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腳步聲消失在門外。閱讀
甄杳盯著關上的房門,呆呆站在原地。
拿東西?
現在還能是去拿什麼東西?
意識到這一點,她一瞬間像活過來的木偶人似地來回踱步,雖然表情放空,心裡卻徹底慌了神。
既然下個樓的功夫就能把東西拿上來,那他故意留在車裡的意義又是什麼!
還說什麼留在車裡就能逼自己停下來,騙人!
甄杳捂了捂臉,根本沒辦法徹底冷靜下來。
明明不動聲色地水到渠成多好,他這樣大張旗鼓說出來讓她完全亂了陣腳,都不知道一會他上來之後該用怎樣的反應來應對。
她轉身想躲回房間冷靜一下,可又覺得這樣實在太忸怩太刻意了。
甄杳跟桌上盛著湯的瓷碗大眼瞪小眼,最後深呼吸幾次,默默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
宋淥柏再開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甄杳背對著玄關方向,坐著乖乖吃東西的背影。
他慢慢走了過去,繞到她面前。
她兩側鬢髮規規矩矩地挽在耳後,半垂著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咀嚼秀氣得沒半點聲音,看上去乖巧又安靜,仿佛一切都無比尋常。
——如果她不是自始至終都沒抬頭沒說話、仿佛他根本沒回來,如果她眼睫沒發顫,耳尖也不是粉紅色的話。
他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甄杳手難以察覺地一頓,立刻悄悄加快咀嚼的速度。
蝦仁很鮮,青菜很爽口,可是她吃在嘴裡卻味同嚼蠟,根本沒有品嘗食物的幸福和悠閒。
坐在對面的人目光強烈到令人難以忽視,即便坐姿閒適也依舊壓迫感十足,讓她不自在得都快不會用筷子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這頓飯吃完的。
終於,她咽下了最後一個蝦仁,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我吃好了!」
「味道怎麼樣?」
「很好吃。」
她點頭,抬眸為了證明什麼似地看了看他,然後迅速別開眼訕訕地笑了笑,「哥哥你廚藝又進步啦。」
「吃飽了嗎,再吃一點?」
「我吃不下了。」
甄杳搖搖頭,快步走到廚房將空碗放下,出來後徑直就要回房。
「杳杳。」
宋淥柏忽然出聲叫住她,讓她不得不停下來,
「今天太晚了,趕回去麻煩。」
他似乎看了眼腕錶,復又盯著她冠冕堂皇地道,「恐怕需要你收留我一晚。」
「……客房的東西全都新換過,你想住哪間都行。」
「那就好。」
「但是,我這裡沒有你能換洗的衣服。」
眾所周知,第二天還和前一天那套不重樣,默認是在外過夜,還是在一個「不太方便」的地方過夜。
宋淥柏淡淡道:「不用擔心,隔壁我讓人準備了常用的東西。」
甄杳:「……」
這樣的話說出來真的不會心虛嗎?
明明隔壁就是他備好的住處,卻偏偏還要找什麼時間晚想留宿的藉口。
她乾巴巴地「噢」了一聲,趁著這次他沒再叫住自己徑直回到臥室後關緊房門,又屏息輕手輕腳地落鎖。
做完這一切,她心神不寧地走進浴室,一抬眸就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她的臉向來一臉紅就會特別明顯,雖然現在沒有紅得很厲害,但紅暈卻瀰漫到了眼下與耳根,眼睛裡也有著一層莫名其妙的水光。
心跳得又急又重。
甄杳強迫自己低頭別開視線,慢慢走近盥洗台,按部就班地卸妝、洗臉,又默默拆了一張最貴的面膜敷上。
洗澡時先花五分鐘糾結了沐浴乳的味道,然後洗髮香波也選了同系列同香型。
總之,今天在浴室所花的時間比平時多了一倍。
她磨磨蹭蹭地洗了好久,如果不是快缺氧了還根本不會停下來。
吹乾頭髮後她看了眼時間,一算時長都忍不住心虛。
這個時間夠三個宋淥柏洗好了吧?
都這麼久了,他真要做什麼怎麼會一點不催促一直等著呢?
肯定早就沒耐心或者直接睡著了吧!甄杳慢吞吞整理著浴室,心裡胡亂想著。
忽然,隔著浴室門她隱約聽見了敲門聲,驚得手裡的瓶瓶罐罐都差點碰倒,趕忙轉身打開浴室門確認。
外面臥室里很安靜,但很快叩門聲就再次響了起來,是不輕不重、不疾不徐的三下。
「杳杳。」
甄杳忙退回浴室對著鏡子前後左右檢查了一下,確認一切都很完美後才忐忑地應聲,「我在。」
「開門,我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宋淥柏沒說話,甄杳只好走到房門前給他開門,然而門把手往下擰時卻被鎖芯抵住,發出一聲悶響。
「……」她咬緊唇把鎖擰開。
門剛打開一點縫隙,門外的男人就非常自然而然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甄杳茫然後退兩步,睜大眼看著他。
男人穿著最基礎款的長袖家居衫,浴後頭髮不再一絲不苟地後梳露出額頭,而是隨意地散了下來,這副模樣看著竟然比娛樂圈那些年輕男星還要更勝一籌。
他側身,不慌不忙地將門關好。
「不是要給我東西嗎?」
她不自覺又後退半步,「是什麼?」
宋淥柏轉頭看過來,黑眸分明,「我。」
「……什麼?」
沒等他再說什麼,甄杳驀地就明白了,背在身後的手驀地揪緊衣擺。
「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不看。」
她窘迫地搖搖頭。
他突然勾了勾唇,「行了,騙你的。」
說完抬手往她眼前遞,手上拿著的是她落在外面的手機,「給你。」
甄杳訕訕地伸手去拿,手指捏住沒被他握住的另一端,然而他卻沒鬆手,依舊牢牢將手機拿住不給她。
手上正要用力,宋淥柏卻先一步順勢抓住了她的手往懷裡一帶,低頭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隨手將手機放在一邊。
「這次沒有皮帶了。」
他手攬在她腰後,用了力氣將她按進自己懷裡,「不會硌疼你。」
兩人緊緊相貼,對彼此的體溫有了清晰的感知。
甄杳僵硬得像根木頭,剛才他意有所指的那句話成了灼燙的火星,將她從頭到尾燒了個透。
這次的確是沒有皮帶扣了,可是……
她一顆心被抵得滾燙,心跳頻率也瞬間快了起來,只敢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唇上的溫度與突如其來的變化才讓她明白宋淥柏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但他就像一個步步逼近的獵手,試圖慢慢圍困獵物,表現出了十萬分的耐性。
「你以為耽誤這麼久有用?」
宋淥柏低頭,唇貼近她耳畔,「我有的是耐心。」
由一個吻開始,甄杳迷迷糊糊地就陷入了他用感官織成的那張網中。
肩頸上的髮絲被他長指拂開,他呼吸灼熱凌亂,一步步突破了過往不曾涉及的防線,最後將發軟站不住腳的她打橫抱起來。
睡裙裙擺倉促間被掀起一角,拖鞋先後掉在地上,她腿彎被他手托住,纖細筆直的小腿在半空晃悠。
甄杳躺進柔軟的被子裡,看著他抬手撩起衣服下擺,將上衣掀起脫了下來,由下而上地清晰展露出人魚線與腹肌,寬肩窄腰,薄薄一層肌肉適中且結實。
她飛快別開眼,心慌得仿佛快從喉間跳出來。
下一秒腳踝被男人大手攥住,他指腹貼緊她踝骨輕輕摩挲,輕輕往下拉的同時傾身吻住她。
甄杳一隻手被帶著環在他頸後,後來另一隻手也不知不覺地抬起來搭了上去。
燈光靜靜從天花板上灑落,大半被他身影阻隔,氤氳在周圍的光線在她眼中蒸騰成了迷離的霧氣。
很快,臥室燈滅了。
……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甄杳意識清醒了一點。
「……下雨了。」
她眼睛疲倦地半睜半閉,有氣無力地喃喃。
她像發了一場高燒後痊癒的病人,渾身都出了汗,意識擺脫了凌亂的眩暈和灼熱,但卻渾身酸痛乏力,四肢沉得抬都抬不起來。
話一出口才發現聲音有點啞,眼睫毛和眼角都是被淚水浸潤後的涼意,讓她短暫地精神和清醒了些,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甄杳驀地咬唇,卻疼得蹙緊眉心,不得不把略有點腫的下唇給鬆開。
溫熱的指腹輕撫過她額角,捋開幾根狼狽濡濕的髮絲。
「難受嗎。」
宋淥柏忽然開口,仍抱著她,任由她趴在他身上,抬手輕撫她後背。
她不說話。
他抱住她往上提了提,低頭看她一眼,靜默片刻後才道:「抱歉——」
「哥哥你別說了……」懷裡的人艱難地把臉轉了個方向不讓他看,窘迫又著急地喃喃。
宋淥柏覆在她後腦的手落了空,又因為她下意識的稱呼在半空停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慢慢放下。
以前他曾短暫抗拒過「哥哥」這個稱呼,但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稱呼在某種特殊的時候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他閉著眼勉強自己平復,手一直安撫似地撫著她的背。
「要喝水嗎?」
沒骨頭似地趴在他懷裡的人沒說話。
「我抱你去洗澡。」
還是沒說話。
宋淥柏正要低頭再問她,卻聽見了綿長而規律的呼吸聲。
睡著了。
他一怔,無奈地小心抱著人坐起身,不再叫醒她,準備放好熱水後幫她泡個澡換了衣服再睡。
剛才不得不草草結束時她也半天不出聲,好一會才瓮聲瓮氣地勉強應了他一聲,聲音里還有殘存的哭腔與委屈。
他只能抱著人哄,等她慢慢緩過勁兒後又保證自己不會再做什麼。
活了快三十年了,所有沉穩竟然在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面前丟得一乾二淨。
宋淥柏抱著人站起來,走過地毯時沒留意腳下,驀地踩到了一個拆封了的紙盒。
他腳步一頓,低頭淡淡掃了一眼後若有所思地擰眉。
這個可以扔了。
有點緊。