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俞幼悠難得對自己這麼熱情,但是白寧還是搖頭。
「不行,黑石塔越往上需要的權限越高,最頂層的大殿還是大人在我才能跟著去,你不能進去的。」
俞幼悠拍拍他的翅膀:「行,我就送你到門口,不進去。」
白寧再次跳起來:「你不要亂碰我翅膀啊!你是女的啊!」
俞幼悠覺得莫名其妙,她好奇問:「男的就可以碰了嗎?」
白寧噎了一下,他出身貴族,對這種事當然跟拍賣場的那個小貓妖態度不一樣,所以只是含糊道:「……總之我們的妖族特徵,例如翅膀啊尾巴之類的,你都不要亂碰。」
俞幼悠不知怎麼就想到了百里空山那條快斷掉的尾巴,沉思道:「因為這是妖族的弱點嗎?」
難怪俞不滅專挑百里空山的尾巴砍。
白寧:「……你這樣認為也沒什麼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黑石塔頂層,白寧跟俞幼悠道了聲別,指向那邊的大殿:「我要去找烏大人,順便再整理下羽毛換身像樣的衣裳,你別亂跑,等我看完了陛下和小殿下就出來找你。」
語罷,還挺緊張地轉身讓俞幼悠幫著看:「我的翅膀毛亂沒亂?」
俞幼悠:「沒有,挺白的。」
白寧一臉激動地跑開了。
俞幼悠在原地靜站片刻,旋即轉道走向先前妖皇所在的巨大石室。
然而上次還能隨意進出的石室這次死活打不開,俞幼悠試了半天,卻都毫無動靜。
她嗅了嗅氣味,拍拍門:「別躲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
等了會兒裡面的大狼還是不出來,她只能無聊地在黑石塔頂亂轉。
這裡並不比下面窄,亦是妖都粗獷肅穆的純黑石風格,但是見不到一個人,甚至連妖兵都沒一個。
繞了一會兒後,俞幼悠在巨大的露台前止步,看向那邊高挑的背影。
幾乎在她視線投過去的瞬間,百里空山便察覺到了。
他隱在袖中的指尖微動,下意識地就想和上次一樣變回大白狼,但是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了。
要是又變一次,未免太刻意了。
俞幼悠慢悠悠地晃過去,抬頭大方地盯著百里空山看。
他和在四境時的面貌極其相似,依然是冷艷不可侵的模樣,不過卻又大不相同。
頭髮變成了和尾□□似的雪色,而昔日那雙琉璃般的淺褐色眸子眼尾依舊微挑,卻變成了和白狼一樣的金色,漂亮得讓俞幼悠想起晴空下的雪原。
這模樣,任誰也沒法將他和那個一身黑的劍修聯繫在一起。
她大方地打量完後,收回視線,好奇道:「妖皇在避著我,他知道什麼了嗎?」
百里空山側過臉與她對視,言簡意賅道:「陛下知曉你和公主的事情了。」
他倒也沒解釋自己依然守口如瓶,事情其實是烏未央說出來的。
俞幼悠靜默片刻,百里空山說的是她和公主的事,也就是俞不滅的事情尚未讓妖皇知曉。
她輕頷首:「那個人的事不要讓他知道就行了。」
俞幼悠不想多提這事兒,於是把目光投向百里空山的尾巴,過問起他的傷勢來:「你身上的劍傷到底怎麼來的?他發現你了?」
百里空山身上的劍傷很可怕,那些劍氣至今殘留在他傷口處,雖不至於和天雷一樣可怕,卻也使得他的傷口極難癒合。偏偏這狼不怕死,腦子裡更沒有「好好養傷」的概念。
聽俞幼悠問及劍傷,他淡淡道:「俞不滅似乎懷疑到我頭上了,在我抵達邊境之時追殺而來。」
當時他為了不泄露身份無法用劍術,硬生生地用狼形同對方廝殺,終究還是保住了給妖皇尋到的靈丹。
俞幼悠愣了愣:「那你是如何甩掉他的?」
百里空山唇角似乎飛快地上揚了一下,「他斷我尾,我亦咬斷了他的手,可惜,是左手。」
俞幼悠差不多都能想像到當時的肅殺畫面,後半句聽著似乎帶了一絲遺憾。
她順著他的話遲疑道:「要是他斷的是拿劍的右手……」
百里空山:「拉他一起死。」
俞幼悠:「……」
這口吻未免太過理所當然了,難怪你會成為原文中的後期反派。
雖然聽到俞不滅斷了一隻手的消息,但是俞幼悠卻開心不起來,因為按照主角定律,他即便斷了手,也會獲得新的機緣完好如初,興許還會頓悟提升修為……
俞幼悠正出神地思索著俞不滅的事時,一條銀色的手鍊突然遞到了她的眼前。
百里空山垂眸平靜道:「還你。」
俞幼悠接過手鍊看了一眼,有點納悶:「我那麼大一團毛球呢?」
百里空山面不改色轉身就走:「弄丟了。」
這答案讓俞幼悠頗為遺憾,但是她也沒計較,而是想起另一件事:「對了,百里前輩,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不遠處的男子停下腳步等她開口。
俞幼悠有點不好意思,她其實一直很好奇妖修到底是怎麼在變身時換衣服的。
像紅琅變身時,身上都會閃過一道白光,有可能是在白光亮起時飛快地穿衣。但是百里空山上一次可是瞬息就從人化成了巨狼,衣服也沒見撐破!
她真誠求教:「你能教教我怎樣才能在變成狼時不把衣服撐破嗎?還有變成人後該如何飛速穿衣?」
百里空山的面上明顯露出些許迷茫,大概是這輩子頭一次聽到這種請求。
然而還不等他回答,那邊就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何必找他,我教你!」
俞幼悠回頭,卻見再次化成人形的妖皇邁著大步朝自己走過來,烏未央也跟在身後。
妖皇這幾日心情很複雜,知曉自家小崽子是怎樣長大後,竟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也只敢悄悄跟在她身後。
不過在發現自家小崽子又跟百里空山站一起後,妖皇瞬間想起在洞裡看見的那一幕,當即毫不猶豫地出來阻止。
他略帶警告地冷瞥了百里空山一眼,隨即低頭看向了俞幼悠,剛想習慣性地去拎她的後頸肉,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俞幼悠倒是和平時沒兩樣,也沒計較大狼躲她的事,認真地查看了一番他的傷勢:「有力氣變回人形了?」
然後也不等他回答,便帶頭走在了前面:「走吧,趕緊把人見完,我等會兒要去跟朋友吃飯。」
妖皇面露錯愕,他皺眉看向烏未央:「她竟寧願跟人族去吃飯?」
烏未央怔了怔,擔憂妖皇會說出敵視人類的話讓俞幼悠不高興,於是輕聲解釋:「小殿下跟她的同伴多次經歷生死,尤其是那兩個丹修,關係更是親近,還請陛下不要……」
「居然不跟我吃?」妖皇壓根沒聽烏未央在說什麼,小聲地嘀咕出後半句。
烏未央:「……」
大殿內,白寧悄悄地往最上首的王座望了一眼,又緊張地收回了視線。
他倒是曾見過陛下,但是卻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小殿下,聽說還是半妖……他對半妖倒沒什麼瞧不起的,反而很想見識下半妖到底有什麼不同。
白寧拿手肘碰了碰雀青:「你前幾天一直跟在大人後面,一定見過小殿下了吧?她跟陛下一樣嚴厲嗎?還是和公主一樣好說話?」
雀青冷著臉:「沒有,大人讓我去追殺那些叛賊了,我也是今天才回來。」
「那你呢?隱蜂姐?」白寧又把頭探向另一邊。
隱蜂抿嘴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放心,你一定會跟小殿下相處得很愉快的。」
白寧不明所以,偏偏對面站著的親衛二隊隊員過來了兩個,熱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白寧你厲害啊,居然這麼早就跟小殿下認識了,關係還這麼好!」
白寧撓撓頭,難不成小禿真的是小殿下?他跟小禿的關係是還行,但是倒也算不上認識太久吧?
「我們關係也就一般……」
獅妖想起剛才看到俞幼悠送白寧到門口的那一幕,重重地在他胸口捶了捶:「少裝了,你們翼族啥都行,就是嘴巴不老實!」
他們倆這幾日天天都跟在獅子匆身後,自是知曉了在雪原上救過他們的俞藥師和禿大師是同一人,她就是小殿下!
白寧摸不著頭腦地愣了許久,直到殿外傳來熟悉的威壓後,他才慌忙地抖了抖翅膀,跟著眾妖一同垂首,單膝跪倒在地。
被叫起身時,白寧也不敢大膽地直視,依然埋著頭。
從他的視角看去,一大一小兩條狼尾自自己前方曳過。
大的那條白寧見過,那是陛下的,小的那條被擋了大半,但是翼族的眼力驚人,白寧親眼看到幾根狼毛隨著尾巴的前行跟著飛。
「……不愧是公主的崽。」白寧在心裡暗自嘀咕。
站在隊伍中的紅琅亦是低著頭,只是她的鼻子動了動,眼中露出了些許茫然。
是不是好幾日沒見到大人所以出現幻覺了,她居然聞到了大人身上的草藥味兒?
紅琅正這樣想著,路過她身旁的那條小尾巴突然在她面前停下,而後一隻手垂下來,偷偷地沖她揮了揮。
那隻小小的手太熟悉了,紅琅曾經牽著它在暴風雪中艱難前行,當下一眼便認出來了。
她錯愕地微微抬眼,最後和俞幼悠視線對上,後者正在沖她飛快眨眼。
紅琅心跳加快,火焰似的尾巴也不受控制地搖起來了。
妖皇環視一眼這兩隊親衛隊的人,仍站在這裡的他們無需懷疑忠誠與否,若他們真有異心,先前豹厲反叛時早就倒戈了。
這一群妖修幾乎代表了整個妖族的最強戰力,其中夾雜著的幾個金丹期年輕妖亦是妖族未來的棟樑。
妖皇低頭看向身旁瘦小的少女,目光溫和下來:「這些都是你的族人,他們日後會用生命來保護你,要記住他們。」
俞幼悠看了一眼,這些妖修都低著頭,辨不清面容,但是她的確都認識的。
比如那個二隊的,她給它拔過腳掌的骨刺,那邊的翼族,她給它接過翅膀……
那邊提前知曉的妖族已是大方地同俞幼悠對視,堅定將手按在胸前垂首跪地對她示意:「誓死護衛小殿下!」
白寧被身邊隱蜂的動靜嚇了一跳,恰好此時各個妖修開始挨個向小殿下介紹自己了,他胡思亂想地琢磨了半天,就發現剛剛退回來的雀青腳底踉蹌了一下。
「你咋啦?」白寧悄悄地關心隊友。
雀青從牙縫裡憋出一句:「別廢話,去了就知道。」
白寧只得按捺住激動的心,上前一步,抬起頭大聲道:「白天鵝部落白寧,拜見小殿——」
最後一個字戛然而止,白寧驚恐地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俞幼悠,腦子有點懵。
他都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回去的,不過在歸隊的時候,跟雀青一樣踉蹌了兩步差點絆倒。
直到妖皇跟俞幼悠都離開後,白寧才緩緩地回過神。
他抓住雀青的肩膀不可思議道:「小魚就是小殿下?!那小禿呢!」
邊上的隱蜂笑眯眯:「都是她哦。」
白寧僵在原地,他沒有追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是低聲喃喃:「難怪他們說我跟小殿下關係好!」
他抖了抖翅膀,深吸一口氣後高興道:「我們本來就關係好!她可是親口說過,我是她在妖族的第一個朋友!」
至於俞幼悠說完這句話後,就無情地忽悠了他一百五十功勳點這種事……還是不用提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