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日,馬運打聽到了消息,來稟報葉雅茗:「他們想竄掇著買了龍井茶方的人,辦一場品茶大會,那些人似乎很感興趣。沒買茶方的人也在起鬨。」
葉雅茗的手一頓,不由笑了起來。
她將手中的水果盤子遞給紫鳶,接過青枝遞過來的濕帕子擦擦手,笑道:「看來王寬是打聽到鎮南王府的事了。那條路走不通,想想秦四祥的制茶手藝可惜了,他便另闢蹊徑,來個品茶大會。」
她對紫鳶道:「你叫個人去家裡問問,看看老太爺那裡知不知道消息。」
臨安茶商要辦品茶大會,自然越不過葉崇明這個會首去。但這事很是打葉家的臉。估計這些人要全都商議妥當,打著法不責眾的主意,一起去跟葉崇明提。
紫鳶答應一聲正要出去,就見門房來報,說老太爺來了。
「沒準就這事。」葉雅茗笑道,站起來去了前院。
一看到葉雅茗,葉崇明就氣呼呼地道:「你知不知道?茶行那一群王八糕子,竟然要辦個品茶大會。買了咱們的龍井茶方子,又拿來跟咱們爭長短,真是不把咱們葉家放在眼裡了。」
葉雅茗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這不是好事嗎?他們要不來這一招,我費心勞力制的茶可就白費了。」
這是真話。
要不是王寬跟鎮南王府想給她使絆子,她絕對不會把銀鍋這一絕招給祭出來。
要知道內務府的人都不敢把最好的東西送到皇帝面前呢。就擔心皇帝感覺不錯還想再要,結果再也找不到那麼好的東西,沒法交差,掉了腦袋。
相比起以前喝起來頭暈胸悶的團茶,她的龍井茶可好太多了。就用鐵鍋隨便炒炒,就能得皇帝一聲誇讚。
現在用了銀鍋炒茶,以後就得年年用銀鍋炒茶了。
既然祭出了絕招,那自然得撈個好處,賺些名聲,否則就太虧了。
她道:「比一比也好,免得他們心裡不服,總想出么蛾子。比過這一次,咱們的名聲更響,他們也就歇了心思。」
葉崇明一想也是,頓時轉怒為喜:「那倒也是。」
「不過我炒的茶就算了,今年無論是送去跟王寬那邊比試,還是送去宮裡,都用我爹炒的茶。」葉雅茗又道。
葉雅茗和葉鴻盛炒的茶是分開裝的。從山上送回來後葉崇明嘗了嘗,發現葉雅茗炒的茶味道一如既往地好,總比葉鴻盛的好上那麼一籌。
葉崇明思想剛剛轉過彎來,還想來個一鳴驚人、震驚他全家呢,這會兒聽到葉雅茗說不送最好的茶葉去比試,就有些猶豫。
「可你爹炒的那個,能比得過秦四祥的嗎?」
「放心,比他炒的好了一條街去。」葉雅茗笑道。
她這不是盲目自信。
王寬那種人家,跟原來的葉家也差不多。就是一般富商,跟人也沒結下甚麼生死大仇,好日子過得安逸,門戶也就不那麼嚴密。
葉雅茗有易武這些人在,又有馬運手下的一群雞鳴狗盜,她便跟兩人說了一聲,說不知道能不能搞到點秦四祥炒的茶。
結果沒兩日,兩人就送了茶來。
馬運還好,用個油紙包包了一些茶葉給她,也就四五泡的樣子。
易武就誇張了,送到她面前的是一個瓷罐,裡面裝的茶葉足有半斤。
葉雅茗當時特別好奇,問易武怎麼弄到這麼多茶。
易武道:「王家那茶園,四處敞開的。就只別院那裡有個圍牆。秦四祥跟其他的制茶師傅就在那裡炒茶。炒好的茶被分別鎖在兩個屋子裡,秦四祥的單獨放一間,晚上也沒個人看守。」
「我昨兒個上山去,在那別院的屋頂上守到天黑,是親眼看到秦四祥炒的茶,炒完後就裝進了一個大罐子,被王寬的兒子鎖進了屋子裡。等半夜他們睡熟,我掀開瓦片跳進去,直接裝了一罐子茶葉出來。」
他指了指罐子:「放心,這親是我親眼看著秦四祥炒的,王寬兒子放進去也是我親眼在屋頂上瞧著的,不會有錯。」
這話說得葉雅茗哭笑不得。
不過也能理解。王家警惕心不強是一個;再者,誰家有像易武這樣的高手?
就葉家那些護院,說是護院,其實就是家丁,身體比一般人稍微健壯些。想叫他們去王寬家偷東西,保准去一個被捉一個。王家有個圍牆有個門鎖,其實也就夠了。
她把易武和馬運送來的茶分別都嘗了嘗,發現味道都是一樣的,顯然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顯然馬運那裡是通過收買王家別院下人的渠道拿到的茶。
而這個秦四祥被葉鴻盛當成大敵,也確實是有天賦。如果葉鴻盛是用鐵鍋炒茶,秦四祥還真能跟他打個平手,到時候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便是平手,葉家也輸了。
不過葉鴻盛有銀鍋這個神器,炒出來的茶就比秦四祥的好多了。
葉崇明聽葉雅茗這篤定的語氣,一臉淡然的神色,心裡一動,問道:「莫不是你嘗過秦四祥的茶?」
葉雅茗對紫鳶道:「去把我臥室床頭的二號和七號茶葉罐拿來。」
紫鳶出去,不一會兒就拿了兩個茶罐來,還提了一壺開水。
青枝現在泡茶也練出來了,手腳麻利地用蓋碗給葉崇明泡了兩杯茶上來。
葉鴻盛制的茶,一制出來葉崇明就嘗過。銀鍋就是他叫人打制的,自然知道葉鴻盛的茶比去年好的原因。
他嘗了第一杯,就道:「這是你爹制的。」
緊接著他又嘗了秦四祥那杯,細細品過後道:「跟你爹去年制的差不多。」
葉崇明年紀大了,味覺其實已經退化,平時吃東西口味就比以前重。但跟茶打了一輩子的交道,茶的好壞他還是能嘗出來的。
「您這回放心了吧?」葉雅茗笑問道。
葉崇明點點頭,心裡好奇葉雅茗手上為什麼會有秦四祥制的茶。
但他沒問。
「行,我心裡有數了。我得先抻一抻,讓他們出點彩頭才行。」他語氣輕快地笑道。
「別的倒罷了,我只對秦四祥這個人感興趣。您拿衛正跟王寬打賭吧。如果咱們輸了,就把衛正一家給王寬;要是王寬輸了,就把秦四祥一家給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