻後,果斷選擇默認俞幼悠的說法。
沒法,我們水族就是這樣識時務。
俞幼悠慢悠悠地再火上澆油:「對了,你是不是聞到自己身上有股腐臭味了?我可以明著告訴你,你身上的毒不會影響你的修為,只是會悄無聲息地腐蝕你的軀體……說不定明天起來,你就會發現自己身上開始爛了。」
這番話和豹絕先前暗自查看的正好符合,不見任何症狀,修為依舊,但是身上的腐臭味卻無論如何也消除不掉!
他暗暗攥緊了拳頭,強壓著怒火道:「解藥多少錢,開價吧。」
他曾聽聞這個禿大師是被烏未央以高價收買的,所以直接用最有利的方法去打動對方。
俞幼悠只覺得豹絕太懂事了,這讓她隱約想起了當年的某宗少宗主。
她微微一笑,不動聲色道:「我是治病救人的,肯定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我面前成為一灘惡臭的爛泥……」
聽到俞幼悠的這句話,豹絕的臉色隱約又白了些。
他沉默,俞幼悠也跟著沉默,後者的視線還對著他腰間的芥子囊示意了幾眼。
豹絕面無表情地摸出一件高級法寶,俞幼悠沒接,只是很淡定地觀察著前方沸騰的蘑菇湯鍋。
豹絕忍了忍,又摸出一件法寶。
這次俞幼悠飛快地接了兩件法寶,笑眯眯地看向他:「豹兄弟這麼熱情硬塞法寶給我,我不接就是不給你面子了。」
她把剩下的一小坨臭丹遞給豹絕,嚴肅叮囑道:「毒性太烈,需要以毒攻毒方可解,你回去後拿這藥丸塗抹全身再靜坐三日就好了,記得不要亂動,一旦亂動就會導致毒素侵入骨髓。到時若還不見好,三日後再來找我。」
豹絕一把奪過臭丹,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逕自鑽入最角落的一個石窟中閉門不出了。
打發掉豹絕後,世界清靜了。
白寧和龜承項看向俞幼悠的眼神無比敬佩,但是她的樣子卻好像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伸了個懶腰,又站起身來:「吃完了就一起去山上走走吧,多熟悉環境,也方便尋找陛下的行蹤為他療傷。」
後面兩人跟著起身,白寧很嚴謹道:「等等,我們先把各種防禦法寶穿好再出去。」
邊上的龜承項點點頭,嚴陣以待地開始從芥子囊里摸法寶。
看著對面那一龜一鳥恨不得把每一片龜甲和鳥毛都武裝徹底的行為,俞幼悠納悶了。
她問:「上個山而已,你們弄得和上戰場一樣做什麼?」
白寧眼神詭異地盯著她:「山上可是有一位神志不清的渡劫境妖修,你覺得這不比戰場危險?」
俞幼悠一怔,沒好意思說自己剛才把那位給藥翻了。
她還是沒忍住給自己親戚正名:「陛下其實沒有不清醒到那個地步,他應該挺平易近人的。」
在龜殼上又貼了層防護甲的龜承項默默地指了指豹絕所在的洞窟:「禿道友,你確定嗎?」
想起某隻豹子被打落下來的那一幕,俞幼悠閉嘴了。
……
整座雲中山嚴謹說來該是一片山脈,一眼根本望不到邊,不知連綿了幾萬里。
唯一慶幸的是,三人都是金丹期的修士,腳程極快……不對,龜承項有點慢。
白寧性子有點急,索性讓龜承項變成原型,準備把他拿在手上去巡山。
龜承項很是躊躇:「可是……」
「別可是了,節約時間要緊!」白寧性急地打斷它的話,不斷催促。
最後龜承項只好變成了原型,而白寧看著眼前這隻和小山一樣龐大的巨龜,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算了,你變回來,我們慢慢走吧。」白寧服軟了。
不過走慢些也有好處,雲中山的靈力濃郁,三人陸續尋找到不少靈藥。
只不過他們這一路上卻不曾發現妖皇的蹤影。
第二日大早,白寧和龜承項在石窟前處理昨日採集的靈藥,而俞幼悠則直奔往南山那片黃花鈴木中。
她也不太確定天狼到底會不會來,只能仰著頭仔細地打量每一株樹,想看清楚上面有沒有趴著那頭巨狼。
濕潤的空氣中縈繞著清淡的花香,俞幼悠嗅了嗅味道,隱約聞到了昨日那股狼味兒,但是卻沒看到狼影。
她撓撓頭,試探著喊了兩嗓子:「妖皇?」
「陛下?」
好像不對,烏未央說過了,現在他跟普通的野獸一樣不太聰明,估計都忘記自己是妖皇了。
俞幼悠只能清了清嗓子,仰著脖子大聲地呼喊起來——
「嗷嗚嗚嗚!」
不遠處的山澗旁,正在慢條斯理喝水的巨狼抬起頭,動了動耳朵。
昨天那隻不會說話的狼崽子又來了。
它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腿,那兒已經沒以前那麼痛了,但是它顯然不可能遵從俞幼悠的醫囑靜坐,在懸崖峭壁上飛躍了一晚上後,上面又開始滲血了。
最後,銀色巨狼優雅地甩了甩被山澗弄濕的脖子,輕巧地躍過山澗,朝著那邊的花樹林前進。
嗷得嗓子都快乾的俞幼悠很欣慰,總算是等到狼來了。
今天的妖皇陛下顯然比昨天要好相處得多,它高貴地站立在一塊青石上,冷艷地睨著俞幼悠。
俞幼悠觀察片刻,確定對方沒有齜牙的傾向後,慢慢地朝它靠近。
在看到被染紅的特製繃帶後,她皺眉,差點挽袖子教訓這頭巨狼。
在和那雙毫無溫度的瞳孔對上後,她才想起眼前這隻巨獸不是隨意揉捏的踏雪,而是自家親外公……
行吧,那就慣一下吧。
她原本想給巨狼塞止痛藥,奈何後者死不張口,只是冷傲地注視著她。
「反正不是我痛。」
俞幼悠沒法,只能儘量輕柔地給它換藥。
處理完傷口後,巨狼便站起身來,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而後不緊不慢地走向花叢深處。
俞幼悠本來以為老人家懂事了,知道來找她換藥了,誰知道後面接連三天它都沒來。
任由她如何亂嚎,又在雲中山里亂躥,也沒能看見一根狼毛。
巨狼沒來的第四天,俞幼悠索性睡在了黃花鈴木樹下,打算一直在這裡蹲守它。
看著逐漸西沉的暮色,俞幼悠心中略有不安。
她前兩次給妖皇上藥的時候悄悄地用靈力探查了一下它的身體,發現裡面有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在肆虐,不斷地侵蝕撕裂著巨狼的神魂和軀體。
其可怕程度,甚至超過了她現階段經歷的血脈反噬,想來那就是殘餘在妖皇體內的天雷之力了。
俞幼悠翻了個身,還是放心不下,拿起傳訊符準備給啟南風傳消息。
不過她動作頓了一下,發現裡面有個陌生的光點亮了起來。
俞幼悠撓了撓頭,想起來了,這是黑市那位多給了她一粒天元丹的那個漂亮大尾巴啊!看樣子他也從西境回到人族了。
不過可惜了,本來打算送他一匣子辟穀丹做謝禮的,但現在她在照顧妖皇,段時間內約莫是沒法見面了。
俞幼悠直接略過了這個光點,同啟南風聯絡上了。
「南風,烏前輩在你身邊嗎?」
結果這次開口的又是烏未央:「我在,什麼事?」
「怎麼又是您?」俞幼悠納悶了。
這句話讓烏未央很不爽,她語氣冷冰冰道:「我拿了一株四品靈藥換了他的傳訊符,怎麼,聽到是我很失望?」
很好,啟南風不愧是從小幫著家裡賣棺材的少東家,可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俞幼悠:「沒有沒有,正好要找您。」
她也不多廢話,飛快開口:「是這樣的,我這幾日都沒有等到妖皇,我擔心它……」
正說著,一道染滿鮮血的巨大獸影便緩緩地朝著俞幼悠走來,每走一步,它爪子上的鮮血便把下面的黃色花瓣染成深色,幾乎和背後艷紅的夕陽化作同色。
俞幼悠的聲音戛然而止。
傳訊符那邊的烏未央還在詢問細節,俞幼悠深吸了一口氣,匆匆道:「它又來了,你別擔心,我先去忙了。」
她收起傳訊符,快步沖向那邊的巨狼,仔細地觀察起它身上的傷勢。
沒有齒痕,也沒有武器,倒像是從身體內部滲出來的鮮血。
俞幼悠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
是它體內的天雷之力在摧毀巨狼的軀體,這便是飛升失敗的代價。
巨狼身上濕漉漉的,先前華貴的銀毛變得狼狽而血腥。
然而這隻天狼像不覺痛似的,幽深的藍色眸子中見不到半點情緒,它保持著優雅的姿態靜靜站立,垂眸凝向身前那個不斷翻看自己毛髮的少女。
俞幼悠心跳得很快,她踮腳將手中的止痛藥塞到天狼嘴裡。
這次沒有受到太多的阻礙,卻不是因為它懂事知道吃藥,而是因為它似乎被天雷凌虐得沒有餘力反抗俞幼悠了。
一股酸澀感從俞幼悠胸口湧上來,她突然難過得想掉眼淚。
真是怪了,明明她被血脈反噬弄得要死不活的時候都沒有想哭過。
「我不知道什麼藥能治天雷弄出的傷。」俞幼悠摸著巨狼的身體低聲對它說:「但是你肯定很痛,要不你試著吃我的藥吧?」
她先前做好了要在雲中山待夠一年的打算,所以特意讓啟南風和蘇意致幫忙,集三人之力煉製了很多靈藥,預備在血脈反噬發作的時候吃。
雖然比不上五品的天元丹,但是這些丹藥全都堪比四品靈丹。
俞幼悠小心摸出一粒修復身體的丹藥,抬頭看看這匹狼大得嚇人的軀體,又狠心再摸出兩粒。
她把藥強行送到巨狼的口中,確定它咽下後,才鬆了一口氣。
此刻太陽早已落下,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悄然懸在頭頂,把一人一狼的影子拉得極長。
俞幼悠小心地再次用靈力探入天狼的身體,確認那三枚四品靈丹逐漸開始起作用後,總算是緩緩地松出一口氣。
還好,都是修復肉體,她用的靈丹拿給外公吃也有用。
就是有點燒錢,她吃一粒,這狼得三粒起步!
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正預備給這匹渾身是血的天狼擦掉銀毛上的血時,它沒有要停留的意思,徑直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俞幼悠急了,這麼大匹狼了怎麼還沒人家踏雪懂事呢?
「你等等,傷還沒好完別瞎跑啊!」
然而天狼卻沒有止步,繼續不緊不慢地朝前方走。
俞幼悠沒辦法,只能跟在它身後追。
也不知道天狼是受傷跑不動,還是特意緩下腳程等候,總之這次它並未奔跑,而是在月光下緩緩漫步。
俞幼悠在後面一路尾隨,天狼也沒有要甩開她的意思。
一人一狼自黃花鈴木遠去,越過山澗,一路向南,最後抵達了一處瀑布底下。
瀑布位於陡峭的懸崖,直直地垂掛而下,似一條銀色的匹練。
天狼回頭看了俞幼悠一眼,而後騰空而起,動作敏捷地在可怕的懸崖間縱躍了兩下,飛越到了瀑布後面,不見身影。
俞幼悠看傻了。
她撓撓頭,琢磨著徒手攀岩的危險性,又考慮著拿出雙手劍被妖皇咬死的可能性,最後還是覺得兩個好像都不靠譜。
最後,她慢吞吞地跑去草叢後面,把衣服脫了收好,又謹慎地把芥子囊拴在自己尾巴上。
然後開始攢足勁兒,回想著上一次營救啟南風的經歷,努力地讓自己的妖血沸騰起來。
這一次化形花的時間遠比上一次長。
而且化形的效果好像還不太好,她的體型比上次小了一圈,毛色也不似上次那麼閃閃發亮。
但是總算還是有點兒狼樣。
「果然潛力得在絕境才會完全爆發……」俞幼悠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甩了甩身上的銀灰色狼毛,小跑著靠近那個瀑布。
她回想著紅琅的動作和先前雪原上的經歷,前爪刨了刨地,小跑著衝刺借力,迅捷地躍上一塊凸出的岩石。
變成狼後,她的夜視能力強得可怕,只一眼就能看清懸崖上有哪裡可以立足。
俞幼悠蓄足力氣,瞄準一個落點再次向上一跳。
連續跳躍數次後,俞幼悠也攀登到了極高的位置,瀑布的水花濺落在她頭上,從她這個位置看去,隱約能看清楚瀑布後方有一個巨大的洞穴。
那大概就是變成狼形後的妖皇居所……也就是她先前想像的豪華宮殿了吧?
真沒想到妖皇會住在這麼原始的地方,果然是不打算做人了。
然而尷尬的局面出現了。
俞幼悠的跳躍極限範圍內沒有能落腳的地方,而方才她跳躍的時候,又把下面的那塊小平台蹬碎了。
陷入進退兩難境界的俞幼悠四爪併攏,小心地縮在這一小塊平台上。
她開始猶豫起來,到底是直接跳到下面的那個水潭裡,還是大膽地把雙子劍拿出來御劍飛到瀑布後面?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瀑布後面猛地躍出一道身影,帶起一大蓬晶瑩的水花將她淋成了一隻落水狼。
俞幼悠強忍著想甩毛的衝動,仰起脖子朝上面看去。
她只看到了一張血盆大口向自己靠近,月光下,尖利的狼牙泛著陰冷的寒光。
然而狼牙並未穿透幼崽的皮肉,而是動作極輕地收斂起來。
下一刻,那隻巨狼叼住小狼崽的後頸,在空中憑空踏出一步,優雅轉身躍回瀑布後面。
俞幼悠整個人有點懵,暈頭轉向到睜不開眼。
從後頸傳來的痛覺輕得微不可查,更多的是身上被瀑布打濕後的難受濕冷感。
巨狼將小狼崽子輕輕地放在地上,看著它這一身濕漉漉的灰毛,眼中有些人性化的嫌棄之意。
它拿爪子撥了撥俞幼悠,從喉嚨里發出極低沉的嗚嗚聲,示意她趕緊自己舔乾淨。
俞幼悠有點懵,用狼舌頭口吐人言:「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她哆哆嗦嗦地想去拿尾巴上的芥子囊,準備摸一張毛毯出來擦乾毛。
巨狼看了半天,發現這隻狼崽子真的不太聰明的樣子,她居然不會舔毛!
它不耐煩了,拿爪子踩住俞幼悠的禿尾巴不讓她亂爬,然後低下頭,用溫熱的舌頭在她的腦門頂敷衍地舔舐了兩下教她。
俞幼悠猛地僵住了。
同樣僵住的還有巨狼。
它只舔舐了兩下就停止了動作,緩緩地站直了身軀,狼頭偏到了一邊——
然後用極不優雅的動作,吐出了一團濕漉漉的灰色狼毛。
俞幼悠:「……」
那一瞬間,她確定自己在巨狼幽藍的眸中看到了明晃晃的嫌棄。
我掉毛這麼厲害還真是對不起您了啊!
作者有話說:
舔毛……prpr……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