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睜開了眼,混亂的城市,四濺的鮮血,悽厲的慘叫和暴戾的嘶吼聲隨之消失。
褚常青驚詫的看著從秘境裡走出來的白音,贊道:「同齡之中,不,十歲之差之內,你是擺脫幻境最快的。」
白音臉色還有些蒼白,幻境是極其真實的,痛苦掙扎和疼痛都沒有一絲作假,死亡的氣息在最後更是逼近鼻尖,場景的突然轉換,讓她沒能第一時間回答褚常青的話。
回過神來,正要開口,褚常青已經好奇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你是怎麼做到的?」
白音摸了摸完好的心臟,道:「我已經完全沉浸在幻境中了,我的記憶被篡改,我沒有感到一絲違和。幻境放大了我的恐懼,對塞壬的恐懼,害怕寵獸失控對我的同族舉起屠刀,害怕大家對我露出失望的神色。這些都讓我深深恐懼,並在幻境中越陷越深。但,幻境讓我的寵獸殺了我。」
褚常青側了側頭,道:「幻境中的它們已經失控了,失去了理智,它們在人類的城市肆虐,並對你痛下殺手似乎沒有什麼邏輯上的問題啊?」
白音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潤。
「或許在我的心裡,依然懷疑著它們失控之後會對人族做出不好的事情,但這只是我的立場問題。在我的心目中,在我的潛意識裡,我無比堅定的相信著它們絕不會將收割生命的鐮刀指向我。」
所以。
「當我在幻境裡死於木初之手的瞬間,我就自然而然的清醒過來了。」
褚常青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很不錯。在弘國,也不只是弘國,在人類世界,一些人喜歡做寵獸的忠誠度測試,但幾乎沒有人去做過人類對寵獸的信任度測試。如果有這麼個測試,你的分數一定很高,我想你和你的寵獸一定相處的非常不錯。」
白音笑著點頭,道:「我曾經只是當它們為戰寵,但現在,我們已經是密不可分的夥伴。」
褚常青望著臉色再度紅潤的白音,眼中笑意更深,她轉頭看向已經被進化光芒包裹的隱止,道:「這下應該能成功了吧?」
白音默不作聲的打開面板,查看隱止的情況。
進化度已經來到了79%,目前沒有半點要失敗的現象,應該是要成功了。
命運沒有和白音開玩笑,進化之路這個天賦也一如既往的給力,隱止成功了。
褚常青陪著白音等待著進化完成,在進化度來到100%的時候,亮如白晝的場館驀地陷入一片漆黑,不是自然的夜幕降臨的漆黑,是所有光線都被莫名生物同時的幽深,像是陷入了什麼詭異恐怖之處。
人是趨光性動物,出於黑暗中,人會先天感到不適。
但白音沒有,她在這份黑暗中感受到了熟悉感。
她輕聲喊道:「隱止?」
黑暗如潮水退去,光芒如線,射入白音的視線,光芒似新生,又似誕生於黑暗之中,這短暫又迅速的變化,讓白音想起了偶然聽聞的西方神話。
神說,要有光。
她眸子閃了閃,心有所感,轉身看向這場館的最中心處。
那裡有一攤黑色的液體,她朝液體走了過去,伸手撫摸。
液體中心有氣泡湧出,像沸騰的黑水。
白音往後兩步,看見黑水撲騰的越來越厲害,像一個小噴泉,並且這噴泉越來越高,很快最中心處就有兩米的高度,黑水慢慢回落,但沒有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水源頭,而是如粘稠的新物質,一點一點簇擁在最中心的噴泉處,很快,從下到上,一雙腳,一雙腿,主軀幹,一雙手,脖子,腦袋都被黑水凝結而成。
白音站在正中間,耐心的等待著還沒有形成臉面的人,只是她面上神情有些古怪,雖然隱止還沒有形成人形,但看著面前這個黑水人,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直到,它猛地睜開了眼睛。
白音也睜大了眼睛!
「你!」
「白音!」
聽到這聲音,白音的話在喉嚨里猛地轉了個彎,「你也會說話了?」
隱止點了點頭,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激動之色,連蹦帶跳的朝白音撲了過來,像只小狗一樣在白音的身上拱來拱去。
這本來都沒什麼,獲得了人身,然後撒個嬌,有什麼錯。
可白音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有些崩潰的看了隱止一眼,看清隱止的臉和表情,連忙移開視線,「你能不能換張臉?」
隱止歪了歪腦袋,道:「這張臉怎麼了嗎?白音,我用的是你的臉呀,應該是一模一樣的才對。」
就是因為你用了我的臉,我才覺得鬧心呀!我就說剛才你沒臉的時候,我看著怎麼哪裡不對!
「不能換?」白音問道。
隱止皺了皺眉頭,將臉往白音的懷裡一塞,蹭了蹭道:「不要!」
白音嘆了一口氣,算了,用就用吧,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和我有關係,但不是我。
清譽沒丟,謝天謝地。
懷裡的隱止猛地探出一個腦袋,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滿的問道:「清譽是什麼?白音不喜歡我用你的樣子嗎?可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呀。」
白音先是心頭一軟,隨後又猛地一滯,將人從懷裡撈出來,也顧不得對著自己那張臉的詭異感了,一字一頓道:「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能啊。我用你的身份,成為了你的影子,作為你的影子,就是你的一部分,那我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麼的啊。」
白音心頭一跳,語氣艱澀,目光炯炯的問道:「你是只能知道我的,還是?」
「我成為誰的影子,就能知道誰的想法。」隱止自豪的說道。
白音一把抱住未來的情報頭子,恨不得親它兩大口。
隱止立刻捂住自己的臉,悶悶的聲音從手下面傳過來,「白音,你這個想法一點都不矜持!」
白音的笑容收了收,面癱著臉,無情又渣的說道:「現在,變回去。」
隱止癟了癟嘴,但還是乖乖的變回去了,再不變回去,白音就要喊雷霆出來收拾小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